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晚又躺回了原處，他聽著林追風(fēng)呼吸的聲音，突然覺得，驅(qū)魔警身上承擔(dān)著的責(zé)任真的是很沉重。

    不出事還好，一旦出事，所有的市民就都指望著他們。

    在這種情況下，驅(qū)魔警已經(jīng)不單單只是普通人了，穿上這身衣服，戴上那個白臂圈，他們就必須要變成英雄，變得所向披靡，無所不能。

    他們沒能救回的鮮活生命，換一種說法，就變成了他們的失職。

    失之毫厘謬以千里，出一點錯，也許就會讓某人直接死亡，這應(yīng)該是人需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承受的最嚴(yán)重的代價了。

    張晚又想到了方直，那個年輕又前途光明的驅(qū)魔警就那樣去世了，直到現(xiàn)在都查不出死因。

    而且他的尸體還被做成了那種東西，就連安息都做不到。

    張晚垂下眼瞼，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起來。

    秦大師他在那個位置上待了幾百年，他一定也很累吧。

    與其說他沒有感情，不如說他是因為把感情全都分了出去，他要顧的事情太多，分割到就連自己都貧瘠了。

    在那樣巨大的壓力之下，他是否已經(jīng)再也抽不出一絲情感，用來留給一直守著他的小黑了呢？

    ……是他的錯嗎？

    張晚用力地閉上眼睛，伸手狠狠在臉上擼了一把，他覺得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去細(xì)想，一想就覺得心里難受，全都垮了。

    他沒錯，但是小黑又有什么錯？

    所以，像現(xiàn)在這樣，兩人都重新給自己劃分出一個安全又平等的區(qū)域，就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吧。

    張晚換了個姿勢，側(cè)身閉上了眼睛。

    他要睡覺了。

    但是他知道，他又要開始夢見秦夜了。

    第二天早上，張晚是被林追風(fēng)的鬧鐘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了一眼手機(jī)，現(xiàn)在才早上五點。

    “哥，怎么起這么早。”

    張晚說話的時候連眼睛都沒睜開，林追風(fēng)在床上賴了幾秒，然后蹭的一下爬了起來，開始穿衣服。

    “早上要組織開會，昨晚做了一個案件分析，我今早要去再看一遍，看存不存在什么邏輯問題?！?/br>
    “真辛苦啊。”張晚在枕頭上蹭了一下，睜開眼看向了林追風(fēng)，“你當(dāng)初要是干其他事就沒這么辛苦了。”

    “是啊，我要是干其他事，我對象也不會甩了我了。”林追風(fēng)在盥洗室里頭刷牙，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砹恕?/br>
    “談四年了都，本來明年就準(zhǔn)備結(jié)婚了，但是今年情況太特殊，我這么連軸轉(zhuǎn)的加班，估計把她給嚇到了，她分手的時候跟我說，不想以后生了孩子沒父親?！?/br>
    “她怕你犧牲？”張晚覺都醒了，連忙開口問道。

    “這是一點，關(guān)鍵是女人給你生了孩子，你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帶吧？她說她還沒結(jié)婚就已經(jīng)預(yù)計到自己產(chǎn)后抑郁的樣子了，我也沒辦法。”

    “好吧。”張晚放松了身體，看著天花板，想到秦夜曾經(jīng)對他說過不喜歡孩子。

    他肯定也是出于這點考慮，說不定他從來都沒體會過被孩子伸出手要抱抱的感覺，所以才說的這么干脆。

    他哪來的時間去陪孩子？讓孩子開心的前提，首先是保住那些孩子的命。

    不管怎么想，張晚都覺得自己還是很喜歡秦夜，但是他們之間的鴻溝確實太寬了。

    如果自己再懂事一點，就應(yīng)該默默配在秦夜身邊，陪著他一起經(jīng)歷這些痛苦。

    可是小黑當(dāng)初又何嘗不是理解秦夜，像那樣陪了他幾百年？

    或許就是因為他忍的實在太痛苦了，所以才在最后那幾年，孤注一擲的對秦夜提出了某些要求。

    可是到最后，那些要求并沒有被秦夜好好對待，所以他只能提出要離開。

    ……實在是忍不了了吧。

    秦夜雖然說是因為不能解除對小黑的安全監(jiān)管，所以才不愿意放他走，可兩人相處這么久，互相是什么性格，難道他還會不清楚嗎？

    他不肯放走小黑，不就是因為他其實也舍不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