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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醫(yī)在唐朝 番外完結_第93章

    這話是揶揄他照章背書,說出來的癥狀和病人實際的情況相差萬里了。

    張起仁只是微微搖頭,眼中連失望都沒有一絲,仿佛早已料定他們二人的水準。

    “老夫早就教過你們,讀書背經都是次一等的事情,通達意思、領會精神才是第一要緊事。你們在長安虛讀了一年的書,還是沒有一點長進?!?/br>
    吳栩、徐子文心中自然忿忿不已,他們不過是入學一年多的生徒,連此行的門都不算跨進去了,兩位博士就這樣給他們一個下馬威,讓他們在諸人面前丟臉出丑。

    面上自然是恭恭敬敬地俯首稱是,不露一絲怨憤之意。

    最后輪到的自然就是吳議。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發(fā)現(xiàn)王燾身上的痘疹多散布于軀干,而頭面四肢少有,隔著一方白巾摸到額頭上,便覺灼燙,再放下手去切脈,的確是脈洪如鐘,徐子文的話倒不摻假。

    他細細思忖一番,問那回報的下人:“小公子昨日是否有發(fā)熱或者吐奶,或者煩躁不安,手腳不定?”

    那下人搗蒜似的點頭:“先生真神人,都叫您說全了?!?/br>
    吳栩忍不住冷笑一聲:“今天發(fā)熱,總不見得昨天就好好的,這誰不知道?”

    吳議并不理會他,反而接著問下去:“但是兩三天前,小公子尚無此癥,所以你們未曾在意,是不是?”

    這回答話的是王崇章:“你說的不錯,老夫閑來無事,只喜歡弄兒為樂,唯有昨天恭迎太子殿下,才沒抽出時間,往日都是好好的?!?/br>
    兩個問題問完,張起仁冷肅的臉上已浮出了一絲笑意。

    沈寒山亦哈哈一笑,拍了拍張起仁的肩膀:“看來還是我的學生技高一籌啊?!?/br>
    吳栩和徐子文尚云里霧里,就已經被吳議壓了一頭,心中自然叢生不滿,連一貫猴精討巧的徐子文都按捺不住了。

    “賢弟說了這么多,倒是說說是個什么病癥,也好叫咱們師兄兩個服氣啊?!?/br>
    吳議淡淡掃他一眼,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還聽不出來王燾的病,也難怪張起仁連氣都懶得生了。

    “是水痘?!彼@話是說給王崇章聽的,“天花和水痘看似相似,但二者完全是兩種疫病。水痘的痘子往往起于軀干,發(fā)向四肢及顏面,而天花則截然相反。天花往往在出疹三天前便有高熱和疲倦的癥狀,而水痘則發(fā)病更急,常常是熱癥同痘疹一起出來。”

    他頓了頓,視線落在王燾咧嘴笑著的小臉上:“并且小公子精神很好,病勢雖來如山倒,但尚且留在腠理,所以您也不必多加擔心,小公子絕非天花之疫。”

    王崇基剛開始時并看不起這些初出茅廬的小生徒,尤其是發(fā)覺徐子文和吳栩其實只有虛張聲勢、空空響起的半桶墨水在腹中,更覺得這些年輕人不太可靠。

    直到吳議一條一款清晰地把王燾的病情剖析出來,并且字字句句都言之有理,他心中才閃過一分信服。

    “既然如此,那水痘又該怎么治療呢?”

    吳議還沒開口,早有下人攤開紙筆,請他提筆落方。

    他悄悄敲了敲沈寒山和張起仁的臉色,見二位師長都沒有被僭越冒犯的不悅,才放心提筆,寫下一個端端正正的大字——

    “養(yǎng)”。

    王崇基掩不住驚訝之色:“難道不用藥嗎?”

    水痘是自愈性疾病,就算是放在醫(yī)療技術發(fā)達的現(xiàn)代,也不過是采取一些簡單的對癥治療而已。

    吳議笑道:“如果您實在放心不下,就叫乳娘天天喝了銀翹煎出來的水,再哺乳給小公子,如此便可有清熱之效。小公子年紀尚小,如果用藥過當,反而是揠苗助長,得不償失了?!?/br>
    王崇基半信半疑地瞧向張起仁,用眼神征詢著這位老博士的見解。

    張起仁揭起桌上墨跡未干的一張“方子”,遞到王崇基的手上:“這就是最好的方子了?!?/br>
    張起仁此話一出,王崇基總算是由悲轉喜,涼透的血脈里奔起一股熱流。

    “還好,還好……”他撫著心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口重重壓在胸口的氣一呼出口,他才總算覺得心里安定了許多,還沒來得及道謝,便見另一個仆子匆匆地攆過來,附在他耳邊,如此這般說道了一通。

    原來是王陵已經從府中趕來,眼下就在廳堂中,和太子殿下吃茶論事呢!

    ——

    王陵一見著郡王府打發(fā)來的仆子,就知道大事不妙,太子本來就對他有三分成見,無事尚且不見,要見又哪有什么好事!

    他也顧不得講究素日的排場了,忙乘了記四人抬的小轎,領了手下兩個得意的人才,一路匆忙地趕到郡府里頭。

    一入郡府,便見太子端坐其上,左右各侍立一位身帶佩劍的青年武官,一個是他見過的裴源,面冷如冰,另一個倒是從沒見過的,長得卻過分平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