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永不消失之物

    “無人生還?！?/br>
    羅盯著亡靈法師，她亦回望著他，說道：“艾略特殺死了所有人，將地獄擺成了人間的樣子，讓他們心安理得地在這里繼續(xù)生活?！?/br>
    “對人類來說，只要彼此的聯(lián)系同往常一樣，構(gòu)成一張與曾經(jīng)別無二致的‘網(wǎng)’，他們竟發(fā)覺不出任何異常。即使身處的世界早已不同?！?/br>
    羅震驚地說：“既然人已經(jīng)變?yōu)榈鬲z的魂靈了，為什么在這里，他們?nèi)詴廊ィ俊?/br>
    法師淡淡一笑：“誰知道呢，或許只是變?yōu)楫?dāng)前的我們看不到的模樣罷了。就像過去的你，倒是能夠看到一些所謂‘亡魂’么?！?/br>
    羅恍惚了好一會兒。法師緩和語氣，說：“我已經(jīng)把所有的都告訴你了，羅。”

    “你跟我說的‘最好的路’，”羅怔然問道，“是什么？還有，為什么你說將萊蒙放置不理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艾略特的目的，其實(shí)是讓萊蒙成為他新的心臟?！?/br>
    羅吃了一驚，瞳孔震顫。法師說道：“而他之前的心臟卻是你。只不過容器在萊蒙那個小子身體里，魂魄是你現(xiàn)在的樣子。原本你是被他吃掉，沉睡在他的身體里，我只是用了一些辦法，讓你蘇醒，進(jìn)入到我制造的另一個rou身容器里而已。”

    “你不欠萊蒙·骨刺任何東西?！迸◣熿o靜說道，“一點(diǎn)也不，羅。相反，是他一直在虧欠你。”

    羅沉默著低下頭。法師呵出一口白氣，上前一步道：“不管怎么說，你終于得到了你另一只眼睛，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看到了天邊的光之漩渦。我這就告訴你，何為最好的道路……”

    “不?！?/br>
    女人一怔：“你說什么？”

    “我要去找他?！绷_盯著凝結(jié)的薄雪片，“萊蒙……就算他不是我的主人，我不欠他任何東西……就算一再將我傷害的人是他……”

    “我還是想把他從艾略特那里救出來?！彼克{(lán)色的眼睛里逐漸泛起濕潤的霧氣，哽咽道，“畢竟，他曾是一個多么溫柔善良的人啊。既然從很久以前，就沒有人救他……”

    “那現(xiàn)在，就由我去?！?/br>
    女人難以置信地?fù)u搖頭，抬高音調(diào)道：“你難道忘了我剛剛跟你說了什么嗎？你根本沒有任何機(jī)會殺掉艾略特！你曾是他的心臟。若是艾略特的計劃沒成功，他死了，你也會消失！若是他成功了，那他便成為了世間最邪惡的存在，你不過是個流離的廢魂。他對你不會顧慮，也不是你能撼動的！”

    “我知道，法師。”

    羅緩慢地抬起頭，面對晦暗如灰燼的蒼穹，泛紅的眼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昔日的我可能會猶豫躊躇，沮喪地認(rèn)為那是無用之事。但我遇到了萊蒙。你相信么，一個被撒旦惡龍當(dāng)作容器的惡魂靈，我卻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近乎永恒的力量?！?/br>
    女法師厲聲道：“那不過是仇恨的力量！”

    “不是。”他再度注視著女法師，目光已無遲疑，“那是名為‘生’的力量……向死而生！”

    霎時，潔白的光芒籠罩住了銀發(fā)的男子。女法師聽到了龍震耳欲聾的呼嘯，狂風(fēng)卷起層層雪花，漫天飛舞。

    “吼——?。　?/br>
    在銀白色的颶風(fēng)中，龍張開潔白的雙翼，飛向蒼茫的寂空，脊背的傷痕隆起丑陋的黑疤。

    幽靈般的女法師站在飄落的絨雪下，望著龍堅決的身影，消失在天幕盡頭。

    良久，她疲憊地嘆息一聲，倚靠著巖石，坐在山崖上靜靜等候。

    ****

    【天邊的漩渦如此明亮，為何以前我就看不到它呢？】

    羅焦急地趕往地獄中的“遲暮帝國”，脊背被那純潔的光源一照，傷疤竟自行脫落，露出了嶄新的皮rou。他放低飛行高度，如一條游魚滑入那個充斥著污濁與黑暗的領(lǐng)域。

    從大地傳來的悲鳴和喧囂驚擾了他。他低頭一看，草木枯萎，河流干涸，萬物呈現(xiàn)出衰微的頹勢。

    那些渾身纏裹著黑氣的魂靈，正在泥淖里摸爬滾打，聲嘶力竭地怒吼。

    就在這時，遠(yuǎn)方渺茫的霧氣后，忽然傳來了兇猛的咆哮聲，蕩開的音浪如利刃在山巒間鑿下道道斫痕。羅往那些猙獰嶙峋的砍痕上看去，心中一驚，正欲加快速度飛行，頭頂驀地罩下一道黑影！

    “吼——！”

    一道尖銳的嘯聲幾乎將他震成碎片。羅仰頭一望，黑龍如同萬仞懸崖般的軀體正佇立在他的面前。

    對方盯著他的身軀，笑聲厲如雷霆。而他只有黑龍半只手爪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