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力憔悴，天壽不永，油盡燈枯。

    隨便哪一個，都不是好兆頭。

    坐在旁邊不置一詞沒有插嘴的鳳霄，終于慢悠悠開口發(fā)問。

    “秦妙語，你這幾日，都是頂著我的面皮辦事的？”

    秦妙語下意識望向崔不去。

    后者閉上眼，扭過頭，看不清表情，但從姿勢來看，應(yīng)該是入睡。

    不好，被坑了！

    秦妙語從幾天前就眼皮直跳的微妙感，終于在此刻變成事實，她也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總感覺不對勁了。

    整治當(dāng)?shù)卮髴舻热说哪翘欤薏蝗λf，鳳霄閉關(guān)，但他現(xiàn)在需要借鳳霄的身份一用，一則解劍府在外面的名頭更大一些，知道的人也更多，有利于他們盡快鎮(zhèn)住場面，二則她雖然沒有鳳霄的武功，但那些大戶也不會武功，以鳳霄的面目出手震懾一下即可。

    秦妙語也沒多想，因為她現(xiàn)在的身份是解劍府探子，不需要像以前那樣每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了，而且鳳霄有言在先，她自然對崔不去唯命是從，也許是安逸的日子過久了，連從前的警惕也都忘記，直至此刻她才發(fā)現(xiàn)到底哪里不妥。

    外人不知她是秦妙語，只會當(dāng)她是鳳霄，也會覺得這件案子又是左月局和解劍府聯(lián)手辦的，至于得罪人，自然也都是一起得罪了。

    左月局負責(zé)與江湖有關(guān)的案子，這次若非有云海十三樓從中作梗，本來輪不到他們出手，力挫酒肆一干高手，令蕭履重傷離去，幾乎全是解劍府的功勞，但外人不知道，只會以為左月局的差事辦得極好。

    而他們解劍府呢？不僅得背得罪人，出力不討好的黑鍋，頂多就是在崔不去請功的時候輕飄飄加上一句“多虧解劍府助力”罷了。

    鳳霄嘆了口氣，轉(zhuǎn)頭問道：“我辛辛苦苦挫敗蕭履，險死還生，又從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圈回來，你還要坑我，崔不去，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崔不去面目安詳，臉上猶帶病色，難得好眠，還發(fā)出輕輕的鼾聲。

    就算天打雷劈，鳳霄也叫不醒一個鐵了心裝睡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崔不去：喜歡歸喜歡，坑歸坑，兩不耽誤。

    鳳霄：好，這是你說的，明天我就要讓人去街頭發(fā)傳單，散布春宮話本，內(nèi)容為左月局正使看上良家婦男不擇手段巧取豪奪。

    崔不去：……

    第七卷帝京長夜

    第156章

    暗色的云一層層壓下，重重疊疊，快要把天壓塌。

    柳枝已經(jīng)不見綠意，徒留枯干直愣愣插在地上，初雪自天上飄落，卻沒能在枯枝上沾留片刻，便怯生生落地，漸漸在樹根凹陷處簇擁起一團絨白，淺薄生嫩，間或露出泥土的深色。

    馬車往城門處轆轆行走，因為主人的命令，車夫特意將速度放慢，馬蹄踢踏聲逐漸緩下。

    這輛馬車位于車隊中間，被前后騎士圍著前行，它一慢，后面的馬也得跟著慢，前面帶路的接引使不明所以，又不敢催促，只得頻頻回望，再看一只手從馬車內(nèi)探出，像是要去接雪花，帶著從漠北初入京城的小心翼翼，不由了然，抬手示意前方車馬也跟慢下來。

    突厥七王子窟合真的視線從昂首挺胸的接引使背影移開，掃過枯柳城墻，落寂冬景，再遙遙望至城門車水馬龍進出的熱鬧景象，終于將目光收回來，面上流露出失望神色。

    “都說灞橋風(fēng)雪是京都一景，誰知中原的初雪來得那么晚！”

    稀稀疏疏的雪粒子，落到地里就融得差不多了，放眼滿目蕭瑟陰沉，哪有想象中的北國遼闊城墻覆雪巍峨壯麗？

    就在今秋，隋朝跟沙缽略可汗周圍各處勢力聯(lián)合，與沙缽略所領(lǐng)突厥大軍展開殊死決戰(zhàn)。

    隋軍派高颎、虞慶則分寧州道和原州道兩路，夾擊突厥大軍。

    另一方面，在長孫晟、元暉與崔不去等人的活動下，突厥內(nèi)部分裂加劇，在共同的強大實力沙缽略面前，各派勢力終于串聯(lián)起來，突厥蘇尼部甚至有上萬人歸順?biāo)宄?/br>
    在東面受到契丹威壓，其余三面都被圍攻威脅的情況下，沙缽略不得不向隋朝上表稱臣，其妻千金公主，也就是前朝北周的宇文氏，也向隋帝表示愿意改姓，當(dāng)楊家之女，隋帝大悅，改千金公主為大義公主，以示其深明大義，沙缽略則賞金銀無數(shù)。

    沙缽略可汗膝下七王子窟合真，也因此奉表入朝，連同作為歲貢的西域戰(zhàn)馬，一并來到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