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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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暮雨紛紛而落, 季長瀾垂眸倚在軟榻上, 袖擺下的紅繩空空蕩蕩。 從靖王府到侯府不算太遠(yuǎn), 他做了一個十分短促的夢。 “阿凌, 真的對不起……” 茫茫白霧彌散,小姑娘身影出現(xiàn)在門前,海棠色的襦裙搖曳在風(fēng)中, 如同展翅欲飛的蝶。 喬喬…… 腥甜的血?dú)鈴目谥新? 他白色的長袍上鍍著月光淡淡的銀霜, 輕抬眼皮向她看去時,睫毛處凝結(jié)的水露輕悠悠落下,很快又被風(fēng)吹散在濛濛夜色里。 他看到小姑娘用手捂著面頰,纖弱的肩膀微微顫動, 愧疚又無措的對他說:“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阿凌, 你等我好不好……” 等, 等多久呢? 喬喬那么喜歡騙人, 從來都不講信用。 密密麻麻的疼覆上心口, 因血染紅的唇映的季長瀾面容過分蒼白。他看到一滴又一滴的淚珠從她指縫間滑落, 海棠色的袖擺洇濕一道道深深淺淺的痕。 她哭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傷心。 夢中的他微抬起手, 下意識的想碰碰小姑娘的面頰, 她卻搖著頭跌倒在門前的水洼里。 泥印濺在裙擺上,小姑娘喃喃重復(fù)著剛才的話:“阿凌,你等我好不好?” 季長瀾緩緩閉上了眼睛。 好。我等你。 風(fēng)吹來,小姑娘跌跌撞撞跑入夜色里,古榕樹下的秋千空蕩蕩搖晃。 …… 嗒。 淚珠落在車廂內(nèi)的軟榻上, 相隔百里之外的喬玥眼睫微微濡濕。 坐在她身旁的丫鬟毓秀訝然道:“誒,小夫人怎么哭了?” 許嬤嬤斥責(zé)道:“什么小夫人,哪里有小夫人?你記住,從今以后,這里只有劉姑娘,可沒什么小夫人!” “是是,奴婢記住了。” ……沒有小夫人了? 斷斷續(xù)續(xù)的對話傳來,喬玥的睫毛顫了顫,又簌簌落下幾滴淚來。 也不知是不是藥效的緣故,夢境雖然已經(jīng)散去,可喬玥的意識仍舊渾渾噩噩的停留茫茫無邊的霧氣中。 夢里的小姑娘最后還是走了,她說的話從來都不管用,哪怕到最后一刻仍然騙了他。 她說的等,不過是要他好好活著而已。 季長瀾心里是明白的,只是情愿相信她罷了。 他對她從來都沒有失言過。 守著那一點(diǎn)點(diǎn)渺茫的希望,日復(fù)一日的等,他甚至在嶺南多留了一年,直到最后離開時,都派人守著那個小院。 他擔(dān)心她回來找不到他。 然而書里的季長瀾,卻再也沒能等到小姑娘。 他一把火燒了自己,走的干干凈凈。 …… 大雨下了一夜,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露氣,喬玥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清晨。 她在一間全然陌生的房間里,身上的衣服被人換過,淺碧色的素衫比平時的衣裳小了許多,頭上的珠簪和腕間的首飾被人一并取了下來,從頭到腳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 她在侯府里的一切痕跡,都被人輕易抹除了。 隱約想起昨晚在馬車上聽到的對話,喬玥小心翼翼的挪到床邊想查看一下情況,手剛剛碰上簾幔,簾幔卻忽然被人從外面掀開了。 許嬤嬤面容冷漠的站在床邊,視線掃過喬玥搭在簾幔上的手,冷笑道:“這里不比虞安侯府,外面有侍衛(wèi)把守,出了城便是荒郊野嶺,如今開春外面野獸正空著肚子,我勸姑娘還是少費(fèi)些心思,省的丟了一條小命。” 言外之意就是,根本不怕她跑,反正她也跑不掉。 喬玥沒想到自己居然這么快就出城了。 想起之前侯府里發(fā)生的事,喬玥能猜到之前那個裴嬰是別人假扮的。 而且他背后的人一定對虞安侯府非常熟悉,幾乎是季長瀾前腳剛走,后腳就將她迷暈送走,動作之快,顯然是早有預(yù)謀,并且確定了季長瀾短時間內(nèi)回不來。 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的,除了靖王謝景,喬玥想不出第二個人。 殘余的藥物讓她沒什么力氣,她知道現(xiàn)在不是與她們起沖突的時候,只能識趣的將手收了回去,低聲道:“嬤嬤誤會了,只是這身衣服不大合身,嬤嬤可知道我原來的衣服去哪了?” 許嬤嬤冷哼一聲,道:“燒了。” “燒了?”喬玥袖口中的手不自覺收緊。 許嬤嬤向來看不上丫鬟出身的人,更別說喬玥這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了。要不是會蠱惑主子,怎么會用這么短時間就被虞安侯捧在手心里? 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沒了規(guī)矩,她這個老嬤嬤可不吃這一套。 許嬤嬤對喬玥陡然拔高的語調(diào)很不滿意,語聲冷硬道:“不但衣服燒了,那些首飾你也不要想了,我早就讓毓秀處理掉了。從今以后你就姓劉,與虞安侯府沒有任何關(guān)系,也不是什么小夫人,你記住了嗎?” 喬玥瞳孔微縮,一雙杏眸兒里多了幾分惱意:“是不是小夫人嬤嬤說了可不做數(shù),您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怎么盡做些偷雞摸狗的事?” 話外之意顯然是在說自己偷了喬玥的首飾。 許嬤嬤的臉頓時黑了下來。 她在靖王府做事幾十年,連老王妃都對她和和氣氣的,從未被人頂撞過,一個小小的丫鬟又憑什么敢這般污蔑她? 心頭的火氣蹭蹭上涌,她揚(yáng)手就要教訓(xùn)喬玥,門卻“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毓秀端著湯羹站在門外,見狀忙道:“姑娘誤會許嬤嬤了,她只是奉命行事,并不是貪圖小利之人?!?/br> 喬玥當(dāng)然知道許嬤嬤不是貪圖小利之人,可眸中惱意卻是半點(diǎn)兒未減,定定的看著許嬤嬤。 有毓秀在,許嬤嬤自然不好再“教訓(xùn)”喬玥,堪堪收回了手,冷笑道:“不過是個不知廉恥的爬床丫鬟,還真以為侯爺會來救你么?如今老王妃重病在床,侯爺忙的不可開交,難道還會為你做一個不孝之人?我勸你還是懂事一些,不要自討苦吃的好?!?/br> 許嬤嬤冷冷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之后的幾天里,喬玥確實(shí)過的很不好。 許嬤嬤是個記仇的人,仗著自己資歷老,給喬玥送的膳食一減再減,到最后只能是勉強(qiáng)果腹的狀態(tài)。 丫鬟毓秀看不下去,專程去勸許嬤嬤,卻被許嬤嬤一句“可別忘了自己主子是誰”給打發(fā)回去了。 侍衛(wèi)將消息傳到靖王府時,天空中又下起了細(xì)細(xì)密密的雨。 祠堂前的香灰悄然而落,在謝景鴉青羽緞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他低垂著面容看不出情緒,待信被火舌吞盡時,才淡淡重復(fù)了一句:“不知廉恥的爬床丫鬟……” “你說許嬤嬤是在說誰?” 漆黑的眼瞳看向鐘銳,鐘銳陡然一驚,迅速低下了頭。 自上次百玉春一事后,謝景就對季長瀾和喬玥的事格外敏感,那天謝景陰沉可怖的神色猶在眼前,鐘銳不敢再在這個問題上有太多牽扯,忙道:“屬下這就派過去將許嬤嬤調(diào)回來。” “站住?!?/br> 鐘銳腳步一頓,抬頭見謝景面上沒有多少怒氣,有些摸不著頭腦道:“王爺還有何吩咐?” 謝景淡聲問:“她最近與那個叫毓秀的丫鬟走的很近?” 鐘銳道:“是,許嬤嬤看的緊,這些日子又一直在路上,喬姑娘幾乎沒出過車廂,路上只有毓秀偶爾會與她說些解悶的話?!?/br> “解悶的話?” 謝景嗤笑一聲,將另一封信件丟到鐘銳面前。 信件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很不好看,鐘銳瞧了半天,才依稀辨認(rèn)出這是許嬤嬤的語氣。 除了大肆渲染喬玥如何不懂規(guī)矩以外,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毓秀曾偷偷對喬玥透露過季長瀾的情況。 雖然季長瀾的情況不算什么秘密,可倘若是喬玥主動問起的,那就不一樣了。 王爺可不希望喬玥對季長瀾念念不忘。 看著謝景淡漠的神情,鐘銳抹了把額上的冷汗,輕聲問道:“這……可要屬下重新派個丫鬟過去?” “不用了?!?/br> 謝景將信件丟到桌上,神色淡淡道:“母妃時日不多了,等料理完后事,本王親自去一趟?!?/br> 鐘銳問:“那許嬤嬤如何處置?” 謝景轉(zhuǎn)了下指間的扳指,輕聲說:“不用處置,讓許嬤嬤安心呆著便是?!?/br> 鐘銳聞言一愣。 許嬤嬤在王府呆了幾十年,誰都知道她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遞回來的信件字里行間又十分針對喬玥,不難看出她與喬玥起了齟齬。 如果還繼續(xù)讓許嬤嬤留在喬玥身邊的話,只怕許嬤嬤會更加變本加厲的為難喬玥。 想到此處,鐘銳微微皺眉道:“剛才侍衛(wèi)傳來的信件上說,喬姑娘與許嬤嬤相處的并不融洽,許嬤嬤為人處事十分強(qiáng)勢,如果王爺不干涉的話,只怕……只怕喬姑娘會過的很不舒服?!?/br> 祠堂前的木芙蓉抽.出嫩芽兒,盈盈翠綠在雨中愈顯清艷,微風(fēng)吹過時,微涼雨露落入屋內(nèi),謝景抬手拂去衣擺上沾染的水珠,嗓音淡漠的開口:“本王就是要她過的不舒服。” …… 老王妃是在三日后病逝的。 靖王府門前的石獅被雨水沖刷的愈發(fā)肅穆,朝中大臣紛紛前來吊唁,謝景一身素服站在靈堂前,面上倒沒太多悲傷的情緒,只有耳邊哭聲響起時才微皺了下眉。 視線掃過三三兩兩的大臣,他低聲詢問身旁的鐘銳:“季長瀾還沒來?” 鐘銳道:“侯府剛剛派人送了信,說老王妃久病身亡,侯爺傷心過度害了重疾,今天只怕是來不成了?!?/br> 來不成了? 謝景看向屋內(nèi)忽明忽暗的火盆,眸中神情晦暗不明。 季長瀾對老王妃向來敬重,他今天會缺席是謝景如何也沒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