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霄想著就看一眼，卻不知不覺多看了兩眼，三眼。

    直到崔不去疑惑催促的眼神遞來，他才輕咳一聲。

    “李沿醒來之后，沒有去看散落滿地的金銀，也沒有去追究那些財物被仆婦下人們順手牽羊偷走多少，而是去找那個裝秘戲圖的箱子。結(jié)果何氏以為他還惦記著那些秘戲圖，勃然大怒，又把他追著打出去，你是沒瞧見那場面，嘖嘖，實在熱鬧得很！”

    “賬目?！贝薏蝗ヌ^鳳霄幸災(zāi)樂禍的語氣，直接道，“這些畫，應(yīng)該就是我們要找的賬目。”

    ……

    “那些賬目都被人拿走了！”

    武義看著鼻青臉腫痛哭流涕的李沿，忍不住又往旁邊挪了一點，掏出手絹丟過去，嫌惡道：“擦擦！”

    李沿哪里顧得上擦，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自己丟失了重要東西的惶恐。

    “我查了一圈，那些仆婦都不肯承認(rèn)是她們干的！你說，那都是些不值錢的圖畫兒，拿走了又不能賣錢，能做什么？”

    武義冷笑：“誰讓你把這么重要的東西藏在春宮圖里的？還藏得比金銀財物還隱秘，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有問題？”

    李沿哭喪著臉：“我怎么知道何氏會帶著人來鬧！尋常小賊上門光顧，再怎么找也找不到的！現(xiàn)在該怎么辦，是你說要留著賬目，拿捏楊云的，可別楊云沒事，我們先出事了！”

    “瞧你這點出息！”武義冷哂，“就算他們能找到賬目對應(yīng)的地方又如何，使君早就將一切都算好了，他們?nèi)チ藯忌角f，結(jié)果現(xiàn)在什么樣，你不也看見了？就算容卿背后有左月局又怎樣，強龍難壓地頭蛇，只要使君不想讓他們找到，他們就什么也找不到！”

    李沿一愣，他的表情配上配上兩只青黑眼眶，十足滑稽，但他顧不上了，忙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楊云，不，使君給你說了什么？”

    “方才你來之前，我剛剛?cè)グ輹^使君，他讓我們安心?！痹S是心情不錯，即便心里瞧不上這位怕事又想搞事的李縣丞，武義仍是親自給他斟了杯酒，“不出這幾日，事情就會有個圓滿的結(jié)果?！?/br>
    李沿卻越聽越迷糊：“圓滿？怎么圓滿？就算他們找不到災(zāi)糧，黃略的死不也擺明有問題？使君說想把一切都推到他們身上，可哪里是想推就能推的，也得看陛下信不信，朝廷信不信啊！”

    武義陰惻惻道：“那假如，他們都死了呢？”

    李沿打了個激靈。

    他兩只眼睛腫得睜不開，勉力瞪大也只能不那么像兩條縫。

    在這兩條縫里的武義，笑容竟有幾分陰森可怖。

    “你要做什么？”

    這點膽子，夠干點什么事？黃略好歹還有暗度陳倉的勇氣，姓李的這廝卻連賬冊被偷，都像天塌下來，尋死覓活，比怨婦還沒用！武義暗罵一句，面色和藹，將酒杯往對方面前一推。

    “不是我要做什么，是使君要做什么?！?/br>
    “何意？”李沿狐疑道。

    “容卿的奏疏呢，注定是遞不出去了，左月局那邊，就算崔不去告狀，京城也有人會幫忙安排好一切。崔不去雖然深得皇后信任，可使君也是楊家人，更何況，這幾年，若是京城無人，我們能順順利利嗎？只不過這次多了崔不去的變數(shù)，要是只有容卿來，現(xiàn)在早就沒事了?！蔽淞x侃侃而談，“至于左月局的人，也用不著我們cao心，使君會有辦法，永遠(yuǎn)讓他們開不了口的。人死萬事皆休，之后是非黑白，還不是任由旁人粉飾？”

    李沿看著武義自信從容的神色，一時沒有說話。

    他還記得兩天前，對方不是這樣的，武義也與自己一樣焦躁不安，生怕事情敗露，生怕他們被楊云推出去當(dāng)替死鬼，但武義突然之間好像換了個人，這說明對方知道的，肯定比自己多。

    崔不去是皇后的心腹，左月局是皇后的爪牙，但武義話里行間的意思，是楊云連這些都不放在眼里，李沿更想到，這次左月使都親自來了，身邊肯定不乏高手，楊云平日雖然在光遷郡只手遮天，卻未必有足夠的號召力，網(wǎng)羅高手，一舉殲滅崔不去等人，除非——

    除非楊云背后，還有更深的關(guān)系，更龐大、錯綜復(fù)雜的勢力，連自己都想象不到。

    李沿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他突然抄起那杯酒，一飲而盡，仿佛這樣就能強行鎮(zhèn)定下來，但酒水入喉，心跳反而更快。

    “使君有沒有說，什么時候能塵埃落定？”

    武義伸出兩根手指。

    李沿張口結(jié)舌：“兩日之內(nèi)？”

    武義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

    “這些畫沒有夾層。”

    “卷軸里也沒藏東西?！?/br>
    “那么玄機應(yīng)該就在畫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