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xù)在一起嗎？大天狗不知道自己在妖狐心中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妖狐咬著唇，每到難以啟齒的時候他便會下意識地像這樣做。幾個小時之前在醫(yī)院他沒有回答，幾個小時之后的現(xiàn)在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必須回答，他必須回答。他尤其不愿說出誤會的那件事，卻還是開口了，“其實三年前，就在接受這個任務之前，我去找過你。”

    大天狗安靜地看著他，聽著他繼續(xù)解釋。

    “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們已經(jīng)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我到你樓下的時候，遇到了櫻花妖，她當時被你標記了?！?/br>
    大天狗露出有些驚訝的神色，“那只是臨時標記。”

    “我知道?！毖f，“送你去醫(yī)院的時候，她告訴我了。但三年前的那天，我真的以為你標記了她，我沒有上去，直接返回了東京，就在車上接到了那個任務。”

    “你當時為什么不問我？”

    妖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大天狗的語氣又變冷了，“你不信我?！?/br>
    妖狐看著他，第一次完全坦誠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他點點頭，“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感受到，但當時我們之間確實存在很多問題。身份，甚至是性別，見面的時間和聯(lián)系也越來越少。我當時一心忙于工作，升職。老實說，我沒有你不會變心的信心。我知道我的想法太自私了，回來之后我也一直抱著被你背叛的心里心安理得地選擇了隱瞞。直到那晚從櫻花妖那里知道了真相，直到這幾天的相處，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得有多離譜。我害怕了，我決定不再隱瞞，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但是在得知你去做DNA鑒定，在醫(yī)院見到你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很想和你在一起。大天狗，我愛你?！?/br>
    妖狐自己也沒有想到這三個字會如此容易說出口。無論是他還是大天狗，都從未說過“愛”這個字，哪怕是所謂的表白，說的也是“在一起”。他不知道大天狗是如何想的，但對他而言似乎總是缺乏一個對的時機來說這個字。但是現(xiàn)在，他想不出別的文字或者音節(jié)能夠比這個字更好地表達他的心情。

    他看著大天狗，妖狐分不清此刻他臉上的是失望，傷心，還是憤怒，又或是更為復雜糾葛的感情。

    “我在十八年前就知道我的戀人是個Beta，而身份和立場，今后也不會變。這些問題永遠不會消失，你確定你想和我在一起，不會再像三年前那樣突然不告而別?！?/br>
    “我確定?！毖恼Z氣堅定而利落，像是當年對著警徽宣誓成為一名警察時一樣嚴肅。他等待著大天狗的回答。

    “我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繼續(xù)和你在一起。”大天狗隔了許久才說道。

    妖狐點點頭，心突然落了下來，終于等到了宣判的一刻，似乎反而變得平靜了下來。然而心只在平靜的位置呆了幾秒的時間就繼續(xù)下沉，深不見底。

    大天狗的話還沒有說完。

    “但是我無法欺騙自己，在得知你回到我身邊的時候喜悅遠超過得知被你隱瞞時的怨恨。”大天狗說，“我真的很高興你回來了?！?/br>
    預感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妖狐覺得皮膚都開始輕微的顫抖，發(fā)自內(nèi)心的興奮讓他的唇角難以控制地露出了笑容。

    妖狐抱住了大天狗，就在他說出那句話的那一刻。

    “歡迎回來。我們重新認識吧。”

    妖狐將頭埋在大天狗的頸窩里，自父母去世后再未有過的淚水沾濕了大天狗的上衣。

    “好?！?/br>
    第八章

    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除了還有些紅的眼眶妖狐的臉上已經(jīng)看不出任何異樣，原本搭在大天狗肩膀上的手相觸著滑了下來，想要十指相扣又怕被拒絕，遲疑了幾秒就感覺到手指被人扣住。

    “我們找人幫我們照張合照吧?！毖嶙h道，大天狗沒有反對。

    妖狐找的人是個拿著相機的外國小哥，看上去很專業(yè)。流利地用英語和小哥說明了要求之后，妖狐就和大天狗肩并肩站著準備拍照。

    “這個角度不道，給他們指了另外一個位置。

    兩個人老老實實地站了過去，不像剛才那個位置那么靠里，背后的燈光明亮了許多，投射在兩個人的臉上，望著彼此都覺得有些朦朦朧朧。

    “再靠近一點?！庇^景臺上人太多，小哥這句話是吼出來的。

    雖然小哥嫌他們之間的距離有些遠，可他們現(xiàn)在十指相扣，最遠不過兩條手臂的距離。但兩人還是又往中間靠了一些，面對著面。

    妖狐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咬了下唇，“我們要不然還是下次再照吧?！?/br>
    大天狗不解地看著他。

    “我不想用這張臉和你照相?！?/br>
    大天狗正準備說什么，就聽見了快門的響聲。外國小哥拿著相機走了過來，將屏幕展示給他們看，“你們看這張可以嗎？”

    屏幕上的照片并不能算一張合格的合影。背景是璀璨而多彩的，鐵塔和燈光都被完美地留在了影像上，可主體的兩個人卻因為背光而只能看見漆黑的剪影。唯一還算清晰的只有兩人的雙眼，大天狗的眼眸在暗處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藍而是幾千米海底那因為無光而深邃的深藍，而橙色的燈光從大天狗的身后映入了妖狐的雙眸，原本用彩色鏡片遮蓋的棕色恰好變成了原本的金黃，似碎掉了的彎月，每一簇光都注定落入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