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還有像程茵楠這樣不太了解這方面的人，尹意瀟一邊跟她低聲解釋著，一邊帶著她走進拍攝場地。

    “所以，就是他很厲害咯？”云里霧里地聽完后，有種不明覺厲的感覺，于是程茵楠不由干脆直接問道。

    尹意瀟無奈一笑，又沒好氣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嗯，算是吧?！?/br>
    被工作人員帶進來后，她們才發(fā)現(xiàn)，楚益早就在拍攝場地等著她們過來了。不算高的身材，偏瘦，眼神卻很犀利。

    他拿著攝像機，審視了她們半晌，才有些不冷不熱地道，“先去換衣服吧。”

    剛才還活潑蹦跳的女孩們，此時卻如鵪鶉般不敢吭聲，而后在他犀利的目光下，有些膽怯地轉(zhuǎn)身去換衣服了。

    “看，看起來好兇……”

    “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他是不是被硬逼著過來的啊？似乎很不高興的模樣，會不會拍照時也這樣，萬一到時候沒拍好……”

    “你們想得太多了。”聽見有些人的小聲嘀咕，尹意瀟不由在一旁淡淡地道，“不會的，他只是一直都是那樣而已。”

    都是有背景的人，封禹萱很快反應過來，小聲詢問道，“你認識？”

    尹意瀟頓了一下，飛快瞥了一眼程茵楠，又含糊道，“家里有人和他是朋友?！?/br>
    《虹影》是國內(nèi)高端的女性時尚周刊，在業(yè)內(nèi)也有著不算低的地位，一些現(xiàn)在比較有名氣的明星，在剛紅的時候都曾登上過《虹影》的封面。

    由此可見，能登上《虹影》的雜志封面，就標明她們的時尚資源不差。因此節(jié)目組能拉到這樣的資源，尹意瀟還是挺吃驚的。要知道當初她進這個節(jié)目，純屬是與母親置氣，不愿意背負著她的名氣出道，于是便轉(zhuǎn)身直接進入到了這個選秀節(jié)目。

    不過她在進來之前就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得到的資源不會很好，但起碼是由自己一點點打拼出來的。然而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剛得到的第一個資源，竟然就是《虹影》。

    并且，過來的攝影師還是她媽的朋友。想到他狀似無意地看了自己兩眼，尹意瀟就不由有些別扭，他過來肯定是知道給誰拍攝的，那……她不會也知道自己要過來拍攝雜志吧？

    ……不可能的，那個女人那么冷漠，就算知道了怎么樣，又不可能會故意過來看自己。

    這么想著，尹意瀟又冷下了臉。

    看著她似乎心情不太好，封禹萱點點頭便也沒有再多問，又回頭督促著不老實光往四周打量的程茵楠換衣服。

    “我說你啊，今天一早上怎么都魂不守舍的？”點了點程茵楠的額頭，封禹萱無奈地道，“一直往其他地方瞅，是有什么比較在意的嗎？”

    “嗯，嗯……唔？”

    程茵楠心不在焉地將衣服換好，似是沒怎么聽到她在說什么，半晌才遲鈍地給了個疑惑的反應。直氣得封禹萱牙癢癢，想彈她腦門又怕留下紅痕耽誤拍照，只能翻個白眼轉(zhuǎn)身走了。

    “萱萱剛才怎么了？”然而那個被氣的對象，卻還不明所以地歪了歪頭，去問旁邊的蔣雅旭。

    蔣雅旭剛才正和其他人聊天沒注意到，被她拽著問也是一臉茫然，不由搖搖頭又安慰道，“誒沒事，萱兒就那脾氣，經(jīng)常就不高興了。不過還好，她一般就是自己氣一會兒就消了?！?/br>
    狀似走開其實卻全程聽到了的的封禹萱：“……”蔣！雅！旭！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心沒肺么？！

    程茵楠有些不放心地點了點頭，不由又下意識往旁邊瞅。

    “換好衣服了嗎？我們快過去吧，不要讓攝影師等久了?！?/br>
    聽到有人這么說，其他人便也點點頭連忙附和。于是程茵楠剛想找誰的腳步一頓，便被尹意瀟拉著也跟著走出去了。

    果然，楚益還在原地站著，似乎并沒有動過地方似的，正緊緊地盯著她們，似是在打量著什么。

    “先拍合照吧?！彼剖墙K于有了底，他收回目光，便淡淡地出聲示意她們站過去。

    按照他的提示，尹意瀟和程茵楠站在中間，旁邊跟著封禹萱和蔣雅旭，其他人呈半圓形圍繞在她們的周圍。

    “短發(fā)的女孩子，再往中間站一點?！?/br>
    楚益看著鏡頭，似是發(fā)現(xiàn)什么，突然皺著眉讓程茵楠再靠近些尹意瀟。

    程茵楠一開始還不知道是在說自己，還有些不在狀態(tài)地看著他，直到尹意瀟將她拽過來，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惹來尹意瀟無奈又寵溺的視線。

    “再微微偏點頭，尹意瀟你保持這樣的姿勢別動，對，就是這樣的目光?！?/br>
    楚益緊緊盯著鏡頭里站在中間的兩人，驀地按下快門鍵，連拍了幾張后，才點點頭讓她們換姿勢，然后自己則翻著剛才的照片，似是在檢查什么。

    那個女孩子的側(cè)臉……

    他眸色閃了閃，還待再看時，工作人員卻輕聲提醒了起來，只能收回心神，繼續(xù)工作了。

    這群女孩子雖然看著還有些青澀，肢體表達也沒有以前拍攝的明星那么到位，但每個人都突出了自己的個性，算是勉強算是達到了他的要求。

    集體合照過后，楚益挑著氣質(zhì)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的幾個人，三三兩兩地合照。嘴里點著人，楚益還難得有情緒地多瞅了兩眼程茵楠，只覺得她還挺特殊的，仿佛與誰站在一起都很和諧。

    突然被多次關(guān)注的程茵楠不由一臉懵逼，只覺那個大叔的眼睛真的挺嚇人的，不自覺就繃起了臉，強裝鎮(zhèn)定高冷。

    “短發(fā)的那個……程茵楠，還有牧若茜，你們兩個到這里來?！?/br>
    乖巧地按照他的要求坐到沙發(fā)上，程茵楠突然興奮地看著對面的少女，眼睛都不自覺地發(fā)亮了。一上午，自己終于有機會和她坐在一起了。

    “我們又見面啦。”

    程茵楠偷偷笑彎了眼，趁楚益找角度拍攝時，就跟在老師眼里想要做小動作的小學生似的，悄悄地打招呼。

    牧若茜卻是毫無反應，目光游離著依舊那副不似在人間的模樣。

    “昨天你后來有早回去嗎？”

    “……”

    程茵楠有些苦惱地小聲嘆了口氣，茜茜就是太高冷了，明明見到她都不打招呼的。

    她在心里似是有些退縮，卻沒發(fā)現(xiàn)那個對面的女孩子，余光卻似是無意地在往這邊掃來，似乎在觀察著她，一下，又一下。

    楚益倒是通過鏡頭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貓膩，也感覺到了兩個人之間產(chǎn)生的微妙的化學反應，于是在看見她們沒有按照自己的意思做動作，竟然還膽大地聊起天來，卻沒有像以往出聲教訓，反而默不作聲地連拍了好幾張。

    牧若茜的氣質(zhì)太特殊，就算與別人合照，也顯得游離世外與之格格不入，然而卻在與程茵楠在一起的時候，會做出些意想不到的動作，很有意思。

    至于程茵楠……楚益這么琢磨著，終于想到了一個合適的形容?；蛟S程茵楠就像氧氣，似是與誰都可以產(chǎn)生奇妙的化合反應。

    在合照拍完后，最后的便是各自的單人照了。

    程茵楠臉上被畫上了調(diào)皮的油彩，鴨舌帽倒扣在腦袋上，靠在墻上拿著刷子回頭，一雙如水晶般干凈清透的黑眸染上狡黠的笑意，就此定格在鏡頭上。

    拍攝一直到傍晚才算順利完成，大家回到換衣間準備換回自己的衣服，便坐上大巴返回訓練基地。

    而就在換好衣服即將離開的時候，程茵楠突然聽到外面似是有女人聊天的聲音。

    “誒你說，明明他不討厭我的接近，但是在我向他搭訕的時候又總是不吭聲，這是為什么啊？”

    “既然不討厭……那應該是害羞吧？也許是害羞才不知道怎么回你話？”

    “嗯——害羞嗎？所以他也是對我有好感的了？”

    “說不定哦！你再主動點加把勁，應該就能把他拿下了！”

    程茵楠推門的動作突然一頓，不由好奇地微微歪頭——

    不吭聲，其實是因為害羞？

    主動點，就可以拿下了？

    第38章

    傍晚，在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已經(jīng)累倒在了大巴上，昏昏欲睡起來。

    或許是因為之前聽到的對話而莫名得到了激勵，程茵楠倒是精神意外地還好。她在發(fā)了會兒呆后，扭頭再看便發(fā)現(xiàn)原本坐在旁邊摟著自己的尹意瀟，已經(jīng)不自覺靠著窗戶睡著了。

    她回頭看了看，坐在后排的封禹萱與蔣雅旭也互相頭靠著頭睡得正香。

    似是有些無聊，又實在睡不著，程茵楠開始漫無目的地目光游移著，大腦空蕩蕩地休息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后，似是想起什么，她突然坐直了身體，而后跪在座位上伸長了脖子向后瞅著。雖然有些昏暗，但程茵楠還是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正在車尾的角落里坐著，側(cè)頭看著窗戶外面也沒有睡的目標。

    終于找到了人，程茵楠沒忍住露出了美滋滋的笑容，而后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避開睡得東倒西歪的大家，然后噠噠跑到了車尾部分，輕輕地坐在了牧若茜的旁邊，而后在女孩子似有所感地扭過頭時，沖她露出一個傻萌傻萌的笑容。

    那一口整齊的小白牙也露了出來，在昏暗的車里格外顯眼，看著就透出了一股莫名的傻氣。

    牧若茜以為她下午碰壁那次就已經(jīng)退縮了的，沒想到她竟然越挫越勇，又跑著坐到了自己的身邊。

    可是……為什么呢？

    她難得升起疑惑的情緒，然而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是在這過分寂靜的車里，又安靜地扭過頭，去看窗外的夜色。她怔怔地靠在車窗上目光悠長，精致的眉眼間透出一抹憂郁，在夜色下帶著令人心碎的落寞空茫。

    程茵楠也不知道怎么，就下意識去扯了扯她的衣角，在真實地觸碰到她后，才恍然有種“啊，她確實是真實存在的”感覺。歪著頭自己發(fā)了會兒呆后，她不由難得任性地又扯了扯。

    感覺到衣服突然被扯動，就跟小貓蹭過來的軟墊似的，輕輕柔柔地又透著股莫名的執(zhí)著，牧若茜看著眼前緩慢閃過的夜景，什么都沒有想的空白大腦里卻瞬間浮現(xiàn)出昨天午后明媚的陽光。

    還有陽光下女孩子過于燦爛的笑容。

    以及那句無厘頭的【所以，不喜歡陽光的人還是要記得涂防曬吧？】。

    所以……她果然還是不喜歡陽光。

    ——太燦爛了，太耀眼了，跟她完全不一樣，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不喜歡。

    但這卻是她自來到這里后，第一次會無意識地回憶這樣的事。并且，關(guān)于她的記憶竟然莫名清晰，不像其他的那么混沌復雜，讓她完全不想觸碰。

    “茜茜，好無聊啊?！辈恢浪谙胧裁?，程茵楠還在小聲撒嬌，聲音柔軟地就像小時候吃過的棉花糖，綿軟地一口咬進去便滿是津甜。

    無聊……所以呢？

    牧若茜終于回頭了，平靜幽深的黑眸靜靜地看著她。

    見她終于有了反應，腦海里浮現(xiàn)出之前不小心偷聽到的對話，程茵楠不由眼睛更亮了，在夜色中閃爍著盈盈搖晃的光芒，就像夜空中流露出來的星光，柔和明亮又不刺眼。

    少女刻意軟了嗓音，碎發(fā)凌亂的散在臉頰上，像只叫聲輕柔毛發(fā)亂蓬蓬，正在向人撒嬌的小傻貓，“所以，茜茜和我說說話嘛。”

    她是無害的。

    即使嘰嘰喳喳地像只突然闖進她空白世界的小麻雀，但卻因為笨拙熱情而顯得無害。牧若茜在心里空泛散漫地想著，鬼使神差般的應了一聲。

    那聲“嗯”，雖然輕的仿若沒有發(fā)生，一直關(guān)注著她的程茵楠卻耳尖地聽到了，頓時激動地坐了起來。雖然不知道門外的那個jiejie是誰，但是她說的真的是對的誒！

    ——茜茜一定是害羞不知道該怎么聊天才會沉默的！那么就只有自己主動一點啦，讓她感覺到自己的熱情，帶給她溫暖的關(guān)懷，讓她習慣自己的存在??！

    頂著一頭淺咖色蛋糕卷的少女，心中頓時充滿了雄心壯志，眼睛也越發(fā)明亮了起來。

    而被這詭異的目光盯著的牧若茜，則突然覺得后背莫名一涼，不由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然而就算后悔也晚了，似是這一聲“嗯”，讓程茵楠瞬間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似的，即使沒有得到多少回應，也能一路上都嘰嘰喳喳地拽著她聊個不停，從昨天回去到今天照相，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有那么多話題可以聊。

    隨著她的滔滔不絕，已經(jīng)徹底感受到了她的“熱情”的牧若茜，目光已經(jīng)變得怔然起來，大腦有些遲鈍地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終于，在少女想要得到安寧又莫名說不出口的煎熬中，大巴緩慢地停到了基地樓下。

    “啊，這就到了嗎？”在司機扭頭將人喊醒的時候，程茵楠竟然還稍有些遺憾地說道。

    牧若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