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醫(yī)在唐朝 番外完結(jié)_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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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吳議,就是他落下的第一枚棋子。 —— 馬蹄踏過石板的聲音鏘然有力,像一陣沉重的鼓點,在吳議的心頭重重擂動。 張漪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顯了,若他出言作證,張文瓘一定會盡力保他平安,若他拒絕與張家合作,那么等待他的,就是牢獄之災(zāi)。 就在他垂首沉思的時候,馬車已經(jīng)徐徐停在了太平觀的門口。 等在門口的乳母早就不住地伸長了脖子四望,瞧見太平牽著裙角從馬車上輕盈地躍下,才放下了懸在嗓子眼里的一顆心。 “我的小祖宗唉,你可真是要嚇死老身了。方才天后著人來問,還是沈博士說你在靜心背書,才糊弄過去的,不然我這條老命可就折在這里了!” 太平滿不在意:“母親不是每三日打發(fā)人來一趟的嗎?怎么今天突然來了?!?/br> 乳母將她攬在懷里,生怕她缺了胳膊短了腿似的細細查看一番,見身上一點磕磕碰碰的痕跡也沒有,才舒了一口氣:“今兒來的不是平日的公公,而是裴源小將軍,也不知怎的,還突然問起了吳太醫(yī)的事情?!?/br> 李璟眉心不由一動:“裴小將軍問了什么?” 乳母道:“也沒什么,只是順便瞧了一眼,見吳先生不在院子里,才問去了哪里,我說去了張文瓘張公府上,他也就沒再問什么了?!?/br> 說罷,便牽起太平的手,半推半挪地將人哄去睡覺去了。 太平一走,師徒二人才對視一眼,一前一后地走進了吳議平時就寢的廂房。 等幽暗的燈火燃起,李璟才卸下臉上淺淡的微笑,凝為一個沉重的神色。 “師父,今天張文瓘請你過去,究竟是為了什么事情?” 吳議不由苦笑一聲,這才將今日在張府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來。 他本來不想把李璟拉入這件事的漩渦之中,可既然如今裴源已經(jīng)察覺到了這件事情,就斷然沒有瞞得過的天后的可能,李璟要知道這件事情,也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況且,僅憑他自己的能力,實在不足以解決兩黨之間隱隱燃動的戰(zhàn)火。 “如此說來,當(dāng)初貞武大將軍并非病死,而是因為張起仁所用尋骨風(fēng)藥酒,加上雷公藤的急毒,才讓他猝然死于病榻之上?” 李璟學(xué)醫(yī)數(shù)年,自然精通其中的門道,雷公藤本來毒性就強,加在尋骨風(fēng)上,就是勝過砒霜。 而尋骨風(fēng)泡于藥酒之中,誰也沒有注意其中的分量多少,久藥成毒,令人防不勝防。 如此陰險毒辣的辦法,實在令人背脊生涼。 吳議望著灼熱躍動的火苗,眼中亦是明暗撲朔:“張博士謝罪身死多年,事情的真相早就無從追究,我當(dāng)時雖暫居他門下,但并不知悉此事,若不是徐容師兄在買肖城一戰(zhàn)中犧牲,恐怕他們也不至于找上我?!?/br> 李璟不由冷笑一聲:“張起仁無兒無女,門下徒弟俱已被逐出長安,他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你了?!?/br> “師父……”他的聲音陡然一沉,目光灼灼,“你告訴我這些事情,就不怕我向天后告發(fā)嗎?倘若天后知道這件事情,想要殺你滅口……” 吳議不意他這樣問,心中仿佛踏空一步,旋即穩(wěn)定住心神,回以一個平靜的眼神:“天后耳目眾多,即使我不告訴你,她也有別的法子知道,更何況……” 吳議回望他,神色淡然而堅定:“如果連你我也不能信任,我在這個世上還能信任誰?” 李璟不由一怔,心中像滑開了蜜水一般,蔓出一絲絲甘甜的味道。 吳議的心思,就像一捧干干凈凈、一塵不染的水,任誰都能一眼看穿,可仿佛誰的影子都只能浮在表面,而落不到他的心底去。 他曾苦苦追逐著他的背影,從安居一隅的家鄉(xiāng)到權(quán)力紛爭的帝都,從戰(zhàn)火紛飛的前線到危機四伏的渝州,他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從來沒落下一步。 他曾以為他這一生都只能輾轉(zhuǎn)在他身側(cè),也立下誓言絕不離棄。 如今他簡簡單單的一句“信任”,就仿佛讓他撈到水中月,摘到天邊花,哪怕是徒步荊棘,刀頭舔血,也都甘之若飴。 “師父……”他不禁眼眶一潤,心頭似有千言萬語,卻仿佛都抵不過對方一句輕巧而堅定的“信任”。 他們之間,這兩個字就足夠了,還需要什么別的話呢? 望著李璟濕潤而深沉的眼神,吳議也不禁心頭一熱。 從袁州的舉步同行,到長安的相互扶持,再到新羅的生死相偎,渝州的拼命營救,眼前這個初初長成的少年已經(jīng)陪他渡過了生命的每一個難關(guān),成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素來是個不愿在感情上外露的人,也鮮少直接說出信任這樣的話,但他的心也不是草木織造的,又怎能將這人的情意視為無物? 這一回恐怕九死一生,他若再不說出口,也許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