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笑道，“我們一同幫張老板收拾吧?！?/br>
    說著，方才還頑皮得不行的小少年便像模像樣行了個禮，扶著青年朝張老板的店鋪走去。

    張老板忙謝絕，但根本攔不住這熱情又滿臉歉疚的兩兄弟，只好讓他們幫忙收拾。

    四周聚集的人盡都露出無趣的眼神。

    “這街上就沒一個真有骨氣的，看見錢袋就癟了……”

    “那錢袋有多少你看見了嗎？要是有那么多錢給我，別說砸我的店，就是把我老家祖宅拆了，我也眉頭不皺一下的！這言大夫，可是真有錢！”

    “就言大夫這弟弟，有錢也架不住他敗的，你看這都是這個月第幾個店了……上次鴻豐酒樓可是訛了言大夫不少呢?！?/br>
    一幫指望看到大打出手熱鬧的百姓都感慨搖頭，既羨慕又嫉妒地嘆了口氣，迎著漸漸消散的夕暉散了。

    薄薄的落日余光中，正在收拾店鋪門板的小少年抬起頭朝外看了一眼。

    這條人聲鼎沸，溫暖和煦的街道上，所有人都沒有任何靈力修為波動，如同凡人。但他們的外貌卻與凡人迥然不同。

    或是頭上生耳生角，或是三眼四臂，亦或者臉色蒼白，拖著長長的舌頭。

    這就是那些劫數(shù)。

    將近三更，店鋪才收拾干凈。

    青年帶著小少年回到自己的店內(nèi)，反手落下門閂，不緊不慢地收拾好散落的賬冊。

    伸手去拿算盤時，手心觸到一片軟玉一般的溫潤，他笑了笑，順勢攥住那只手，把人抱到腿上坐下。

    “又是一無所獲?！?/br>
    沮喪的聲音響在耳畔，頸窩被蹭了蹭，毛絨絨的耳朵尖刮過臉側(cè)，讓無厭心里既平靜又溫暖。

    “急不來?！?/br>
    無厭托了托程思齊的腰，讓他趴得更舒服些，低聲道：“這里畢竟是劫界，我們眼下修為受限，不可輕舉妄動。況且，這么些日子在這豐元城住下來，我們可不是一無所獲?！?/br>
    “至少，我們知道那些劫數(shù)，并非是修煉之人?！?/br>
    程思齊臉色微沉：“可這并非什么好消息。如若這里人人都可為劫數(shù)，那一旦劫界可以大規(guī)模降臨靈界……到時對靈界來說，一定是一場天大的浩劫。而且，他們的力量究竟來自哪里？天生血脈？異族？亦或是其他?！?/br>
    “另外，我們在豐元城感受到的那些氣息，又是什么……”

    程思齊皺起眉。

    他為了探究這氣息的究竟，當(dāng)了個皮孩子去家家戶戶搗亂，趁機查探。但兩三個月下來，除了錢賠了一大堆，被當(dāng)成了整條街上有名的冤大頭外，根本毫無發(fā)現(xiàn)。

    而且，竟也沒有引起本地人的任何注意。

    這本身就充滿了古怪。

    “再等幾日，如若還沒動靜，便由我來動手?！?/br>
    無厭揉了揉程思齊的腦袋，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丹藥，按進(jìn)他口中，“今日的幻形丹?！?/br>
    “真苦?！?/br>
    程思齊嚼了口，咽下去，便又被無厭塞了一顆蜜餞，口舌生津，淹沒了苦到出奇的丹藥味。

    幻形丹是藥圣谷的鎮(zhèn)谷之寶，卻在無厭二人臨行之際，被程宗主交給了無厭，并囑托兩人進(jìn)入劫界之后再吃。無厭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吞服了。然而也正是因幻形丹帶來的奇異外貌，使得他和程思齊毫無障礙地融入了這些劫界人之中。

    無厭懷疑，程宗主或許知道些什么。

    “累了？”

    夜色涼如水，碧紗窗一格一格從外框了稀薄月光入內(nèi)。

    無厭抬手點起燭臺，一豆燈火驟亮，清晰地映照著他的面容，和眉心那一道滲血的紅痕，如同生出的第三只眼睛，妖異凄紅。

    一點舌尖突然貼了上去，吮去滲出的血珠。

    “我也癢，無厭?！?/br>
    程思齊低下頭用狐貍耳朵蹭無厭，輕聲道，“耳朵癢，給我舔舔吧……幻形丹弄得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