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亞眼下中原幾國同西域之間的畢竟之路，羌亞不大，卻富可敵國。

    但中原幾國之間，并非只有羌亞一條路可走，若是從巴爾境內(nèi)，可有捷徑可走。

    若是商路打通，未來有無限可以想象的空間。

    早前錢譽(yù)便是要帶她先走一趟羌亞商路的，后來巴爾和蒼月兩國爆發(fā)了戰(zhàn)爭，此事只得作罷，但因禍得福，卻打通了燕韓同巴爾之間的商貿(mào)。

    若是錢家保證了同巴爾之間的交易，別的商家，甚至別國都會趨之若鶩。

    那巴爾可否對錢家開放商路保證的優(yōu)先權(quán)力？

    那燕韓不僅贏得了與巴爾通商的先機(jī)，更還借機(jī)打通了從巴爾通往西域的商路。

    這些，在嫁于錢譽(yù)之前，白蘇墨并不會去想的。

    蒼月慣來輕商，國中世家大族也不會將商貿(mào)放在眼中。

    而蒼月慣來是“天.朝.上.國”，不乏別的國家來朝拜供奉，對西域的商路也并不渴望。

    但燕韓卻不同。

    白蘇墨忽然想到，詔文帝放錢譽(yù)經(jīng)商，許是目光著眼之處不同。

    未來的數(shù)十年，甚至幾十或百年之后，燕韓的重心興許在別處之外。

    而錢譽(yù)，便是詔文帝打開著別處的鑰匙。

    用人之長，避人之短。

    錢譽(yù)的心思在商貿(mào)上，那詔文帝便索性放他在朝堂之外。

    同巴爾之間的交易，便已初見端倪。

    外祖母曾問過，日后平安和如意待如何，是跟著錢譽(yù)經(jīng)商，還是跟著國公爺在軍中歷練？

    結(jié)果白蘇墨同錢譽(yù)的答案竟出奇得一致。

    日后隨他們。

    平安和如意還小，他們只要細(xì)心呵護(hù)便好。

    許是日后，平安和如意既不喜歡經(jīng)商，也不喜歡在軍中歷練，那他們要做的便是讓平安和如意有能力選擇自己想做的與想要的便好。

    梅老太太不住莞爾頷首。

    ……

    再有便是百日宴了。

    早前白蘇墨病未好，平安和如意的滿月并未大辦。

    只是家中的人聚在國公府給平安和如意擺了桌。

    平安和如意尚小，白蘇墨又昏睡著，這滿月宴其實(shí)味同嚼蠟，反而更讓老人家傷懷。

    但眼下白蘇墨醒了，在平安和如意的陪伴下一日比一日多了些精神，國公府決定好好將平安和如意的百日宴大辦一場。

    這些，便也用不上白蘇墨cao心。

    她還在與平安和如意的熟悉之中，但血濃于水，平安和如意看著她的時(shí)候，眼中慢慢多了笑意與平靜，白蘇墨也愿意每日能陪他們大多時(shí)候，親力親為照顧他們的起居。

    她小時(shí)候便失了雙親，與她而言，能給平安和如意最好的，便是父母的陪伴。

    苑中少了齊潤，這等百日宴的大事cao辦起來擔(dān)子便放在了元伯身上。

    元伯年事已高，便讓肖唐來搭手。

    肖唐早幾個月都在幫襯錢譽(yù)做巴爾的大宗交易，眼下稍待空出時(shí)間，便一門心思撲在了平安和如意的百日宴上。肖唐雖是跟在錢譽(yù)身邊走過不少地方，但眼下的紛繁復(fù)雜，琳瑯滿目也讓肖唐大開了眼界。

    少東家所言非虛，若不是親手cao辦一場這樣的盛宴，永遠(yuǎn)不知曉這些世家的生意當(dāng)如何做。

    這些時(shí)日，肖唐同元伯，流知和寶澶近乎將心思全放在了百日宴上，都不得空閑。

    等到百日宴當(dāng)天，京中能來的世家都悉數(shù)到場。

    不少同國公爺有過交情的外地世家也給足了國公爺顏面，或家主親自前來，或遣了家中的年輕子弟前來，總歸，國公府這場百日宴，蒼月國中的世家但凡能入流的，都能在國公府找到蹤跡。

    似是也是蒼月國中許久沒有過的盛況，也正好應(yīng)了戰(zhàn)后和平的景。

    再有便是各地在外的駐軍和京中禁軍，能到場的夙夜快馬加鞭到場，不能到場的也八百里加急送了賀禮。

    軍中不同國中別處，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國公爺在軍中素有威望，此番巴爾一役，軍中都知曉國公爺以身涉險(xiǎn)免去了北境將士的傷亡，有軍中將士齊齊簽名給國公爺?shù)脑鴮O祈福，這對國公爺而言，是難以言喻的珍貴禮物。

    國公爺平安回京，曾孫滿百日，國公府雙喜臨門，宮中亦給了天大的恩典。

    太后自是不能屈尊降貴，王皇后卻攜了太子前來。

    平安和如意頸上的長命鎖便是王皇后親自帶上的，以示鄭重。

    太子也來親臨敬酒。

    王皇后和太子呆得時(shí)間不長，卻無疑向府中眾人示意，國公府便是只有白蘇墨一個孫女了，宮中還是重視，陛下和王皇后依舊待白蘇墨親厚，旁人無法輕視了去。

    只有謝老爺子在王皇后與太子走后，朝國公爺掏心窩子道：“水滿則溢，真不準(zhǔn)備讓你的曾孫子入仕？”

    國公爺早前是最想要含飴弄孫的一個，也最想將曾孫帶在身邊，親自教授騎射之術(shù)和兵法縱橫，最好再去軍中歷練一番，日后好繼承他的衣缽。

    眼下，卻眼中都是柔和之意，抱在懷中，一面逗弄，一面朝謝老爺子道：“入仕有什么好？好好孝敬父母便是?！?/br>
    謝老爺子笑不可抑，“喲，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國公爺便笑：“險(xiǎn)些害這孩子失了父親，這日后，當(dāng)如何如何，承襲個空頭爵位倒也無妨，就怕他們自個兒不愿意……”

    仿佛從巴爾回來一場，國公爺?shù)男木匙兞恕?/br>
    “老白，老實(shí)說，在巴爾到底是不是遇上了兇險(xiǎn)之事？”謝老爺子忽得想問明白。

    一個人的性子不會輕易改變，尤其是白崇明這個老頑固。

    頑固的一輩子，怎么會輕易改了口。

    而謝老爺子的一句話，好似觸及了國公爺心底。

    回京之后，他是只字未同旁人提起過。

    便是白蘇墨，沐敬亭，也都閉口未提。

    錢譽(yù)也不會主動說。

    眼下，老謝問起，國公爺仿佛也釋懷了，也能云淡風(fēng)輕道：“被人砍了一刀，落盡冰冷湖水里，險(xiǎn)些沖到瀑布粉身碎骨，是我那個孫女婿拼了命救的我，說曾孫還在家中等我，我便也拼了老命抓了樹干，同他一道到了安全之處……”

    光是這般平常講，老謝都忍不住哆嗦。

    有人身經(jīng)沙場數(shù)十載，什么風(fēng)浪沒見過，連他都會說粉身碎骨，拼命之類，可想而知當(dāng)時(shí)的險(xiǎn)境。

    老謝一臉凝重。

    又聽國公爺?shù)溃骸吧习恫痪?，又遇到了老虎猛獸，我一個老弱病殘全是是錢譽(yù)的拖累，好幾次都險(xiǎn)些被啃得骨頭都沒了，只剩下錢譽(yù)不肯丟下我。這從軍大半輩子，就這月余里，老虎也殺過了，鱷魚也躲過了，還被毒蛇咬過，夜里生活驅(qū)趕狼群。好容易走出荒野，那反常的巴爾氣候又下了雪，是錢譽(yù)背著我四處找山洞躲避御寒，也吃過野果充饑，好幾次，我讓他先回京，都被錢譽(yù)吼過。我在想啊，當(dāng)時(shí)若不是錢譽(yù)，若換了任意一人，許是都不敢忤逆我。你猜他怎么著，他竟打暈了我，繼續(xù)背著我走……”

    國公爺語氣中微微顫了顫。

    老謝忽得明白過來。

    這其間的種種，許是都有旁人想不到的艱辛，亦有錢譽(yù)的堅(jiān)持。

    國公爺嘆了嘆，收起了先前的喪氣，換了欣慰語氣：“譽(yù)兒待我如此，待媚媚也定是如此，愛屋及烏，我這個“烏”尚且如此，我孫女日后差不了?！?/br>
    老謝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方才蘇墨同我說，你對錢譽(yù)比對她好……”

    國公爺眼睛一瞪，嘀咕道：“我這不也得我孫女婿好些，媚媚日后難做……”

    老謝也不戳穿，忙不迭點(diǎn)頭：“是是是，你想得周全?！?/br>
    國公爺笑笑，又順勢將手中的平安舉了個高高，平安明顯歡喜。

    流知來了近旁：“國公爺，小姐在尋兩個小公子了?！?/br>
    言外之意，讓他交換了。

    國公爺有些不舍，可這日日都在府中看著的，國公爺只得還回去給流知和寶澶，也不免囑咐一聲：“抱穩(wěn)了。”

    流知和寶澶都福了福身。

    看著兩人離開背影，國公爺才朝謝老爺子道：“看到?jīng)]，片刻都離不了?！?/br>
    說得自是白蘇墨。

    謝老爺子拍拍他肩膀笑：“你這怎么同孫女爭風(fēng)吃醋起來。”

    國公爺想想也是，遂而一道笑出聲音來。

    稍許，謝楠攜了童童來身邊。

    “國公爺，曾祖父！”童童上前。

    謝楠亦在身后行禮。

    國公府從未有過今日這般熱鬧，以謝老爺子同國公爺?shù)年P(guān)系，謝楠和童童沒理由不在。

    童童常年身子不好，時(shí)常哮喘。

    卻沒想到年前去了一趟燕韓，反倒身子骨硬朗了起來。

    藥雖未停，卻不像早前那般動不動就咳嗽，喘息，還能同謝楠一處踢踢蹴鞠。

    謝老爺子心底歡喜。

    謝老爺子問，“你方才不是不同蘇墨在一處嗎？”

    童童搖頭：“蘇墨那里擠了太多人了，我便出來了，我的禮物已送給蘇墨了，出來的時(shí)候正好遇到爹爹，就一道來尋曾祖父了。”

    太多人？

    國公爺和老爺子面面相覷。

    蘇墨那里應(yīng)當(dāng)大都是女眷和孩童。

    童童道：“有人在演皮影戲，她們都喜歡看，還笑作一團(tuán)，我覺得有些無聊便出來了?！?/br>
    童童話音剛落，國公爺已知曉了。

    顧淼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