跑了幾步，他又突然停下來，也不笑了。上輩子上趕著了15年，已經(jīng)打算好不再這樣作繭自縛的，注定得不到的人又何必搞得自己像個傻子。

    趙研從衣兜里掏出口罩戴上，口罩是他剛才回來時在雜貨店一塊錢買的，就怕會展中心里人多眼雜，自己這張臉招來公憤就不好了。

    趙研慢悠悠地晃進會展中心。

    偌大的演播廳內(nèi)，人滿為患，場面比他想象的熱鬧多了。長長的階梯座椅基本滿座，包括走道在內(nèi)的所有靠近舞臺的空隙里都擠滿了人。

    舞臺下前幾排，坐的都是校領導和學校的老師，即便如此，也沒有影響學生們的高漲情緒，掌聲和尖叫聲此起彼伏，聲聲震耳。

    那些心臟不好的年紀大一點的老師想必都不敢來這種場合，要來就得事先備好速效救心丸，以免被吶喊聲震暈過去。

    上一世，趙研既沒有看彩排，也沒有看正式演出，因為短短幾天連續(xù)不斷的遭遇讓他害怕人群。顏城在這場匯演中有兩個節(jié)目的事，他還是事后聽宿舍人提起的。

    據(jù)說，相當?shù)某霾省?/br>
    用當時劉立的話說，媽的，絕了，老子就沒見過這么風.sao的男人。

    趙研來的晚，自然擠不到前面去，他就站在后面靠近門的地方。廳內(nèi)觀眾席上的光線很暗，只有最前面的舞臺被各色彩燈照亮。

    視力好就是不一樣，即便隔得這么遠，他還是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舞臺上面。不像33歲的他，沒了眼鏡，世界就是一片混沌，兩米開外，雌雄不分，十米開外，人畜莫辨。

    舞臺上此刻正在表演一個群舞，演員們穿著花花綠綠的演出服，大冬天露著白花花的胳膊腿，看著都冷。

    主持人是一男一女，女的趙研認識，紅靴子的李瓊，只不過她今晚穿著晚禮服，沒有穿紅靴子。

    大伙正在掌聲和叫好聲中全神貫注看表演，突然一個被擴音喇叭擴了好幾十倍的聲音響起，蓋過掌聲、叫好聲和音樂聲，在演播廳內(nèi)久久回蕩。

    “陳麗華，我愛你?！?/br>
    臺上領舞的女孩動作稍稍頓了下，臉上綻放出華麗驕傲的笑容，繼續(xù)跳舞，像高貴的小天鵝。

    臺下觀眾席炸了鍋，很多座位上的人站起來看向聲源處，都想看看這個拿高音喇叭高調(diào)示愛的牛逼哥們是誰。

    那哥們已經(jīng)在前排校領導和老師回頭前收起了喇叭，飛速降低存在感。

    觀眾席又是一陣叫罵聲。

    第12章

    接下來幾個節(jié)目都不是顏城的節(jié)目，趙研開始擔心是不是顏城的節(jié)目已經(jīng)過了，如果過了，他就想走了，站在門口風大，他想去圖。

    想歸想，可他到底沒走，他怕萬一沒過呢。

    舞臺上，大家用熱烈的掌聲送走了上一個節(jié)目，兩位主持人走到舞臺中央。

    男主持穿著一身西裝，聲音通過音響傳出來，嘹亮而富有感染力：“新的鐘聲敲響新的一年，展望2009，我們懷揣璀璨夢想，躊躇滿志，讓月光為鑒。下面請欣賞鋼琴獨奏《月光奏鳴曲》。”

    “大家猜猜演奏者是誰呢，有沒有人知道？”穿著紅色晚禮服的女主持聲音帶著三分調(diào)皮三分神秘，說完將手里的話筒轉(zhuǎn)向臺下觀眾。

    “顏城，顏城，顏城，……”臺下的女生有點瘋。

    女主持成功在節(jié)目開始前調(diào)動起了現(xiàn)場氣氛。

    顏城出來時臺下爆發(fā)出更加劇烈的歡呼，后排的許多女生離座跑到前面的走道內(nèi)，甚至有人站到了座位上。

    顏城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款式很新穎，一點也不死板，顯得高挑挺拔，生生把同樣穿著西裝的男主持襯托成了黑社會老大手底下拿刀辦事的兄弟。

    之前穿得厚，趙研一直以為這個時候的顏城應該挺結(jié)實的，此刻看他穿著西裝單薄的樣子，才發(fā)現(xiàn)他其實有點偏瘦。

    顏城邁開長腿走到舞臺前面，向臺下微笑致意，臺下的女生又一次瘋了。

    他接過主持人遞過來的話筒，抬手笑著示意大家安靜：“謝謝大家的熱情，我很榮幸，其實這首琴曲更適合……”顏城眼睛微微瞇起，做出想象的表情，繼續(xù)說：“在一個愜意的午后，泡一杯美味的茶，躺在躺椅上曬著太陽聽?！?/br>
    然后，他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彎成月牙的弧度，帶起說不出的韻味，他笑起來：“所以，請大家給我十分鐘時間，安靜放松地躺進你身后的椅背里，閉上眼睛，我?guī)泐I略月光的美麗?！?/br>
    顏城的聲音不像男主持那么嘹亮而帶點刻意的字正腔圓，他的聲音帶著低沉的磁性，仿佛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臺下剛才瘋了兩次，并做好準備再一次更大程度地瘋狂的女生們，奇跡般地沒有再瘋。當然他們沒有真的靠進椅背里閉上眼睛，因為他們舍不得好不容易擠到的靠前位置，他們不光是來聽曲的，他們主要是來賞人的。

    趙研也沒有閉上眼睛，他直勾勾地盯著顏城。光線暗淡的觀眾席后面，他帶著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直勾勾地一眨也不愿眨地盯著舞臺上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