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桃哭泣沒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哭了。我伏在被陽光曬得溫暖干燥的土地上，眼淚浸濕了本子，暈染了屬于她的字跡。

    那個本該屬于我的，另一半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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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愛戎·索爾的尸體。”

    我倚著鐵鍬柄，愜意地吹了聲口哨，“還滿意么？”

    洋桃瞪著驚恐的雙眼，顫抖地伸出手，捧起那塊刻有“Arrow”的頭骨片。她將它揣進(jìn)懷里，揣進(jìn)她溫?zé)岬男靥胖?，紅著眼眶問我，“為什么……是誰將他……”

    “是我喲，公主！”我能感受到我抑制不住的上揚(yáng)的嘴角——哦，為什么不呢？可他媽太爽了！我看見洋桃臉色慘白，轉(zhuǎn)而鐵青，又染上憤怒的鮮紅，仿佛她全身的血都涌上了面頰，明艷得讓我小腹燥熱。

    “公主。”我朝她俯下身，彎起半邊被血染紅的唇角，溫柔笑道，“你還記得你自己說過，羅先生有一個美好純潔的靈魂？”

    我聽到她悲憤的吼聲，像失去孩子的母獸，一點(diǎn)不像她平素冷漠的模樣。她掄起巴掌向我打來，我咧嘴笑著，輕而易舉地抓住了她猛揮過來的手臂。纖細(xì)的手腕，我只要輕輕一捏就能捏碎。她還沒有完全克服面對我的恐懼，一被我扼住手腕，立刻從母獸變回了那只瑟瑟發(fā)抖的金絲雀。

    我執(zhí)起她的手，將她溫?zé)岬募∧w靠近我的唇畔。我能感受到那細(xì)膩的皮囊，暖融融的血液，還有跳動的脈搏。她的溫?zé)嵩谖业目拷轮饾u冷如僵石。這是屬于她的鮮活而美麗的rou|體，卻連一點(diǎn)暖意都不愿施舍給我。

    我突然想到了羅同樣柔軟卻冰冷的身體。一個冰冷卻執(zhí)意要溫暖我的身體。

    “你說你喜歡雨，但你在下雨的時候打傘……”

    我低聲沉吟著這段話，洋桃似乎沒料到我會突然說出這句詩。我們相對而立，卻誰也沒有看對方的臉。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輕闔眼眸，用歌唱般的聲調(diào)說道，“你說你喜歡太陽，但是你在陽光明媚的時候，卻躲在陰涼的地方……你說你喜歡風(fēng)，但是你在刮風(fēng)的時候，卻關(guān)上了窗戶。這就是為什么……”

    “我害怕你說，你也喜歡我……”

    她的手腕顫抖起來。我將她輕輕拉近自己，低頭凝視著她飽受折磨與煎熬的一張臉，笑道，“你喜歡我么，洋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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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洋桃的本子就這樣落在了我的手里。她被愛戎帶回皇宮時面頰紅撲撲的，整個人看上去容光煥發(fā)，從那個冷若冰霜的精靈變成一個春心萌動的少女，望著愛戎的目光簡直能淌出蜜糖。

    我躲在暗影里，悲傷地看著她。她或許不知道那晚彈奏豎琴的人是我，而是將其錯認(rèn)為愛戎。我趴在燭光下，在她的那段話后寫下了一首詩篇。

    我抹去臉上的淚痕，偷偷朝她的房間溜去，打算將她的本子從門縫下塞進(jìn)去——

    一雙棕色的麂皮靴子又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懷疑愛戎是不是像我偷瞄著洋桃一樣偷瞄著我。他踩住我的手，在我去抓那個本子前一刻將其拾了起來，一下子就翻到新的一頁，很快就抓到了關(guān)鍵。

    “……”

    厚重壓抑的陰云在我們之間蔓延，愛戎這個惰于讀書的家伙竟在一字一字地看我的詩章。我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鉆出了冷汗，浸濕了我的衣襟。我面色青紫，汗流浹背，像剛被從水里撈出來似的。洋桃是愛戎的未婚妻。這個想法如蛆蟲般爛在我的腦髓里，折磨得我痛苦不堪，甚至超過了愛戎碾在我手背上的皮靴。

    “哈?！睈廴州p笑一聲，撕去了我在詩篇后的署名，故作無意地撞了撞洋桃的門。血液沸騰般猛沖向我的頭頂，我想逃，卻被愛戎勒住了脖頸。

    “你還想擁有你的另一半靈魂？屬于你的那根‘肋骨’？”愛戎在我耳邊咬牙切齒地笑道，“看看你的模樣，你也配么？”

    “愛戎？”

    洋桃打開了門，見到我和愛戎吃了一驚。我驚慌失措，被愛戎一腳絆在地上，聽到洋桃不滿的聲音，“愛戎，不要欺負(fù)仆人，他們已經(jīng)很可憐了?！?/br>
    愛戎柔情蜜意地說，“好的，我知道了，洋桃。只要是你的話，我都會聽的?！?/br>
    他將我扶起，在洋桃看不見的地方掐住了我的身體。我忍下差點(diǎn)脫口而出的痛喊，聽那個魔鬼說道，“走吧，小可憐鬼?！?/br>
    我離開了，揉著被愛戎掐出淤青的手臂，聽對方在我身后道，“對了，洋桃，這是你那天丟了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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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錯了?！?/br>
    寂冷的夜晚，冷冰冰的月光映在我和洋桃之間，比適才火海的溝壑還要深。她抱著愛戎的頭骨，往后退了幾步，搖了搖頭，“琴和詩歌根本無法徹底了解一個人。”

    她凄然一笑，似乎是在笑眼下的窘?jīng)r，又似乎是在笑自己，“多虧你給了我一個讓我認(rèn)清你的機(jī)會，羅先生?！?/br>
    “你確實(shí)說錯了。”我懶洋洋地說，“你才沒有認(rèn)清我呢?！?/br>
    她的目光掃過愛戎被我剁成碎片的骨頭，抿緊嘴唇，盯著我道，“你是個該下地獄的惡棍?！?/br>
    “你說的可太好了。”我上前一步，在洋桃驚恐的退避中，咧著嘴，呲著牙，雙眼血紅地扯住她的雙臂，“我這就讓你見識一下惡棍的作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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