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醫(yī)在唐朝 番外完結(jié)_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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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丈夫已經(jīng)被征戍邊,到現(xiàn)在家書也沒有一封,連生死也不知道。除了這孩子,平平幾尺地皮里竟也找不出第三個親人。 支持她在貧瘠的生活里煎熬下去的,就只有懷里這個出世不到一年的小小嬰孩,這是她丈夫的血脈,是她性命的延續(xù),是她平生唯一所能感受到的幸福。 支持她站在這里的全部動力被“天花”這兩字猛然抽空,她雙膝一軟,還沒意識過來,就已經(jīng)跪在沈寒山和吳議面前。 “求求二位恩公,求求你們救救他,他才八個月,他……” 她話沒說完,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哭聲滾動在猛烈抽動的氣管里,混成一陣含混的嘶喊。 “我這里暫且有個方子,你拿去用吧?!鄙蚝矫鏌o表情地從藥箱子里取出一方紙筆,丟給吳議,“寫?!?/br> 吳議指節(jié)一抖,迅速鋪開紙張,研開墨塊。 “小荊七莖,縛作一束,點火在碗內(nèi)煎,臨臥服[2]?!鄙蚝骄従彽莱鲞@個簡潔的方劑,又囑咐道,“天花傳染性極強,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每天早上去河邊取一點冰,隔幾層布擱在孩子的額頭上,盡量讓他的熱度退下來。” 沈寒山深深望向這個幾近崩潰的女子:“謀事在天,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br> 說罷,袖手一揮,徒留一個微弓的背影。 “吳議,走了?!?/br> —— 在去于娘子家里之前,吳議就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畢竟,這是個小小感冒都能死人的年代,更何況是大名鼎鼎的天花。 但是看著那般情形,心頭任然仿佛結(jié)出一個無法解開的疙瘩,生生橫亙在胸腔中,哭不出來,咽不下去。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就算是見過兩輩子生離死別的人,一時間也難以從愴然的情緒中走出去。 師徒一路默默而去,又默默而回,一來一回的間的心境卻截然不同了。 東風乍起,卷起一陣遮天蔽日的黃沙,吳議一路用衣袖掩著臉頰,跟著沈寒山回到永寧郡府。 剛跨進門,還沒收拾心頭的悲愴,就被兩個飛來的小團子撞了個滿懷。 “太醫(yī)哥哥好壞,居然背著我們出去玩?!?/br> “議哥哥,你去哪里了呀?!?/br> 兩雙明亮的眼睛高高仰望著吳議,不經(jīng)世事的兩個小人實在讀不懂那雙微蹙的眉頭中蘊藏的千萬無奈。 一左一右兩個小團子就像兩個沙袋似的,纏在他的腳上就不撒手了,就連一貫被太平喜歡的沈寒山都難得受到冷遇。 可惜師徒二人這會子都沒有哄孩子的心情。 天花并不像白血病,它不僅是一種難治之癥,還是時疫。 沈寒山左手一撈,右手一提,把兩個小家伙從吳議腿上扒下來,一齊丟給乳娘。 剛撇開李璟和太平,迎面就撞上風塵仆仆的張起仁,徐子文和吳栩二人跟著他背后,都是一副驚慌失色的神情。 兩位太醫(yī)博士眼神相交,就已經(jīng)知道彼此想要說的話了。 “快去回報殿下!” —— “天花?”王崇基驚得拍案而起,“王太守未曾提過此事,老夫也沒聽說過啊。” 張起仁神色肅然地搖搖頭:“我和沈博士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天花患者,此病勢必有所起源,不過現(xiàn)在源頭已不可追溯,只能趁著疫情擴散之前加以干預,才能防止萬民陷于水火之中??!” 沈寒山目光森森地盯著窗外黃霾的天空:“時疫一旦開始,其勢便如山倒,不是輕易可以阻止的。天花一病,十中九死,若想要救更多的人,就只有一個辦法?!?/br> 李弘冷靜地聽他們分析疫情,半響,才鎮(zhèn)定地發(fā)問:“沈公的意思要封鎖郿州,不許進出,以防止疫情擴散?” 沈寒山還未說話,張起仁已經(jīng)搶先搖頭:“此病源頭不可找尋,未必就在郿州之內(nèi),依臣之見,不僅郿州要封鎖,陜西境內(nèi)所有州縣都要排查天花患者,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立即隔離,并且上報官府,但凡出現(xiàn)天花疫情的,都要封城鎖門,才能隔絕傳染?!?/br> 李弘思忖片刻:“此事在郿州發(fā)現(xiàn),還是應(yīng)該通知王陵太守,請他過來,大家一同商議?!?/br> 其余幾位太醫(yī)博士也都紛紛附議,王崇基先打發(fā)個人去請王陵,務(wù)必要他速速趕來。 一行人正商量之間,卻見郡府里一個下人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約莫是沒料到廳堂里有貴客在議事,一時之間竟然倉惶地愣在原地,過了半響,才知道磕頭認錯。 “小的該死,沖撞了貴人,小的不知諸公在議事,小的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