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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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宴皺了皺眉。 郁棠愕然。 隨著他的目光就看到了自己的斗篷上。 她頓時橫眉怒目。 這個裴宴,怎么每次都盯著她的衣飾看。 她又不是裴家的小姐,應(yīng)酬多,還每次應(yīng)酬都要穿不同的衣裳。這件斗篷是用她母親的陪嫁改的,皮毛保存得很好,素凈的斗篷只在一角繡了一叢蘭花,針角細(xì)密,配色淡雅,怎么著也是件能拿得出手的衣裳。 他憑什么就總是瞧著不順眼? 郁棠在心里冷笑,決定也不讓裴宴安生。 正好又有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來,冷風(fēng)直灌,她索性又裹了裹斗篷,挑著刺道:“要不水榭也成??!這樣站在這里,人都要凍成冰棒了?!?/br> 他選的地方這么不好嗎? 裴宴解釋道:“這里是離梅林最近的地方了?!?/br> 好吧! 考慮到老安人還在梅林賞梅,郁棠決定就算是有長話也要短說。 她道:“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裴宴原本想直接問問她家里出了什么事的,但剛才郁棠的抱怨讓裴宴覺得自己沒有把事情安排好,心里有點不自在,遂先說起了李端家的事——在他心里,下意識地覺得郁棠若是知道李端倒霉了,應(yīng)該會很高興的。 “你跟我說了李家的事,我特意去查了查?!迸嵫绯烈鞯?,“還真像你說的,李意在日照做知府的時候,手腳的確有點不干凈?!闭f到這里,他抿了抿嘴角。 千里做官為財。 這是很多人當(dāng)初踏入仕途的原因。 裴宴能理解,卻不贊同。 因而當(dāng)他知道李意在日照到底做了些什么的時候,他是非常憤怒的。 什么事都有一個底線,過了這條線,就令人唾棄了。 他把李意的事寫信告訴了他一個在都察院做御史的同年,而這個同年向來野心勃勃,想做名留青史的能吏。 他一定會好好告訴李意應(yīng)該怎么做人的。 郁棠心中一喜。 也就是說,那戶人家能早點洗清冤屈了。 她不由道:“那,您準(zhǔn)備怎么干?” 裴宴見她眼底又流露出他熟悉的如同夏日陽光般明亮的光芒,暗中滿意地點了點頭,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道:“他們家不是想搬到杭州城去住嗎?那就索性搬過去好了?!?/br> 郁棠愕然。 通常這種搬出去了就再不回來的人家,都是在本地沒有了產(chǎn)業(yè)的。 也就是說,裴宴想逼著李家賣了祖產(chǎn),就算不是全部,那也是大部分。 她想到前世郁家賣的那些祖產(chǎn),突然覺得,李家的報應(yīng)這一世在裴宴的無心關(guān)切中慢慢地到來了。 “謝謝三老爺!“她喃喃地道,眼角有水光閃爍。 裴宴目露狐疑。 他也沒有說什么,怎么郁小姐一下子這么激動和感激,難道郁小姐恨李家已經(jīng)恨到了只要李家倒霉她就高興的程度? 裴宴不能理解。 郁棠無意和他解釋,打著馬虎眼糊弄著他:“哎呀,我不是在想李家剩下來的那一百五十畝地嗎?他們家那地,可是我們臨安城最好的地了,有錢都買不到。好不容易等到李家要倒霉了,我怎么能忍得住這么大的誘惑呢?” 她開玩笑般地說著,眼里有一種不涉及恩怨情仇的純粹歡喜。 是真心的高興。 裴宴愣了愣,聲音不由也輕快了幾分,道:“若是我們家也想要那一百五十畝地呢!” 郁棠非常地意外。 在她的心里,裴宴可不是個隨便開口說話的人。 他此時卻向她討要李家的那一百五十畝地。 明知道這句話可能是玩笑,郁棠卻忍不住感覺到愉悅。 她道:“那當(dāng)然是讓給你們家啊!大樹底下好乘涼嘛!跟著你們家,至少以后澆田的水不用愁了?!?/br> 這么一想,還真有幾分道理! 裴宴難得地笑了起來,道:“要不,我們?nèi)ヅ赃叺乃空f話?” 隔著湖,涼亭對面是半邊佇立水面的水榭。 郁棠以為裴宴就是來告訴她這件事的,連連搖頭,道:“算了,這里挺好的。老安人那邊,還等著我回去呢!” 裴宴見她恢復(fù)了常態(tài),心情也跟著慢慢地平靜下來,說起了自己的來意:“你早上剛送信回去你們家下午就又派了人過來給你回信,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郁棠覺得她最丟臉、最狼狽的時候裴宴都曾經(jīng)見過,沒有什么不能跟他說的了。 她就把請章公子畫圖樣的事告訴了裴宴。 裴宴非常意外,上下打量了郁棠幾眼。 郁棠緊張道:“怎么了?” 心里卻忐忑著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對,反復(fù)想著自己做過的事。 誰知道裴宴卻正色道:“沒想到你還有這份生意經(jīng)。你想過做鏍鈿了沒有?” 現(xiàn)在最貴的家具就是鑲鏍鈿的了。像他們家這樣剔紅漆的,通常都是小件,而且可能會用一輩子,有些人家就算成親的時候還不一定非得買。 家具就不一樣了。 人人家里都需要。 但還是黑漆的家具多一點。 可見裴宴也不是什么時候都是對的。 郁棠拒絕得很委婉,笑道:“我們家祖?zhèn)鞯氖炙嚲褪翘藜t漆,若是做鏍鈿,等同于舍近求遠(yuǎn)了,就把從前的老手藝都丟了,想想還是不劃算?!?/br> 裴家的生意多,可大多數(shù)還是掌柜在管,他最多也就提提要求,看看帳目。這些事他還真是不懂。 “我也就說說?!彼?,“最近有人讓我收個做鏍鈿的作坊,我還在考慮,就想著先問問你們家用不用得著?!?/br> 郁棠訝然。 若只是個做鏍鈿的作坊那能用的地方就太多了。 只要管事的不亂來,是個頗為賺錢的買賣。 這可真是應(yīng)了那句“錢趕財”的老話兒了。 不過她也有點好奇什么人家會把這樣的作坊給賣了。 裴宴也沒有瞞她,道:“是宋家的?!边€解釋道:“他們家不是和彭家、武家合伙造船嗎?彭家就不用說了,那武家原本就是暴發(fā)戶洗白成鄉(xiāng)紳的??墒窃齑馁M用大,他們家哪有銀子和那兩家拼?我估算著是不是彭家和武家想聯(lián)手把宋家給擠出局去,所以設(shè)了個什么圈套。宋家現(xiàn)在是騎虎難下,只好悄悄地變賣些產(chǎn)業(yè)救急?!闭f到這里,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咦”了一聲,又道:“剔紅漆是不是要上很多遍油漆,宋家好像還有個油漆作坊……” 可他們家也不需要一個油漆作坊來提供油漆?。?/br> 最最重要的是,他們家沒有人來管這些產(chǎn)業(yè)。 指望別人幫忙的產(chǎn)業(yè),最終都賺不到什么錢的。 這是郁棠前世的經(jīng)驗。 她再次婉言拒絕了,覺得再這樣和裴宴說下去,裴宴指不定還有什么驚人之語,忙轉(zhuǎn)移了話題,道:“您是不是想接手宋家的產(chǎn)業(yè)?他們最賺錢的是什么?” “是織造?!迸嵫绲?,沒有回答他是不是想接手宋家的產(chǎn)業(yè),“不過,織造太麻煩了,不織貢品不足以讓人覺得織品好,做貢品又得有人跟二十四衙門里的人打交道……”話說到這里,他突然停了下來,發(fā)起呆來了。 郁棠不明所以。 裴宴問她:“你認(rèn)識江潮嗎?” 江潮在她們家住過一段時間,她當(dāng)然認(rèn)識??煽磁嵫邕@個樣子,分明是指她是否了解江潮這個人。 郁棠斟酌地道:“還行吧!平時聽我爹說過很多次?!?/br> 裴宴點了點頭,又天馬行空般地問起了其它事:“你們鋪子是不是只要有好的畫樣子就成了?” “現(xiàn)在看是這樣的?!庇籼谋J氐氐溃吧膺@種事,還得一點點地摸索。” 裴宴就道:“章公子的畫真的就畫得那么好?” 郁棠笑道:“我見識淺薄,在我所見之中,章公子的畫是畫得最好的了?!?/br> 裴宴頷首,道:“行!你家里沒出什么事就好。我請了你來陪我母親,總不能讓你一心掛兩頭。你家里有什么事,你直管叫了丫鬟小廝來告訴我,我會盡力幫你解決的。” 郁棠道了謝。 兩人各自散了。 郁棠不用說,直接回了梅林。只是這會兒梅林的詩會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大家正準(zhǔn)備去老安人那里。 顧曦一見到她就笑著說道:“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們剛剛決定晚上吃羊rou鍋子你就回來了,可見郁小姐是個有口福的?!?/br> “不是說晚上吃烤rou嗎?”郁棠意外道。 怎么又改變了主意? 四小姐紅著臉,支支吾吾地道:“顧小姐的詩評了第一,三jiejie評了第二。顧小姐說自己最大,讓三jiejie選。三jiejie說烤rou上火,晚上吃了不好,就改吃鍋子了?!?/br> 顧曦的詩評了第一郁棠一點也不稀奇。 可見她走后又有場賭約。 她吃什么都可以,笑道:“那行。明天如果還下雪,我們再烤rou好了?!?/br> 郁棠的話說到四小姐和五小姐的心坎上了。 兩人齊齊點頭,一群人說說笑笑擁著老安人去了正院。 路上,顧曦幾次想問問郁棠“你就不關(guān)心你的詩得了第幾”卻都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