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錄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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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夜深,月滿,墨離還在床榻上如同烙餅似的翻來覆去。 不得了,太興奮,現(xiàn)下睡不過去... 一直到深夜,她才迷迷糊糊朦朦朧朧地睡去。 夢境中,幽靜的桃林深處,坐落著幾間別致的小屋,屋前的池塘里,隱約有游魚在搖曳,桃樹下的石臺上刻著棋盤紋理,紋路清晰深刻,仿佛蘊(yùn)含著大道悠悠。 一棋盤,兩游魚,三四間小屋,景色十年如一日。 她望著那株有點(diǎn)歪脖子的桃樹,憶起她第一次來這兒,便是躲在這歪脖子桃樹后,偷偷地瞧見前邊棋盤空地上,清冷的月光灑在地上,少女一步一步悠然地踏著玄奧高深的步法,衣角隨風(fēng)擺動(dòng),青絲披散在肩頭,雖不見容顏,但定是個(gè)好看之極的姑娘。 還記得她穿著素白的錦緞,外邊披了件緋紅色的薄衫,身形飄逸異常,如同行云流水,像在滿月下翩然起舞的紅白二色蝴蝶。 她有些恍惚地想伸出手去捉住那只起舞的蝴蝶,卻見到那少女忽地站定了腳步,望向她的方位,驚得她立馬便從夢中醒過來,腦海中那個(gè)月下翩然躍步的倩影隨著日光攀上山頭,她再回想,腦子中卻什么印象也尋不出來了。 那時(shí)她方才八九歲的樣子,便想,罷了,夢便是這般,夢里清晰,醒來便甚么也記不得了。 自此往后,她便夜夜入夢,一夢便是那幾乎十年如一日的桃林深處,池塘游魚,月下棋盤。 也不知怎地,她在九黎漸漸成長,個(gè)頭也日日拔高,一來二去,竟是和夢中的少女相熟了一般,每夜也不再躲在歪脖子樹后頭,而是坐在院落里,瞧著那姑娘。 直到有一年驚蟄時(shí)分,她夜里照常入夢,想和那素白衣衫,已經(jīng)長得亭亭玉立的姑娘說些白日里的趣事,哪料到撞見了一身絳紫色錦袍,穿著端莊流麗的女子。那女子一瞧見她,便強(qiáng)行讓她拜了那素白衣衫的姑娘為師。她已然記不得當(dāng)時(shí)她們到底說了些甚么,只記得最后她喚了她師傅jiejie,那人才撇撇嘴,似乎是安心了不少,方才離去。 自那以后,師傅jiejie每夜教她一些內(nèi)功心法,不過最多的還是各種五行八卦,機(jī)關(guān)算術(shù),奇門遁甲,除妖陣法等等,這些她在九黎聽都未聽聞的知識。 雖說她在夢里倒是記得一清二楚,但是每每醒來,過不了一時(shí)半刻,夢里的事物總會開始變得模糊,最后便是甚么也記不得了。 她漸漸的學(xué)聰明了,床頭上擱了紙筆,以便一醒來就方便記下。 只是再大些,師傅jiejie不知怎地就好上了飲酒這一口,每夜去都能見到她披散著青絲,對著月色,坐在屋頂輕酌慢飲,她一直懷疑師傅jiejie是不是傳說中千杯不醉的人。飲酒如同喝水般,喝罷臉上也從不飄紅。 不過大多時(shí)候,師傅jiejie都是懶洋洋的倦在榻上看看古典,順帶告訴她一些知識要點(diǎn),要么便是坐在棋盤上與她對弈,還可以順便望望池塘里的兩尾游魚,再一些么,便是躺在屋頂上飲酒望月,或者在院落里摘桃子,還時(shí)不時(shí)直接掛在樹上睡著,又或用朱砂畫一些她根本看不懂的鬼畫符,以及...咳...面紅...便不回想了。 不管做哪件事,她都是不緊不慢的。有的人就顯得穩(wěn)重,但墨離只能感覺到師傅jiejie特別的懶散... 大抵若不是為了教墨離,她估計(jì)只會待在兩個(gè)地方,一是榻上,二是房頂。 不過總歸是教了她不少,雖然她每次醒來只能記得那么千絲毫厘。 輕車熟路的推開一間房門,只見師傅jiejie斜斜地臥在榻上,三千青絲散落在枕間,床頭掛著盞古意盎然的燈散發(fā)著昏黃霧靄的光,映在臉上,讓她看不真切。只有師傅jiejie手頭上的話本子她瞅的一清二楚,四個(gè)大字,《戲說江湖》。 還不待她行到床邊,師傅jiejie卻將話本子放下了,覷了她一眼,坐起身,瞧見自己這身實(shí)在過于松松垮垮,才牽過一條腰帶將將系上。 “今夜來的晚了?!毖粤T,打了個(gè)哈欠,又伸了伸個(gè)懶腰,順帶將背上的懶筋捋捋直,再把床頭上懸掛著的燈取下,放在懷里,招呼她過去。 墨離有些不知如何表達(dá),只得在書上指了個(gè)字。 她每夜做夢,都來這片桃林,見人學(xué)法,偶爾也還能見到另一個(gè)便是了。不過她說不出話,有什么想要說的便去書上尋字指出來。 “離?”師傅jiejie挑了挑眉,隨后又淡然的笑笑,“可是要出門遠(yuǎn)行?” 墨離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停的靠近她的面龐,想將她看個(gè)真切。 “你這般模樣又如何癡心妄想?!彪m然看不清那女子的樣子,但她話語間的三分調(diào)笑卻傾盡的溫柔之意總是能恰到好處的撫慰墨離有些孤寂的心,她越是這般慵懶淡然,墨離便越是著急,不論什么話都想說與她聽。 只聽到師傅jiejie接著說道:“十年晃過,你也偷學(xué)了我這般多的功夫本事,想必遠(yuǎn)行也不會叫人擔(dān)心?!?/br> 墨離心里苦悶不已,師傅jiejie你的功夫的確是厲害的緊,可不知是我天資愚鈍還是怎地,用起來時(shí)靈時(shí)不靈的,甚是愁心肝,傷脾胃。 瞧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那人哪能不知她在想什么,只好道:“莫急,你我若是有緣,日后自會相見?!?/br> 墨離一聽,心里大為不舍,急得上躥下跳,最后一頭撞進(jìn)她懷中的燈里,只聽見師傅jiejie大為不滿的語氣又透著十分無奈,“現(xiàn)下你可看清了?你這癡心的小賊吶。” 墨離瞧得一清二楚,那女子的容貌端的是清麗秀氣,只是眉眼間淌著的慵懶清散,嘴角噙著三分調(diào)笑意味,像抓住偷油的小鼠般,有幾分胸有成竹,又有一絲無奈的溫柔。 “時(shí)候未到,你偏這般,我保叫你醒來之后也不大可能再想得起來?!睅煾礿iejie話語間盡是嗔怪,卻將懷里那盞夕煙繚繞的燈抱緊,就好似將她摟在了懷里,讓她感覺甚是舒適悠然。 也不知過了一小刻鐘的短暫,還是有一生那般長久,直到墨離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嚇醒,怔怔地坐起來半晌,才醒悟過來,夢醒了。她有幾分得意,又有幾分失意,趕緊回想了一下師傅jiejie的音容相貌,卻發(fā)現(xiàn)一直想到腦殼都疼了,依舊是模糊不已。 莫非真的是我太貪心的報(bào)應(yīng)? 她還想再仔仔細(xì)細(xì)地回想個(gè)千百遍,哪知道那敲門聲和催魂的鈴鐺一般不依不饒,她只得穿了衣裳起身打開房門。 剛打開房門她便愣住了,大祭司帶著刑震三兄弟跟門神似的,立在她面前。若不是她見慣了這幾人,定會以為是黑白無常帶著牛頭馬面來索她的命去見閻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