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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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枕在他懷中,重量都放在他身上,馬車里的顛簸果真去了十之八.九。 “錢譽,我可有同你說起過小時候的事?”她安靜開口。 他亦如實作答:“沒有?!?/br> 她靠在他肩膀,似是想起早前的事情來,眼神有些忽近忽遠:“小時候,我并不知道旁人同我一樣是聽不見的,外祖母請了最好的先生教我唇語,教我說話,我從未曾聽到過聲音,又如何能知道怎么說?是當初的先生,一個字一個字對著嘴型讓我開口,出聲,我每日要練上三四個時辰,練上一整日才能說出一兩個字,所以自我記事起,便每日都在跟著先生學說話,學唇語。也是許久之后,我才知曉,其實十個聽不見的人里,有九個都不會說話……“ 她從未同他說起過小時候的事情,錢譽洗耳恭聽。 而一側,流知和寶澶也從未聽她說起過,一人靠著馬車,一人托腮,都靜靜聽著。 錢譽嘆道:“外祖母想得比旁人長遠,亦有遠見舍得讓你吃苦,應當感謝外祖母?!?/br> 白蘇墨點頭:“我從小在外祖母膝下長大,那時蘇家的孩子眾多,卻唯獨我一個不會說話的,雖有外祖母護著,其實,也免不了被人暗地里欺負,或是背后說壞話,我還曾委屈告到外祖母處,結果你猜如何?“ “如何?”錢譽果真配合。 在他配合下,白蘇墨笑了笑,繼續(xù)道:“外祖母同我說,嘴長在旁人身上,家有人會說,出了蘇家家門口,遠洲有人會說,日后你回了京中,更是有人會說,你能改變的只有自己。有些能聽便聽,有的聽聽便好。性子溫和可以,卻不能軟,不當讓步的時候不能讓步,讓旁人在說你的時候會在心中提前掂量幾分,久而久之,他們便不會再冒險做這些事情了?!?/br> 錢譽點頭:“外祖母睿智?!?/br> 白蘇墨笑了笑,繼續(xù)靠在他懷中,輕聲道:“爺爺則全然不同……“ “爺爺如何?”他問。 白蘇墨道:“爺爺是看起來嚴厲,實則不分青紅皂白疼我。” 流知和寶澶紛紛掩袖。 錢譽嘆道:“我道爺爺會更嚴厲些?!?/br> 白蘇墨笑:“他是對旁人嚴厲,卻對我寬容。” 錢譽認真道:“不似爺爺作風?!?/br> 白蘇墨在他頸邊輕嘆:“我想爺爺了?!?/br> ”很快就到明城了?!八獣运闹袚模闼餍悦摽诙?。 白蘇墨嘴角勾了勾,“嗯?!?/br> …… 臨近晌午,到了之前約好的更換馬匹的地方。 已有人候著。 下了馬車,在原地簡單休息等候。 待馬匹換完,又要啟程上路。 “馬匹可以換,但人哪里受得?。俊卑滋K墨是指隨行的侍從,晝夜交替,人免不了疲憊。 錢譽應道:“再過一宿,明日清晨會到濰城,我們在濰城歇半日?!?/br> “濰城安穩(wěn)?”白蘇墨看來,錢譽是選了濰城,而棄了趙陽鎮(zhèn)。 錢譽道:“可記得給你看得賬冊?濰城有大量的馬匹和糧草交易,便是有大量駐軍,從濰城借些人護送我們至明城,一勞永逸?!?/br> 這許是這兩日聽到的最好消息,白蘇墨舒眉。 ※※※※※※※※※※※※※※※※※※※※ o(n_n)o~ 第170章 路遇流寇 晌午小歇過后, 隊伍又要收拾上路。 午間借著水就了些干糧, 白蘇墨簡單吃了幾口。 近日來, 似是胃口越來越差。 寶澶有些咽不下, 流知看了看,將手中僅剩的細軟干糧都分給了她,剩余的,自己就著水咽了下去。 寶澶道:”日后回了府中,再不挑食了?!?/br> 她慣來喜歡吃零嘴,正餐是不好好吃的,如今,才覺得家中的米飯都是香的。 流知笑笑:“那你可要記得了?!?/br> 寶澶忙不迭點頭。 錢譽將另一個水囊遞到白蘇墨手中, 白蘇墨接過, 聽他道:”稍候不在馬車里陪你了,我同于藍一處,晚些時候回來?!?/br> 白蘇墨頷首。 這一路錢譽不可能時時陪著她, 她亦不能時刻讓他分心。 “上車吧, 準備出發(fā)了, ”錢譽伸手, 撫了撫她額頭的青絲, “若是有事,讓肖唐喚我?!?/br> “好?!彼鍦\應聲。 肖唐牽了馬來,錢譽躍身上馬。 白蘇墨笑笑, 他便騎馬到了隊伍前端, 與于藍一處。 眼下時候, 人人緊張,于藍許久不眠不休了,身邊也需有人幫襯。 錢譽在,便似是于藍的定心丸。 白蘇墨心底澄澈。 “小姐,上馬車吧?!绷髦獊砹松磉叀?/br> 白蘇墨應好。 “小姐,慢些?!睂氬し鏊像R車,流知接過她手中水囊。 等到馬車里,寶澶“咦”了出來。 原來在早前那些厚毯子的基礎上,又鋪了厚厚的幾層,引枕和墊子多了許久,應是方才更換馬匹的時候一并放上的。 “還是姑爺有心。”流知笑笑。 這里的東西都是先行的一組人備好的,換言之,應是錢譽前日里吩咐下去的。馬車里多了這些厚厚軟軟的墊子,馬車駛離,竟真的比早前舒適了太多。 白蘇墨靠著兩枚引枕,身下的毯子厚重而溫軟,顛簸都不似早前。 寶澶一臉歡喜。 流知也是能尋一處好好歇上一歇。 到濰城便好了,白蘇墨望著窗外,想起錢譽的話。 濰城離明城不遠,她就要見到爺爺了。 不知爺爺,身子是否還好? 越臨近蒼月和巴爾交界,日頭越冷。爺爺身上早前留下的那些傷,一到冬日和陰冷天氣便要發(fā)作,太醫(yī)院給爺爺開了不少藥,卻回回叮囑的都是國公爺身上都是老毛病,要重調養(yǎng)。 爺爺慣來也聽話。 只是調養(yǎng)歸調養(yǎng),酒還是照舊不能少。 用齊潤的話說,國公爺說酒能止痛,不讓他止痛,還怎么個安心調養(yǎng)法。 白蘇墨倚窗笑笑。 她是想念爺爺了,便也甚是想念爺爺那些不怎么講道理的話…… ****** 馬車疾馳,車里不能看書,說一會兒便只能小寐。 由得馬車里舒適了許多,幾人都能安穩(wěn)靠在馬車一側入寐。 白蘇墨甚至能聽到流知有些重的呼吸聲。 這幾日,流知近乎就沒怎么合過眼,她和寶澶都是流知在照顧,好容易安心寐一會兒,呼吸便都有些重。 白蘇墨笑了笑,沒出聲擾她。 一側的寶澶也抱了引枕,靠在馬車一側,低頭打著盹兒。 白蘇墨撩起簾櫳,通過一條小縫往外看了看,以免風與塵土太大灌到馬車中來。馬車外已隱隱透著新綠,不少嫩芽從泥土與石縫里翻出,春意漸臨。 白蘇墨遠遠望見錢譽身影。 駿馬疾馳,他的身影飄逸卻踏實,她卻依舊可以很快認出他。 她想起在容光寺初見他時,天下著蒙蒙小雨,他撐著一把油紙傘緩步上前,一襲錦袍襯得身型頎長挺拔,又干凈好看。精致的五官好似鐫刻,一手撐傘,一手覆在身后翩若出塵,眸間好似榮華萬千。臨近大雄寶殿,他在殿外收傘,又扶了扶錦袍上的雨水和塵埃,緩步步入大殿之中…… 白蘇墨嘴角不覺勾起,原來,她都還記得清清楚楚,不曾蒙塵…… 許是許久未曾想起過,忽得想起,便好似偶然揭開了一壇多年陳釀的封印,酒香四溢,讓人不覺啟顏。 只是,突如其來的一幕,猛得將這股酒意擊得潰散! 臨在最前的兩騎突然人仰馬翻,跟隨其后的幾匹馬也紛紛應聲倒地! 錢譽和于藍勒緊韁繩,馬蹄懸空,驚險停了下來。 后面眾人也都緊急勒了韁繩。 白蘇墨尚未反應過來,馬車猛然停滯,她下意識抓緊了一側,但還未來得及出聲,寶澶和流知都重重得撞上馬車一側,寶澶一聲驚呼,若非齊潤眼疾手快抓住,寶澶許是都已飛出了馬車。 流知頭撞上馬車一側,頓時擦出了血跡。 一時間,劍拔弩張。 周遭的侍衛(wèi)瞬間將馬車圍了起來。 白蘇墨心底揪起,想望向錢譽處,卻被盤子喚回來:“小姐藏好!” 她是應當藏好,勿再添亂! 白蘇墨唇色微微有些發(fā)白,寶澶也回了馬車中,周圍的緊張氛圍,寶澶嚇得瑟瑟發(fā)抖。 “流知?!卑滋K墨見她額頭傳出血跡。 流知應是心底也怕,臉色有些發(fā)青,神色卻還是強作的鎮(zhèn)定:“無事,擦傷而已?!毖粤T,從袖中掏出手帕捂了捂額頭,稍許,有血跡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