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心人_分節(jié)閱讀_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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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殼瘋子聞言激動地?fù)]起一雙血淋淋的手,“哦,萊蒙,小檸檬!可愛的名字!” 要不是他之前的話取悅了我,我絕對會代替烏鴉吸干他的腦髓。 **** 結(jié)束了那個小插曲,我重新踏上了前往荒骨沼澤的路??磥硐霘⑺劳鲮`法師的蠢貨不少,那個叫波波魯?shù)牡皻く傋泳褪瞧渲兄?。這不是個好兆頭,過多的追殺者會加重法師的疑心,會讓我的談判難上加難。 不知道那個瘋修士在我回來之前會不會被烏鴉啃干凈。 我解下水囊,飲了一口腥臭的鮮血潤喉,大致眺望了一下四周的景致,馭馬奔向東南方幽謐的森林。黑夜像一個敞著漆黑斗篷的巫妖,白骨似的一輪彎月懸于枝椏凌亂的樹梢,我牽著馬,行走在詭秘幽深的樹林中。貓頭鷹咕咕地叫個不停,翅膀劃過空氣的聲音就像撕開一張羊皮紙。我討厭黑夜,越深的夜就越意味著可能有只眼睛在背后窺探著你。我攥緊了手中的斫骨刀,一路在樹上做標(biāo)記,前往樟香更濃烈的森林深處走去,終于見到了那一處昏暗的城堡。 和老修女念得童話故事一樣,亡靈法師居住的城堡外掛滿枯朽的藤蔓,木頭腐爛,群鴉盤旋,角落里結(jié)著一團(tuán)團(tuán)白花花的蛛網(wǎng),看上去一副久無人居的破敗慘相。 我懷疑法師是故意將其幻化成這樣的。當(dāng)我踏上最后一個吱呀哀鳴的木頭臺階,看到了那個端坐在石桌旁的身影。那個女人就安靜地坐在那里,凝視著窗臺外慘白如紙的彎月,像一尊沉寂已久的雕塑,仿佛在等候某個人,又仿佛在送別某個人。 “我完成了你的要求?!蔽易呱锨?,格森的頭擱到女人身后的石桌上。 她沒有轉(zhuǎn)頭,我大搖大擺地坐下,翹起腿?!皼]什么要對我說的么?” “戒指?!彼齻?cè)過頭,從黑色兜帽里露出雪白的下頜和豔紅的嘴唇。我伸出舌頭,上面擱著一只浸滿唾液的銅戒,“給?!?/br> 她伸出手,不過不是要取戒指,而是想要扯斷我的舌頭。我將銅戒一吐,自半空接住它,回身一轉(zhuǎn)避出幾尺外,“想反悔么?” 法師靜靜坐在桌旁,用那雙荊棘般的眼睛剜著我,“不止是銅戒和負(fù)心漢的頭,我還要一樣?xùn)|西?!?/br> “什么?” “那個賤貨的畫像?!迸瞬懖惑@地說道,“格森一定會把她的畫像和銅戒放在一起。他當(dāng)年背棄了我,跟了那個賤貨,就該想到終有一天會是這個下場?!?/br> 她是我的mama。 我說,“你要她的畫像做什么呢?” 法師紅潤的嘴角靜靜綻開一抹笑,就像荊棘叢中綻放的黑玫瑰,“當(dāng)然是詛咒那個賤貨的亡靈,不得好死。” 她是我的mama。 “說起來,當(dāng)年若不是因為龍,你也不會做你哥哥的替罪羊……你真是可憐,萊蒙?!彼f著,就像一個令人厭煩的棄婦,還在虛情假意地關(guān)懷,仿佛在期待我淡漠的臉上會露出傷痛,好緩解她心頭的怨恨。 她嘴里的賤貨,是我的mama。我跟詛咒我mama的仇人在做交易。我晃動著肩膀。把我騙去替代我的哥哥,到龍之巢xue送死的好mama。 我撥開耳邊的頭發(fā),取下那張夾在我耳后的小畫像,隨著一口氣,讓它飄到了女法師的桌前。 心底再也感受不到一絲愉悅,我把玩著戒指,“兌現(xiàn)你的承諾,我把銅戒給你?!?/br> 女人這才慢悠悠地起身,“我當(dāng)然會兌現(xiàn)。亡靈法師不像人類,從來都不會虛與委蛇?!彼吡藥撞?,忽然脫下了厚實的斗篷,顯出自脖頸以下就不掛一絲皮rou的骷髏架。 “害怕嗎,男孩?”她戲謔地看著我,我搖搖頭,向她吹了聲口哨。女法師點頭,“那我就不必遮掩了。” 說著,她像扯頭套一般把整張面皮扯下,露出白森森的顱骨,邊緣還掛著rou色的黏絲。她領(lǐng)我走到了地下一間密室,這里的布置更為巧妙。正對著門的是一面雪亮的落地鏡,橡木桌上堆滿盛有五顏六色液體的瓶瓶罐罐,其中一個錐瓶還被擱在火焰燈上加熱,冒著綠幽幽的泡沫。 亡靈法師拉開一扇門,襲來一股濃重的油漆味,我探頭一瞧,門后是一只巨大的水缸,里面流動著墨色的濃汁,像孕育著某種怪物的羊水。 她拽下門側(cè)的繩子,我這才看見水缸上系有許多黑繩,頂端還有牽引的滑輪。隨著繩子被拉下,那些黑繩緩緩上升,什么東西破水而出,幾具白皙瑩亮的軀體被吊起,暴露在狹仄的黑暗中,統(tǒng)一低垂著頭,像一排擁有成人形體的初生兒。 我說,“他們看上去棒極了,新鮮可口的儲備糧。” “別亂說話,萊蒙。他們是我養(yǎng)育的孩子?!迸◣熣f道,盡管我從那兩只眼洞里看不出任何情緒,但她的語氣難掩得意,“這些孩子被我發(fā)現(xiàn)時都死了,是我在這營養(yǎng)池里把他們精心養(yǎng)大。這可耗費(fèi)了我不少珍貴的藥品,當(dāng)他們獲得了靈魂,會成為法力不輸于我的亡靈?!?/br> 我說,“外面流傳著的一個說法,你聽說過么?” “當(dāng)然聽說過,有些死人知道的總是比活人多一些。”她說,“‘不死君王’,艾略特·德·斯圖爾特?!?/br> “同樣是三年前的‘篡權(quán)者’和‘弒君者’。” “你想殺他?!?/br> 我沉默了,斫骨刀卻在我腰間叫囂著對鮮血的渴求。她看著我,卻仿佛已經(jīng)看穿了一切,用溫柔的語調(diào)煽動起我最后的熱望。 “放心吧,萊蒙?!彼f著,眼洞里閃爍著傲慢的光芒,“不死者對上亡靈,只有死路一條。你選中的‘孩子’,將幫助你,實現(xiàn)你的愿望?!?/br> **** 我討厭這個女人對萬事了如指掌的口吻。我本想惡狠狠地啐上一口,卻又因為這個舉動會讓對方更覺得我孩子氣而不得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