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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心人_分節(jié)閱讀_38

    第18章間奏·芭芭拉·野狗小子(1)

    兩年前。

    女人們蜂擁而入,像一群炸開翅膀的母雞,開始搶奪桌柜里的首飾。珍珠、水晶還有鉆石在她們貪婪的手底下叮咣作響,芭芭拉從床上猛地直起身,頭發(fā)蓬亂地叫道,“出了什么事?啊——”

    兩個力氣粗壯的洗衣婦笑吭吭地把她從天鵝絨床掀下來,差點把她在地上甩了一圈。女人們瓜分完她的首飾,又沖向她的衣柜,望著那一排排華美繁復(fù)的衣裙贊嘆不已。

    “哦,這件我盯了很久了,它是我的!”

    “不,這里繡著鉆石玫瑰的連衣裙一定很襯我的身材!”

    “小丫頭們給我滾開,有資歷的才有資格先挑哩!”

    尖叫聲此起彼伏,那些女人吵吵嚷嚷地推搡著彼此,洗劫著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首飾和脫落下的衣飾灑了一地。被甩在地上的芭芭拉吃力地從無數(shù)只亂踩亂踏的小腿間爬過,揪過一個尚年輕的女孩,不由分說當(dāng)頭兜了她一巴掌,在對方尖叫時喊道,“告訴老娘出了什么事,蠢丫頭!”

    “給我滾開,丑鬼!”那女孩憤怒著舉起手,反倒又被芭芭拉干脆利落地打了幾個耳光,哭喊起來。

    她兇狠地笑了,“少在jiejie這里裝兇。老娘就是從你這時候過來的,扇巴掌可不會手軟?!?/br>
    芭芭拉轉(zhuǎn)過頭,見一個女人正在鏡子前試穿她最喜歡的那條酒紅色露肩絲裙,走過去揪住臀溝處的褶皺,將絲綢般柔滑的禮裙一下撕到了腳踝!女人驚叫著抖索了一下,被芭芭拉一腳踹在膝彎,冷不丁摔在大鏡子前,響起一片嘈雜的碎裂聲!

    “啊啊啊啊——!”她凄叫一聲,止住了其他女人爭吵的動作。芭芭拉站在房間中央,似笑非笑道,“好,蠢丫頭們,都告訴jiejie,是誰的主意?”

    “是mama們的主意?!?/br>
    一個妖嬈高挑的身影靠在門邊,梅西婭慵懶地?fù)芘戆l(fā),收緊了棕色的流蘇披肩,說,“大家都已經(jīng)決定了,反正這些衣服、首飾,還有化妝瓶,你再也用不到了,芭芭拉。不如分給其他需要的人?!?/br>
    “放他娘的狗屁!”

    一個櫻桃色的小玻璃瓶在梅西婭腳邊裂開。芭芭拉面紅筋漲地喘著氣,望著倚在門邊的女人。對方手里得意洋洋地持著一支煙斗,氤氳的煙氣從她纖細(xì)白膩的手腕升起,一雙亮瑩瑩的杏眸則譏誚地望著她。

    “勸你別太放肆,芭芭拉。”梅西婭道,“你以為你還是當(dāng)初那個被所有人捧在手里的‘芭芭拉’么?好好照照你現(xiàn)在的樣子,mama們讓你留在這里已經(jīng)是大發(fā)善心了,你自己也要有些自知之明啊?!?/br>
    芭芭拉氣惱地沖過去,一只粗壯的手臂卻從女人身后探出,將她直接拎了起來。

    她在男人們手下掙扎,尖叫,短小的雙腳不斷踢向?qū)Ψ剑胺砰_我,你們這些肥熊!”

    “到頭來還得麻煩你們?!泵肺鲖I望著身后魁梧的男人們,掩著嬌艷飽滿的紅唇,咯咯嬌笑,“不用顧慮,給這個侏儒點教訓(xùn),讓她認(rèn)清楚現(xiàn)狀,不要妨礙黑桃妓院的生意……”

    ****

    芭芭拉覺得自己不太喜歡眺望窗外,說到底,這個垃圾一樣的鎮(zhèn)子沒什么可看。迎面是一座座長滿霉菌和苔蘚的灰色樓房,每幢四五層高,破舊的窗戶外晾著洗好的衣物,水漬沿著墻皮淌下一道道淚跡似的溶痕,活像一張哭泣的大臉。仔細(xì)聽還能聽到各家各戶在吵些什么,眾人擠在巴掌大的小房間里,聲音幾乎能把房頂掀翻。陰郁的天空就像只用久的抹布,云朵像被幾千個人踩踏過般骯臟,流動的空氣散播開跳蛙河畔污臭的氣味。

    “呼……”她蹲在窗邊,呼出一口煙霧,摸了摸肩頭的硬痂,以及遍體鱗傷的身體。她的衣裙在掙扎時被踩得破破爛爛,一條裙帶從她肩頭滑落。芭芭拉渾然不覺,頂著一頭亂發(fā),從狹窄的窗框望了出去。

    雖然她不喜歡眺望窗外,但窗外的世界偶爾會給她個驚喜。比如現(xiàn)在,潮濕陰森的暗墻間傳來兇煞的狗吠聲,一個紅發(fā)小子正和一條野狗打得難分難舍。那條野狗誓死捍衛(wèi)著嘴里那根剛從垃圾堆里刨出來的rou骨頭,那個男孩則瘦得皮包骨,臟得就像個野人,紅發(fā)上黏滿了污垢。

    兩邊都瘋了。芭芭拉蹲在窗邊看得津津有味,咯咯笑個不停,甚至忘了身上的傷痛。那個男孩瘋得尤其厲害。她看得出來對方已經(jīng)餓紅了眼,為了跟一條野狗搶食物拼盡了全力,枯瘦的手扯著骨頭棒另一端,試圖將其從狗嘴里拔|出來。

    “汪汪汪!”

    野狗終于意識到形勢不妙,將rou骨頭按在爪下,張開一口淌滿涎液的獠牙,咬住了男孩的手臂!芭芭拉倒吸一口冷氣,煙氣僵冷地停滯在唇邊。男孩動作更快,直接咬住了狗的后背,芭芭拉看到了從他齒間淌下的鮮血,還有那頭臟發(fā)下血紅的雙眼,就像一頭在絕境中撕咬的猛獸。

    一人一狗彼此兇獰地對咬。最終,狗輸了。那條野狗哀叫不止,想從男孩嘴下逃脫,卻被發(fā)狂的男孩折斷了腦袋和四肢。

    看來這野小子今晚不止有rou骨頭吃了。

    芭芭拉笑出了聲,扔掉手里的煙頭,“嘿,野狗小子!”

    ****

    她將他從妓院后門領(lǐng)了進(jìn)來。紅發(fā)的小子很警惕,像猿猴似得蹲坐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一直在打量后院的擺設(shè)。

    芭芭拉從廚房端了昨夜剩下的一盤冷火雞出來,遞在紅發(fā)男孩眼前。男孩直勾勾地盯著那盤rou,面頰抽搐。芭芭拉又打了一大壺溫水給他。男孩很餓,餓得全身都在顫抖,但他的戒備心顯然超過了他的本能。

    “吃吧。”她坐在紅發(fā)男孩旁邊,聳了聳肩,“你一個連飯也吃不上的窮小子,命在別人看來可不值錢。”

    男孩揪住一整只火雞,抱在胸前,狼吞虎咽地吞吃起來,吃得滿嘴油膩。芭芭拉似笑非笑地注視著男孩覆滿好幾層污泥的臉,瘦削卻英俊的模樣,她一眼就看得出來。還有那頭紅發(fā),洗干凈后一定搶眼得很。他不會知道他是個多么迷人的男孩,可惜這個妓院里總會有人讓他知道。

    她道,“吃完這只雞,你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