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對我說：“你比你父皇十五歲時長得要矮些?！庇洲D(zhuǎn)頭跟宋清平說話：“清平兒長得好?！?/br>
    其實我和宋清平一樣高，是皇祖母眼花了。

    皇祖母還溫聲安慰我：“日后你還會長高的，不用擔心?！?/br>
    皇祖母又開了幾個菜譜要我?guī)Щ貢喝?，好教底下人做給我吃，據(jù)她說我父皇十幾歲時就是吃了這些菜才長高的。

    正說著話的時候，外邊的宮人就傳話說青云山上靈虛觀的女道士來請安。

    我正想到宋清平最近跟中了邪似的，想找個道士給他看一看、做做法，沒想到宋清平捏著袖子就站起來請辭，也不等誰再說什么，跨著步子就出去了，簡直像是后面有什么鬼怪在追。

    要說追他，他身后確乎沒有什么鬼怪，只有我在追他。

    他走得很快，從皇祖母住的大明宮出來，提著衣擺下臺階，幾次險些被絆倒。

    在外邊等著進去請安的女道士也沒見過這場面，盯著他的背影看了有一會兒。

    宋清平果然是中邪了，我想他是怕道士看出什么來。

    宮道很長，宋清平走在前面，我在后邊追他，還沒等追上他，我就被皇姊給攔住了。

    皇姊喚作沈星垂，年前及笄封了朝陽公主，和我是一母同胎的姊弟。日月星辰，她一人就占了兩樣。

    我們出生至多差了一盞茶的時間，但她總喜歡背著手看我給她行禮，然后做出很莊重的樣子讓我免禮。

    她說：“宋家小子好了？走得這么快？”她喜歡在我們面前做出多老成的模樣來，所以她總是把我們叫做什么小子，姓宋的就叫做宋家小子，而我比較可憐，我被叫做臭小子。

    “他中……”我想說宋清平中邪了，但轉(zhuǎn)念一想在外邊敗壞他的名聲似乎不是我應(yīng)該干的事兒，于是我說，“他想起家里窗子沒關(guān)呢?！边@個話圓得實在不怎么好。

    “他好了你就得回書院去了，到時候也不能時常見著你，咱們這會兒見了，到時候也不用麻煩你來辭行了?！?/br>
    我在城外山上的，按照書院規(guī)矩，父皇、母后還有皇姊每月初一才能來見我。

    皇姊繼續(xù)說：“你有空給我雕個簪子，反正你總不念書。簪子要梅花兒的，像木枝子橫出去那樣的，戴著素凈?！?/br>
    她總是很喜歡吩咐我，我應(yīng)了一聲好。

    然后她從袖子里摸出來一個裝胭脂的小盒子，遞給我叫我打開。我的手不穩(wěn)，再加上這時候一陣風順著長長的宮道吹過來，半盒金燦燦的粉末飄落下來，還未落地很快就被風吹走了。它們好像飄到太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