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葬禮之后，我就沒來過了?！辈┭耪f，他堅持用拐杖站著而不肯坐輪椅，“我不敢來，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我曾承諾過會保護她，卻沒有做到。”

    晴明沒有安慰他。無論怎樣的話語都不可能撫慰一個真正傷心的人，只不過是讓說話的人自己好受一些罷了。

    博雅在墓碑前站了很久。除了最開始的那句話再未發(fā)出過任何音節(jié)。然后他轉過身，“走吧。”

    金黃交錯的跑車停在高速公路的入口處，是不請自來的酒吞和茨木兩人。

    “別以為你們可以瞞過我們偷偷行動?！?/br>
    “……”

    兩輛車組成的車隊延長成三輛。

    “就是這里了。”姑姑說。

    不得不說，坐在輪椅上的博雅簡直是他們此刻能擁有的最完美的偽裝，正如之前晴明所想的那樣，博雅的傷勢確實沒有之前嚴重，但離正常的出院也還需要至少幾天的時間，博雅以傷口撕裂為由順利地辦理了住院手續(xù)。只不過他住在胸外科，而他們調查的重點卻是兒科。不方便集體行動，只派了最適合和小孩子打交道的姑姑前往。剩下的幾人則分散到其余幾科，這次晴明依舊留守京都，而接到大天狗命令的妖刀姬則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抵達。

    與此同時，大天狗和妖狐也到達了姑姑留下的位于川崎的地址。位于神奈川東北的川崎雖然小，卻是有名的工業(yè)城市，而他們此刻所處的地方正在一家大型石化企業(yè)的旁邊，居住的也多是這家企業(yè)的員工和家屬。早有預料所以并未太失望的是男孩一家已經(jīng)搬走了，他的父親原來也是這家石化企業(yè)的員工，于一年前離職從橫濱北邊的川崎搬到了南邊的橫須賀。

    并不打算經(jīng)過橫濱和眾人匯合，兩人直接驅車前往橫須賀，無奈半路突然下起了大雨。

    “看來，我們只能先在這里住一晚了?！贝筇旃房粗贿h處的小旅館說道，雨勢遠超過他們的預期，冒著大雨和黑夜趕路并非明智的選擇。

    將車停在一個較高的位置，兩個人合撐一把傘，開始傘歪向妖狐，不過幾步的距離大天狗的肩膀已濕透了一半。意識到這一點的妖狐很快將傘往大天狗那邊推，自然又被推了回來。一來一往間，倒成了這雨夜特有的游戲。

    “房間在二樓，早上六點前退房的話把房卡放在前臺就可以了?！崩习暹f給他們一張有些泛黃的卡，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又加了一句，“避孕套是免費的，壁柜里有干凈的床單，祝兩位入住愉快?！?/br>
    老板說完那句話就轉身返回內室了，連解釋的時間都沒給他們留下，雖然也并沒有什么好解釋的。

    “走吧?！贝筇旃窋堉募绨蛲亲呷?，共用一把傘留下的后遺癥大概就是此時不斷地從濕透的褲腳滴落在木地板上的雨水。

    房間在二樓的盡頭，格外潮濕的房間，邊角的壁紙都已因雨水而發(fā)霉卷翹。好在油汀的功能還十分完好，兩人絲毫不矯情地將外衣統(tǒng)統(tǒng)脫下搭在上面。妖狐因為近期雨季又變白了些的肌膚上昨夜留下的紅色痕跡似乎也被因雨水顯得腫脹。

    “要不要享受免費的客房服務？”大天狗幾乎是緊貼著妖狐進了浴室，浴巾鋪在浴缸的底部，兩人擠著站在那塊只占據(jù)了整個浴缸四分之一不到的浴巾上，腳趾都相互推擠。

    熱水從失修的花灑中無規(guī)律地流下，將原本打濕頭發(fā)的冰涼雨水沖下。

    肩膀靠在一起，手指自然地插進對方的發(fā)間。雙唇分開的時候，原本因為寒冷而變深的唇色已經(jīng)再度變回溫暖健康的紅。

    “大天狗，我有話要跟你說。”水流的聲音并未降低妖狐聲音的清晰度。

    大天狗的手隨著距離的擴大自然地下滑落在了妖狐的頸間，他想他大抵知道妖狐要說的是什么。

    “我做好決定了?！毖氖职醋〈筇旃坊剿「沟氖稚?，在熱水沖刷下依舊保持著冰涼的戒圈撞擊在一起，發(fā)出急促而清脆的聲響。

    “什么時候去醫(yī)院？”

    “你不問我的決定是什么嗎？”倒是妖狐顯得有些驚訝。

    “你的決定是什么？”大天狗的眸子微黯，包含著復雜而微妙的情緒。

    “我決定，”妖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接受一次手術?！?/br>
    “大天狗你…唔”許久不曾等到的回答被一個吻替代。椎骨碰到瓷磚砌成的冰冷墻壁上，腳下的浴巾在卷皺得不成樣子。牙齒從唇上滑過，留下似有似無的印記。

    “我很開心，”大天狗說，“作為第一個得知你決定的人。”

    “你…啊…”手指混著熱水一起滑入身體，身體因為熱度比平時打開得更加輕易。

    “我也和開心，”大天狗靠得更近，“你做了自己最想要的選擇。但今晚，請允許我暫時地標記你?！?/br>
    手指的開拓順利而快速——或許是因為妖狐刻意放松了身體的緣故。

    “我…不是想…”

    “我知道?！贝筇旃肺首∷粺崴疂櫇竦拇浇?，“我知道。乖…再放松些?！?/br>
    后xue徹底地張開，緊緊地吸附著手指，透明的水液和熱水混合在一起。即使沒用潤滑劑也進入得格外順利。

    妖狐看著眼前的大天狗，他花了很長的時間去做這個選擇。他在網(wǎng)上找了許多的資料，逛了無數(shù)的論壇，不得不承認Omega的生活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樣糟糕，他看到了許多po出的全家福，即使面部打上了馬賽克也能看出那些人真的過得很幸福。他想象著如果他和大天狗也建立起這樣一個家庭，擁有一個孩子或是更多，他會像自己的父母那樣珍視他們，會愿意為了他們擁有更愉快的回憶而搬到另一座城市。周末的時候，他和大天狗會帶他們去游樂園，會買一個冰淇淋幾個人分著吃——因為吃太多可能會拉肚子。會到山上去看星星看月亮……那是他以前從不曾納入人生規(guī)劃和夢想中的美好。

    在他和大天狗交換戒指的那一瞬間，他幾乎就要說出那句被他寫在那張廢棄了的草稿紙上第一行的話語，和“我們去登記吧”不同的那句“標記我吧?！?/br>
    他最終沒有說出那句話。他無法忘記在那間破舊的旅館里和惡魔對視的時候猛烈跳動的心跳。大天狗是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而手術是可以讓他成為真正的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