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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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夾扣斷裂了,珍珠也只剩一顆,他收緊手掌,邊夾的棱角割痛了手,他卻感覺不到了。 “可能掉進下水道里了,現(xiàn)在太黑,你先回去,明天一早我來幫你找。”桓修白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也猜到發(fā)夾是誰送給他的了。 “不用了?!毕乇硨λ?,昂起頭,氣息不順地喘著,“掉了就掉了,早該扔掉的?!?/br> “是他送你的。那個你說會來找你的人?”桓修白還是忍不住問。 “是……情人送我的。”席莫回說到“情人”時,聲音輕得宛如呢喃,“他不會來了,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br> 桓修白心里嫉妒極了那個幸運的男人,上前一步想要安慰他:“不晚,不算晚,你忘了他吧,我買個新的給你。” “不用了?!避嚪虼蜷_鐵門,席莫回走了進去,再也沒回頭看他一眼,只留下一句話,戳得桓修白的心爛了洞似的疼:“新的比不上舊的。” 你永遠也比不上他。 怎樣摔碎一個年輕人火熱的真心,席莫回遠比桓修白想象中擅長這事。 馬車夫走后,桓修白依然留在門外。他覺得手腳無處安放,仿佛付出的所有感情都被那句話殘酷否決了。 如果換做他人,一定早早憤然離去,再也不會回來??苫感薨桌潇o下來后,腦中所想?yún)s是將席莫回緊緊包裹住的繃帶。 昨天,他們在屋里的時候,席莫回明明還沒用上繃帶的。今天出來特意遮住臉面,為的就是不讓自己看見他的臉?;感薨追催^來一想,這恰恰說明了男人細膩婉轉(zhuǎn)的心思都在自己這兒?。?/br> 遮住容顏,是一種逃避,但這份逃避之下掩蓋的是害怕與不安。席莫回怕他見到了真面目會失望,怕他會因此拋下自己,委屈自己遮遮掩掩,不過是為了能多留他一會,哪怕終有一日桓修白會知道真相,在此之前,席莫回也想珍惜短暫相處的時光。 這哪里是無情,根本是萬分的在意和不舍。 桓修白想通這一層,也就不在意他故意傷人的話了。 他將手掌貼在冰冷的金屬門上,喃喃自語,告訴離去的席莫回,也是為了告訴自己:“我不可能處處比不上他的。至少,他都沒帶你走,我是一定要帶你走的?!?/br> “你趕不走我的?!?/br> 桓修白嘆息似的說完,再次看了看小鐵窗,身影沒入了黑夜中。 他并不知道,當(dāng)他說完那句話時,背貼在門上的席莫回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弓起身子,無聲哽咽著。 一連數(shù)天,桓修白都沒去水泥樓梯那兒。他問了許愛莉,鎮(zhèn)子上沒有賣珍珠發(fā)夾這類精巧玩意的,就用僅剩的錢租了一匹馬,快馬加鞭跑出城外,去其他地方尋找。那段時間他過得很混沌,仿佛感覺不到時間的流淌,也回憶不起具體的地名和細節(jié),像是行走在扭曲的夢境里,從一個點跳躍到另一個點,中間的過程大致省略了。他只記得自己跋涉了許久,終于在遙遠國家的商店里買到了同樣款式的發(fā)夾,他回到鎮(zhèn)子上時,那匹馬恰好倒在了酒瓶廣告牌旁,悄無聲息地累死了。 席莫回又開始了等待,他感覺時間漫長,過去了很久很久,又感覺好似只有眨眼一瞬。他的小情人還是回來了,風(fēng)塵仆仆,經(jīng)過黃沙的摧殘,太陽的暴曬,在風(fēng)塵中滾過一遭,變得愈發(fā)像個硬朗的男人了。 也和他記憶中的樣子幾乎重疊在一起。 回顧兩輩子的種種,席莫回霎時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原來,他的時間和桓修白的時間是倒置的,他們都在向前走,人生的時間軸卻是相反的。上輩子與他邂逅的那個桓修白,正是從這輩子過去的。 原來如此啊…… 等他死了之后,這個青年應(yīng)該會反向進入下一個輪回,和上輩子的他相遇吧。 原來如此。他以為一切都晚了,都結(jié)束了,原來才是開始。 因就是果,果即是因,愛戀始于愛戀。 他在這輩子種下因,上輩子收獲果,如此輪回,究竟是誰先愛上誰呢? 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回憶起年輕的自己一次次的拒絕,苦澀地笑了出來。他推掉了許多次機會,再也找不回來了。 但當(dāng)這個桓修白再一次鍥而不舍地在窗前問:“我想帶你走,可以嗎?他們在抓我,我只有這一分鐘,請給我個回復(fù)好嗎?” 這或許是他這輩子最后一次機會了。 他前進的時間軸上還會不會碰到桓修白,猶未可知。于是,他第一次朝欄桿外伸出了手,抓住了青年的衣襟,宛如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嘶啞地說:“我跟你走?!?/br> 桓修白的目光從那只顫抖的手移向了對方被鐵窗阻攔的身影,那里有一雙淚眼朦朧的眼睛,“你帶我走吧?!?/br> ※※※※※※※※※※※※※※※※※※※※ 帶他走帶他走桓主任快帶他私奔啊啊啊啊啊?。?!麻麻和姨母們贊助你們九塊錢,你們快去結(jié)婚吧! 美人遲暮,最是虐心。這章應(yīng)該很明顯了吧,其實是這個桓桓先和老美麗相遇,再穿到上一個輪回去追了小美麗。老美麗有小美麗的記憶,所以在美麗視角是主任先動情。在主任視角是美麗先動情。所謂愛戀始于愛戀,就是這么解釋的。 第46章 桓修白,莫回頭 到了夜晚, 小屋內(nèi)又陰又冷, 壓抑的氣氛似乎能凝成實體, 從四面八方向人推擠過來,迫害眼球, 鉆進喉嚨,擠壓肺部,堵得食管氣管一起窒住,再難抬腿邁步。 席墨之上了兩個臺階, 頭昏腦重地停下來。他抬了頭,眼前有一盞孤燈, 光暈?zāi)D:墼谝惶帲粸檎樟翢粝氯斯P尖流淌出的字。 他的親哥哥坐在冰涼的小鐵凳上。凳子太矮,不襯身高,席莫回得彎曲背部, 半伏在小案上。他的眼角出現(xiàn)些許皺紋,宛如蛛絲一般攀爬在臉上,下頜與脖子的線條清癯,顯出一種時光浸染的削瘦。手腕骨支棱地突出, 握筆的姿態(tài)很流暢, 看得出他對所寫內(nèi)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 燈光昏暗, 席墨之也能看清桌下的鐵鎖,蛇一樣盤桓在席莫回腳邊。他眼神波動, 揚高了語調(diào)想要引起哥哥的注意:“哥哥又把自己鎖起來了嗎?” 筆尖停下來, 銀色長發(fā)簌簌流動, 席莫回慢慢轉(zhuǎn)過來,席墨之在他臉上看到一片恬靜。 席墨之瞳仁收縮,不知為何,兄長的神情令他汗毛倒豎。 “你來得挺好。我正要把東西給你?!毕販厍榈赝?/br> 席墨之后退一步,下了個臺階,“什么東西?” “你過來。”席莫回收筆,將信紙疊起來,角對著角,一絲不茍。他站起身,拖著腳步一瘸一拐地走到鐵欄前,對滿臉警惕的弟弟再次重申:“過來?!?/br> 席墨之被半逼迫似的上前,接下了那張紙,當(dāng)場展開,心中默念了一遍,合上信紙驚異地問:“你親手寫的綁票信?哈?被綁對象還是你自己?” 席莫回來到桌前,逆向的柔光將他化作了一道剪影,他輕輕地,恍如囈語般說:“是私奔信?!?/br> “你想玩什么,哥哥?帶我一個玩吧!”席墨之斜靠在欄桿上,笑得張揚。 席莫回道:“會有你的戲份?!?/br> 席墨之興奮不已:“我可是迫不及待了。最后的場景我一定要在場,哥哥吃人的美麗樣子,我定要親眼欣賞到?!?/br> 燈光滋啦閃爍了一下,席莫回的身影一度消失在黑暗中,再度亮起時,他唇邊噙起一抹哀涼。 一場精心策劃的私奔,就在一個小時后開幕。 桓修白準(zhǔn)點來到小窗前,槍匣里的子彈滿滿,他自己更是期待滿滿。 “我們怎么走?”他提前引開了城里的守衛(wèi),在車夫回家的路上打暈了對方,搶來開鎖的鑰匙。他本想在席莫回答應(yīng)的一刻就強行破門帶走男人,但席莫回堅持要他晚些時候再過來。 “把我拉上你的馬,義無反顧,直沖鎮(zhèn)外,別停別回頭?!?/br> 桓修白打開門時,席莫回已經(jīng)站在門后了。他沒發(fā)現(xiàn)二樓的空間前還有一道鐵柵欄,它隔開了所有人與怪物的距離,唯有他來的時候才會消失不見。 桓修白握住他伸過來的手,繃帶摩挲在手心,癢癢的。時間不多,他牽著席莫回上了馬,男人的體溫縈繞在周圍,他拽住韁繩的一刻,一雙手環(huán)住他的腰腹,十指緊扣將身軀貼了過來。 席莫回的臉貼在他寬厚的肩頭,聲音近在咫尺,輕柔地像一縷煙,卻重重撞破桓修白的心房:“不管發(fā)生什么,莫回頭。到了紅酒牌子那里,我就是你的了?!?/br> ——我就是你的了。 馬蹄在石子小路上狂奔,小鎮(zhèn)古怪的景色在眼中融合成斑駁的色塊,一幀一幀卡頓似的在視網(wǎng)膜中變換,與之相比不變的是緊緊依偎在一起的身軀,風(fēng)向變轉(zhuǎn)的剎那,發(fā)絲溫柔撫在桓修白臉頰,他張開嘴唇,悄悄含住一小縷。 他即將擁有席莫回了! 金子與珍珠做成的發(fā)夾在他的口袋里灼熱地guntang,他心底燃起希望的大火,美好的圖景在眼前徐徐展開。 穿過兩棟高樓間的小巷,桓修白攥住韁繩加了一鞭子,他低頭看到那雙手,幸福就流淌在身體里,順著血管攀升到舌尖,又熱又燙,舌苔發(fā)麻,驅(qū)使著他暢快地說出口:“我們找個平靜的地方生活吧,沒人認識我們,我們可以要個孩子,我來教養(yǎng),不會讓你費精力,你能——” “孩子……”席莫回聲帶震動。 桓修白突然噎住了。要個孩子?他和席莫回都是男人,誰來生?他為什么莫名其妙說出這種傻話來? 席莫回的手掌按在小情人的腹部,厚實粗糙的防風(fēng)布料下,那里是硬邦邦的塊狀腹肌。但終有一日,它們也會變得柔軟,為了容納新生命而逐漸拉抻,承載這份感情的厚重。 “我們的孩子……真的會有嗎?”他收緊手臂,小臂勒進桓修白小腹。 桓修白想到席莫回的年歲,聽出一絲滄桑與無望。他眼睛發(fā)熱,在馬上顛簸中,聲線顫抖不止:“會有的……我還年輕,我可以給你……”生。 如果他真的會生就好了。 他繼續(xù)道:“一定能有的……你和我的孩子,你想要,我就——”去偷去搶也要弄回個孩子。 “可我不年輕了啊?!毕氐穆曇衾潇o得可怕。 他沒有多余的時間來經(jīng)營感情了。一個孩子,凝結(jié)了他的血,聽起來令人向往,但席莫回甚至活不到孩子長大的那一天。 輪回的詛咒將他的時間永遠停在了那里。 他早已經(jīng)不是那個充滿幻想的青年人了啊?,F(xiàn)實教會他忍耐痛楚,也教他怎樣斬斷不切實際的希望。 沒有期盼,就沒有失落,就不會痛苦。 到此為止了。 馬匹奔出了城,一輪圓月被鉛灰色云層遮擋,陰測測地睥睨著大地。 桓修白眼眶酸澀,席莫回終究說出了口。他與席莫回終于被迫面對這道深深的鴻溝了。 沒有什么東西比歲月更難以逾越,從一開始,它就是橫貫在他們之間的深淵,無論哪一方,只要向?qū)γ媲斑M一步,都會掉下深淵,萬劫不復(fù)。 但桓修白情愿萬劫不復(fù),粉身碎骨。他就是死了,骨頭碎了,尸體也要爬上那天險,爬到席莫回面前。 因為他知道,等待他的是愛人的擁抱。 桓修白低垂著頭,胸腔起伏,吞咽著漫灌到喉嚨口的悲傷,試著笑了一聲,告訴他的情人:“比起年輕的你,我更愛現(xiàn)在的這個你?!?/br> 席莫回在他耳邊的呼吸聲仿佛一瞬間停滯了。 馬嗷叫一陣,停下腳蹄,頭頂上正是鎮(zhèn)子口的酒瓶廣告牌,沉默而巨大地盯視著他們。 不論桓修白怎么驅(qū)趕,棗紅馬都不愿意再前進一腳蹄了。 席莫回一言不發(fā)跳下馬背,在落地時明顯踉蹌了一下。他像是丟失了靈魂,腳步僵硬地走著,在行進方向的盡頭正是突兀生長在沙漠中的無良鎮(zhèn)。 桓修白從后面追過來,聽到靴子踩在沙地上急促的踏步聲,席莫回的背影怔住了。 “為什么走了?”外鄉(xiāng)人氣喘吁吁地問。 席莫回低低發(fā)出短促的音節(jié),或許是輕哼,或許是低笑,桓修白聽不真切。 “你喜歡我什么?你不應(yīng)該喜歡我啊?!毕厥菹鞯纳碥|顫動,他仿佛在忍笑,又仿佛在慟哭。 當(dāng)他轉(zhuǎn)過臉來時,眼神卻是空洞無波的。 “如果是這樣呢?你還會說‘愛’嗎?”他自嘲地彎了下嘴唇,當(dāng)著桓修白的面,撕扯下潔白的繃帶。 破損的“面具”一片一片撕裂飛落下來,歲月侵蝕過的風(fēng)貌被揭破了面罩,他是如此狼狽,還得含著聲音,艱難地硬起聲調(diào)諷笑道:“你迫不及待去吻的嘴唇,長在這么個又老又丑的男人身上,你不覺得惡心想吐嗎?” 桓修白陷入了沉默,他站在原地,良久,直到老男人絕望地抿緊嘴唇,藏在身側(cè)的手指都痙攣起來,脊背不屈地挺得筆直,卻隨時會跟著一道微小震動,咔嚓脆弱折斷。 他抬眼睛,眸色深深,向席莫回問道:“這就是你拒絕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