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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入夢其三

    雪無霽想了想，道：“我是你父皇給你找的先生?！?/br>
    反正這只是個夢，他張口就編了一個身份。

    沒想到陸芯卻笑著道：“你騙人。父皇根本不管我。”

    他的語氣并不是在控訴什么，而只是在闡明一個事實。

    “我沒有騙你，你看我像騙子嗎？”雪無霽面不改色。

    “……”陸芯站起來，退開幾步仔細(xì)打量他。

    雪無霽一身入睡時的寬松白衣，雖是站得端正，但赤足散發(fā)給他平添了一絲隨意。陸芯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眼尾的淚痣，道：“哥哥，你好漂亮。”

    他翹起嘴角，兩眼彎彎：“我信啦。你就是我的先生。”

    雪無霽不由心想，小時候的陸芯也太好騙了。

    “你的頭發(fā)是誰剪的？”他問出了剛剛就注意到的那個問題。

    陸宸燃有一頭很好看的烏黑長發(fā)，但此刻幼年的陸芯左側(cè)的頭發(fā)卻被齊耳剪斷，凌亂而微翹，雪白的臉頰上還有一道已經(jīng)淡了的紅痕。顯然是有什么人用剪子粗暴地劃過的。

    陸芯一愣，垂下眼睫道：“是……我三哥?！?/br>
    雪無霽眉心微跳——三皇子，就是陸允風(fēng)說的那個被陸芯推下水溺亡的那個皇子。

    他沒說話，俯身，伸手摸了摸陸芯的頭頂。掌下的觸感無比柔軟，好像一匹烏黑的綢緞。

    明知道這只是一段夢境，他已經(jīng)沒法改變?nèi)魏问?，雪無霽卻還是輕聲道：“……如果以后再有人這樣對你，你就告訴我。”

    陸芯一怔，任由雪無霽揉了幾下自己的頭，才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小聲道：“謝謝您。”

    雪無霽和他并排坐著，道：“這個玩偶是你自己做的嗎？”

    看來，陸芯從小就擅長這些東西。

    “對！這是我照著我mama做的。她是不是很美？”陸芯用力點頭，一手還緊緊地捏著雪無霽的袖擺。

    雪無霽道：“確實很美。你的手很巧。”

    陸芯的眼睛亮了起來：“您喜歡的話，我也可以給先生做一個?！?/br>
    雪無霽正待回答，卻有一個宮人彎腰走過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小殿下，燈姬請你過去。”

    那宮人的面貌模糊而扭曲，沒有五官。陸芯道：“先生，母妃在喚我。”

    他遲疑了一下，“您……”

    雪無霽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br>
    陸芯就又笑了起來。

    夢境里的場景并不都是清晰的，一路過去，所有的宮人都面目模糊，沉默地低著頭，像站立的陶俑。

    盡管是清晨，卻好似是暮色沉沉的墳?zāi)挂话恪?/br>
    雪無霽最先看見的是一個女子的側(cè)影。

    那女子坐在梳妝鏡邊，低垂著頭，正在拆金釵，露出曲線優(yōu)美的雪白后頸。綠鬢如云，燦爛的金色步搖微微晃動，一半已經(jīng)放下的長發(fā)漆黑如檀，一直垂到了地上。

    哪怕只是一個側(cè)影，都已經(jīng)可以相見其面容有多絕色。

    女子卸完了發(fā)飾，站起了身。她的面容在銅鏡上驚鴻一晃，眉目像極了陸宸燃。

    ——不……應(yīng)當(dāng)是陸宸燃像極了她。

    陸芯道：“母親，我回來了?！?/br>
    燈姬轉(zhuǎn)過頭，果然是一張傾國傾城的面容。但她卻蹙眉，露出了迷茫而又戒備的神情：“你是誰？”

    她又轉(zhuǎn)過去，絮絮叨叨地不知在念叨些什么，捧臉看著鏡中的自己，時而微笑、時而哭泣。雪無霽瞳孔心中涌出一股寒意，不由得握緊了陸芯的手。

    陸芯像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道：“母親，我是您的女兒?！?/br>
    ——這個燈姬……竟是一個神志不清的瘋子。

    燈姬的手一頓，道：“呀！你是mama的芯兒呀！”

    她張開手，笑靨如花，“來，乖女兒，給mama抱抱！”

    陸芯松開了雪無霽的手走過去，垂下頭，順從地靠在燈姬的懷里。燈姬寬大的袖擺上織金仿若燦爛的云霞，在晨曦里流淌，和陸芯衣裳上的花紋交織在一起。

    燈姬拉著陸芯，又前言不搭后語地叮囑了一堆話，陸芯一直聽著，時不時應(yīng)一聲。

    太陽沉了下去，燈姬才噘著嘴說困了，放陸芯回去了。

    “先生！讓您久等了?！标懶九艿窖o霽身邊，牽住了他的手，“我們回去吧?！?/br>
    但這時又有一位宮人上前了，道：“小殿下，三殿下叫您過去一起玩?！?/br>
    陸芯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雪無霽道：“玩？”

    只怕不是玩，而是欺負(fù)人吧？

    他微沉下臉，道：“我跟著你去?！?/br>
    夢境可隨心意改動，他換了平日的衣裳，牽著陸芯一起走。

    三皇子在太學(xué)里。辟元仙宮里的皇子，竟然只有陸芯到了年紀(jì)而沒有去上學(xué)。

    “哎喲，男扮女裝的妖怪來啦？”

    一道刺耳的聲音傳來。

    雪無霽看去，卻是微詫。因為在陸宸燃的夢境中，這個三皇子的面容竟是一團(tuán)污濁的黑煙，說話時，嘴巴處的黑洞開開合合，怪異至極；而他的的跟班四皇子、五皇子，也是一模一樣的情況。

    陸芯被推搡了一下，雪無霽下意識去攔，但卻穿過了三皇子的身體。

    觀夢者只能和夢境主人互動。

    “到現(xiàn)在都不會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