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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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洲的目光無法從他身上移開,低聲道:“你……你抵達了太上無情的境界嗎?” 應龍城垂目凝眉,嘴角溢出一抹血跡,輕聲說道:“傅寒洲,為何你要出現(xiàn)?” 傅寒洲愕然。 應龍城閉目道:“我本該以紅塵洗劍,以山河試履,獨來獨往、獨生獨死,斬盡春風,與劍同歸?!冶驹撌羌兇獾膭?,不為任何人左右,傅寒洲,你毀了我的劍道。 “——你偏偏出現(xiàn),毀了這一切!” 他說完,突然睜開雙目。 天問含恨出鞘! 像月光劃分天地一般,這一劍在傅寒洲身旁呼嘯而過。 劍氣縱橫萬里,沒入蓮花山上,令山溪截流,萬千樹冠嘩然作響,令七星塔上巨鐘轟鳴,滔天烈焰盡數(shù)低伏。 但偏偏只有傅寒洲,連一寸衣袂都沒有被掀動。 這一刻,傅寒洲仿佛能明白他心中憾恨,看著他低低說道:“忘憂蠱已經(jīng)解開。你想起了劍,想起了一切,可你還是不高興嗎?” “我想起天問,便想起你;想起寒洲,又想起你。往來三十載,此去九萬里,歷歷在目,都是你的影子,令我如何釋懷?”應龍城說。 傅寒洲說:“對不起?!?/br> “傅寒洲!”應龍城冷冷道,“從今往后,劍道不復,你便是我的道?!?/br> …… 天邊雷霆轟然炸響。 蓮花山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逃難去了,原地只剩斷壁殘垣。 七星塔上的火勢在雨中漸收,化為青煙四處彌散。 傅寒洲終究因為體內(nèi)的殘毒而體力不支,向前跌倒。 風里鷹下意識地想要飛過去接住他,但緊接著就看到應龍城將人抱起。 風里鷹和應龍城兩人在雨幕中對視了一眼。 前者最終停下了腳步。 …… 過了片刻時間。 風里鷹有些怔然地,站回到七星塔最高處的巨鐘邊上。 望著無邊夜幕,他訕訕地踢走了一塊瓦礫。 突然,他看到底下靜室里,那個大和尚無念還在對著“道”字打坐。 哪怕是方才七星塔上烈火熊熊的時刻,無念也沒有挪動一步。 與其說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如說是他已入定許久,達到了忘卻生死的程度。 無念凝視著“道”,呢喃道:“阿茹,天問也罷,有情也罷,他已做出了選擇……” 風里鷹落寞地跳到靜室里,說:“喂,和尚,你為什么做和尚?” 他本以為無念不會搭理他的。 但無念閉目道:“阿彌陀佛,我沒能做出選擇,到頭來既辜負了我的劍,也辜負了故心人。” 他們安靜了一會兒。 風里鷹坐到旁邊的蒲團上,說:“唉,太難了,我也想堪破情關(guān)啊,要是堪破了,是不是就會輕松很多?” 無念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帶著些許慈悲地說:“世間最苦,莫過于‘世間安得雙全法’。孩子,你既已得悉心中所求,從今往后便要義無反顧,緊握手中之劍,追隨心中之道。不要重蹈我的前車之鑒,也不要為任何事而動搖。” “哦……” 風里鷹忽然撓了撓頭:“你在跟誰說話,跟我嗎?……應龍城已經(jīng)走啦,你這話說的也太晚了?!?/br> 無念一直沒有再說話。 風里鷹側(cè)頭看著,突然心中一動,摸了摸無念的鼻息,然后愣了下。 ——無念圓寂了。 但他身形挺拔,仍在原地打坐,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容。 靜室里還滿是無念留下的劍意,和應龍城留下的交相輝映,好像他們方才都還在這里一樣。 劍意正在月光下緩慢地消散。 大火炙烤留下的痕跡,終究蓋過了一切。 那副巨大的“道”字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邊沿處焦黑卷起,隨著“啪”的一聲輕響,斷裂開來。 風里鷹分明看到,在這幅道字的后面,原來還藏有一副女子的畫像。 那女子與應龍城有三分的相像,大約是二十多歲的韶華年齡,三千青絲中插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紅蓮。 女子仿佛正笑意盈盈地低頭看著無念。 無念這些日子坐在蒲團上,口中誦念佛陀時,分明是對著她的。 第107章 傅寒洲一沒有毒發(fā), 二沒有受傷。 他只是睡過去了。 這個月以來,他陸續(xù)在西域各地奔波, 不是走在找風里鷹的路上, 就是困在極樂宮里虛與委蛇。 如今一沒有亂七八糟的蠱蟲,二沒有強敵環(huán)伺、虎視眈眈,三也和該說開的人都說開了…… 傅寒洲很久沒有睡過這么令人安心的一覺了。 ——畢竟, 劍神的守夜,不是所有人都體會過的。 這一夜細雨霏霏,西域恐怕極少會下這樣的雨,令人恍惚夢回到江南的夜晚。 傅寒洲躺在榻上斷續(xù)地養(yǎng)神,偶爾醒過來一次。 第一次他醒過來, 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應龍城坐在塌邊。 傅寒洲問了一句:“幾更了?” “二更天?!睉埑且娝蚜? 再次過來把了一下脈, 然后問,“你身上為何中有殘毒?” 傅寒洲迷糊地回想了一下,自己那天從極樂宮里離開后,完全沒有交代過雨師妾二人死活、七殤之毒如何劇烈, 還有自己是如何活過來的…… 要說的話太多了,他此時身體虛弱, 嘴巴也懶, 就將頭一歪,任性道:“明早再說?!?/br> 傅寒洲好久沒睡得這么順暢了。 再醒過來是三更天,外頭夜幕漆黑, 他險些以為自己睡了一天一夜,但口口即時糾正了這個錯覺。 應龍城還坐在房間里,未點燈火,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傅寒洲睡得夠了,身體卻還沒醒,只覺得臉上有些癢,一摸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的易容還沒卸下來。 應龍城見他樣子,就從旁邊架子上遞過來一塊巾子。 分明是西域寒夜,這塊毛巾卻入手溫熱,傅寒洲敷在臉上,很愜意地嘆了口氣。 他將臉擦完,覺得非常暖和、安心和愉快,就又一聲不吭地睡過去了。 這回睡著大概是過了頭,傅寒洲翻來覆去地做了個夢。 夢中故事還很有邏輯: 傅寒洲那“平平無奇的三劍”、“普普通通的三劍”之后,又發(fā)展出了“一無是處的三劍”、“后悔學武的三劍”、“正常家庭的三劍”…… 總而言之,他的無情劍法突破了系統(tǒng)上限,一口氣抵達了先天、宗師、宗師圓滿數(shù)個境界,然后破碎虛空……太上忘情了。 故事的最后,他夢見自己把劍神給始亂終棄了。 傅寒洲醒了:“……” 天也亮了。 口口:“鴨,主人牛逼,主人連著睡了十二個小時……” 傅寒洲睡得頭暈,翻身坐起來,又就著屋子里的冷水將臉擦洗得干干凈凈。 然后他在榻上坐著,尋思起了自己剛剛做的那個夢。 正在想著,門被輕輕推開了,應龍城帶著個盒子走了進來。 四目相對,傅寒洲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你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應龍城怔了一下,說:“你指什么?” 傅寒洲說:“你解了忘憂蠱以后,又在靜室里待了一天一夜,看樣子對劍道很有心得,但是昨夜……你看上去功虧一簣,非常生氣?!?/br> 應龍城將盒子放在桌上,淡淡道:“我不是對你生氣。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我只是將過去二十年的執(zhí)念一劍斬斷了?!?/br> 他變回了那個冷靜自持的劍神,這倒讓傅寒洲覺得很放松,就瞅了一眼桌上的食盒。 就在傅寒洲饑腸轆轆,等著劍神拿出好吃的來喂飽自己的時候,就看見應龍城竟然從里面拿出來一碗藥。 “……”傅寒洲立刻臉上就寫了“不高興”三個字。 應龍城抬眉道:“是需要我親自喂你,還是買蜜餞來哄你?” 傅寒洲給他說得老臉一臊,就接過了藥碗,捏著鼻子喝了起來。 應龍城坐在旁邊,看了他許久后嘆了口氣,說:“我不想解釋太多,但卻擔心你誤會。昨日之事,你可以當做我……觸及了太上忘情的境界?!?/br> 傅寒洲聽得忘記了叫苦,好奇道:“然后呢?” 應龍城說:“忘憂蠱解開之后,我想起很多事?!?/br> 他本來是一個很純粹的劍客。 二十余年來,專研劍法,從未有片刻的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