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承安偏過臉去，他只覺得困得厲害，下一秒就要入睡了。

    他瞇著眼，看見車前方連綿的山后面，太陽升起來了。

    “嗯，一言為定。”

    “團團，先睡一會?！?/br>
    “哥，”陸見森牽著向海的手，輕輕捏著，又看著睡在搖籃里的小玫瑰，“不想睡，我想拜托你件事?！?/br>
    “什么？”

    “陪我聽聽那個八音盒，好嗎？”陸見森指了指包，“我之前偷偷放在包里了?！?/br>
    向海揉了揉他的額角，糾結了一會，才站起身來。

    八音盒被塞在包的最底下，搭扣已經(jīng)開始松動了，看得出來被人一直動著，但里面的錄音卻從未見過天日。

    “準備好了嗎？”向海問道。

    陸見森捂著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氣：“嗯?！?/br>
    向海打開了八音盒，把戒指放了上去，只聽咔噠一聲，發(fā)出了轉動的聲音來。

    可良久沒有聲音傳出來，就在兩人以為錄音帶已經(jīng)被損壞的時候，總算有了動靜。

    “團團？”女人溫軟的聲線頓了頓，才繼續(xù)道，“念出來的時候，比想象著要讓人覺得更開心一點呢。”

    陸見森抓著向海的手瞬間緊了，那不熟悉的聲音傳進他耳朵的感覺卻是如此的親切，仿佛他早已為這一刻做好準備。

    那是mama。

    “今天mama去醫(yī)院檢查的時候，已經(jīng)能看見團團的樣子了呢。”

    女人說話很慢，像是在唱一首悠揚的小調(diào)似的，心都酥麻起來。

    可聲音又一次斷了，說話人像是需要很久的時間組織語言似的，久久沒再開口。

    而她再一次開口，卻是以一聲哭腔做前奏。

    “團團，團團和mama一樣，身體的結構稍微有點特別呢，”女人終于是哭了出來，“團團，對不起，是mama太任性了，冒著風險還要留下你，mama知道那會給你帶來什么樣的生活，但是，但是……”

    “但是mama覺得，沒有人能剝奪你去探索這個世界的權利?！?/br>
    陸見森半張著嘴，眼里寫的全是難以置信。

    “團團，你身上的那道口子會給你帶來一種和普通人不太一樣的生活，它會嘲笑你，折磨你，打擊你，但它不代表著任何缺陷，所有向你而來的不懷好意不過是幼稚的排外而已，它不能定義你自己的一分一毫?！?/br>
    “而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人，除了我和爸爸之外，毫無保留地接納你的全部。”

    “我希望，那個人首先是你自己，再是你的愛人?！?/br>
    女人漸漸止了哭泣，音調(diào)變得正常起來：“其實這些都是你爸爸教我的，現(xiàn)在我來偷下師。爸爸最近好忙啊，為了給團團買奶粉，每天回家吃兩口飯就睡啦，但生意也越做越好了，我們團團真是小福星?！?/br>
    “嗯，還是想和團團說一點開心的事情，對了，昨天爸爸為了彌補這段時間晚回家，還給我買了花，小卡片上有句話我特別喜歡，念給你聽?！?/br>
    “Loveisourtruedestiny.Wedonotfihemeaningoflifebyourselvesalonewefinditwithanother.”

    “你所有的，身體上的，靈魂上的缺口，都會有人替你補全，完成彼此生命的意義?！?/br>
    “然后我們有了你，我們的團團，要幸福地長大。”

    轉動的聲音止了，陸見森眼里冒出來的淚珠子卻停不下來了，摳著向海的手，生孩子的時候都沒捏這么大力過。

    “團團，不哭，哭著太累了?！?/br>
    “哥，抱抱?！?/br>
    向海應聲把人摟進懷里，捏著對方的手，把臉上的淚一點點舔干凈去。

    “阿姨說得對，你要愛自己，相信自己是個優(yōu)秀的人?！毕蚝沃懸娚哪槪抗獬料聛?，像潭深水，“我以前總覺得，找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星球好難，我要足夠努力，才能替你阻擋外界的傷害?！?/br>
    “那現(xiàn)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