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看清通知的具體消息，看見微信通知彈出的遲允泩臉僵了一下。臉上的癡笑凝固了一瞬。欣賞美人時突然被打斷，的確不是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

    但是是方望。于是遲允泩臉上又出現(xiàn)了笑意。隱隱得意的笑。

    遲允泩沒有馬上添加。在好友界面等了三分鐘。期間手機屏幕暗了兩三次。遲允泩屢屢阻止手機自動鎖屏。她盯著屏幕，眼里是興奮的光。

    城市另一頭的方望很焦灼。

    本來作者被他軟磨硬泡，是有望松口成全他的。哪里想的到CR那么大個公司，橫插一腳。之前分明一點風(fēng)聲都沒有，直接就把版權(quán)拿下了。他還在郁悶著，就聽說那個只會撈錢的導(dǎo)演要拍這部電影。郁悶直接成了惱怒。當(dāng)時方望的心情，幾乎就跟當(dāng)初聽到初戀白月光要跟著個肥頭大耳只有錢的土豪跑了的消息一樣。

    CR的人太沒眼光了吧！方望在心里咆哮了不知多少次。一開始覺得CR拿走版權(quán)，也許能拍出更優(yōu)秀的作品，也算是這本小說修得正果。沒想到居然會是個他都看不上的導(dǎo)演來拍。

    方望內(nèi)心煎熬良久。一面鄙夷著CR的眼光，一面當(dāng)心聯(lián)系CR的人會被當(dāng)做高攀。他骨子里的清高不容許自己在他人中的形象不那么高潔傲岸。

    最終他還是問了遲允川什么情況，然后聯(lián)系了制片主任。他受不了他這么看好的小說，被他心里處于鄙視鏈下方的導(dǎo)演拍攝。

    制片主任也是個人精。只是含含混混地回復(fù)他，最后被他說得好像是煩了，才給他一個聯(lián)系方式。   結(jié)果加了遲允泩，還老半天沒有回應(yīng)。

    三分鐘內(nèi)，方望搓了七次手指，擰了四次眉毛，嘆氣了三次。

    終于好友申請被通過的通知彈出。

    ……

    方望的態(tài)度很委婉。是很克制的委婉。

    方望一直在和遲允泩講這本的小說主題，適合怎么拍，竭盡全力為接下來的話鋪墊。

    遲允泩的臉上至始至終掛著隱隱的笑容，慢慢地打字。回復(fù)得也很禮貌。

    方望能從這種禮貌中看出客套的敷衍。完全就是敷衍。方望的眉毛擰成一團。

    對方又沉默了兩分鐘。

    方望的脾氣就要繃不住了，覺得沒必要再說下去了。在輸入框上輸入：“這些僅是我個人的想法……”

    然后對方的消息發(fā)過來了。

    “您說的很有道理?！?/br>
    “您對這部小說和對于電影的理解非常深刻?！?/br>
    “請問您明天方便和我們公司負(fù)責(zé)人面談嗎？”

    方望愣了一下，臉上是藏不住的喜悅和緊張。他飛快地將此前那行字刪去。方望搓了一下手指。他是想自謙一下?？墒撬娴暮芘聦Ψ桨阉淖灾t當(dāng)作自知之明。所以他深呼吸了幾次。

    “方便的?！边@是他僅能繃住的矜持。

    “明天上午十點，可以嗎？”遲允泩回復(fù)。她的臉上不只是微笑了。她咧開嘴笑了。兩顆虎牙尖尖的，映著遠(yuǎn)處冰藍(lán)色的燈光。

    “可以的。”

    于是一切按照遲允泩的規(guī)劃進行。

    遲允泩和方望都意識到了達(dá)成目的的可能性極大。

    于是遲允泩帶著對自己判斷正確性的滿意，和對即將和季梁暮產(chǎn)生羈絆的興奮，滿足地早早入睡。

    而方望則截然相反。

    如果談的順利，與CR合作，作品之外的事情他幾乎無需多費心思了。CR的業(yè)務(wù)水平在業(yè)界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談的順利，他能讓自己非常欣賞的小說，因自己的才華被拍成可以成為佳作的電影。而對于他個人，他有很大幾率能通過這部作品翻身。多年以來對他冷眼相待的圈子會仰視他。如果可以成功的話，這會是他人生的轉(zhuǎn)折點。

    這對于他來說意義重大。如果談的順利。

    方望幾乎不敢想象不順利的情況。他像是溺水者看到浮葦。

    因此方望一夜未眠。徹夜，他都在想象明天面談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