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無月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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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吊橋,就是一片平整精巧的石板路,周圍放著幾盞四方的燈籠,蒙的熏黃的燈紗上繪著綺麗柔媚的桃花。敞開的大門還有幾個渾身酒氣的男人,醉醺醺的一臉意猶未盡的模樣,搖搖晃晃的走出來。 妝容濃艷的老鴇眼尖的看見陳陵,抿了嘴角,真切的漾著一抹軟和敦厚的笑,踩著小碎步的上前,沖著陳陵便是裊裊娜娜的行了一禮。 “客官是想要進樓里喝酒做耍的么,現(xiàn)在是白日,夕顏、翠瑾昨兒個忙了一夜,現(xiàn)在恐怕不得閑。不過我們還有木樨、絲蘭在,公子可召她們來唱一曲清歌小調(diào),服侍公子玩樂。”老鴇已經(jīng)徐娘半老,卻沒丟了徐娘的風(fēng)情,不似小姑娘的聲音軟甜清脆,和緩低柔的卻像一個jiejie一般。 身上也并未抹了嗆死人的香粉,只一股清淡的花香,并不膩人。臉上的妝容雖濃艷,卻并未掩蓋其精致容顏。 “不愧是讓眾人推崇的地方,單mama這幾句話,就強上別家許多?!标惲曩澮宦?,還不待老鴇喚龜公來,就擺手拒絕道:“只不過這次不能領(lǐng)略其中風(fēng)采,我們這次來,是想向你打聽點兒東西?!?/br> 說著身后的王善海大步走上前來,身上皂青的官袍上咆哮著一只血口猛虎,讓老鴇驚嚇的吸了一口涼氣。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才眼波綿軟的嗔怪道:“官爺真是嚇壞人家了,官爺前幾日不是已經(jīng)來過了么,怎的今日又來了,玲瓏的所有我都干凈告知了,不曾藏私呀?!?/br> 陳陵安撫的輕笑一聲,手上遞了一塊銀子過去,“這回卻不是官差大人要找你的麻煩,只是我聽聞了這件事,心中好奇。索性閑來無事,想要一探究竟,所以便央著這位差爺陪我一起過來。若是嚇到mama你了,還請你勿怪,小生在這里給你賠罪了?!?/br> 老鴇痛快的接了銀子,嫵媚的眼角輕輕一夾,給了他一個媚意橫生的眼波,“這事兒我也不是不能答應(yīng),只是公子也知道,我這是做生意的地方,這官爺三番五次的跑,終究是不美。”說著看向王善海黑著的一張臉,眼睛一轉(zhuǎn)道:“不如這樣吧,公子您隨著我上去,官爺就在包間里喝酒,我保證不會有人打擾您的?!?/br> 王善海不想答應(yīng),剛要開口,就被寧澤悄悄的在腰上掐了一把,生疼的rou痛讓王善海更是黑了一張臉的硬聲答應(yīng)。老鴇大約是怕這黑臉的官差不好對付,賠著笑臉,小意殷勤的讓龜公找了一個最清凈雅致的地方,又安排了精美的膳食,才退了出去。 水心鑒建的極高,總共十二層,每一層都有不同的色調(diào)韻味,越是住在高處的,就越是身價不菲。玲瓏并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美人,只是因為一張rou喉哼唱的歌聲美妙,所以在美人眾多的水心鑒中占得一席之地,勉強在四層住下了。 中空的圓形樓閣能清晰地看見每一個房間隱隱綽綽的燈火,寬闊的廊道上擺著噴芳吐蕊的鮮花。拐角處的一個角落里,還殘留著一根糜紅的輕紗絲帶,印著散發(fā)胭脂濃香的紅唇印,無聲的溢出一股曖昧的男女rou香。 樓中現(xiàn)在并無什么人聲,偶有一個小丫鬟匆匆走過,也是眼上帶著一點青黑,腳步虛浮。 陳陵站在欄桿處往下看,空出來的圓形地面鑿出來一個水波清凌的水池,當(dāng)中放著幾盞色澤飽滿嫣紅的桃花燈?;ǘ洚?dāng)中充作花蕊的燈燭現(xiàn)在盡數(shù)熄滅,水池當(dāng)中的玉白圓臺盈盈生光,上邊兒撒著幾片葳蕤的花瓣。水池邊兒上設(shè)著水晶簾子,現(xiàn)在有小丫鬟把簾子小心的掀開,露出里邊兒擺放的琴具。 “想必夜晚應(yīng)是有絕美身姿的姑娘,驚鴻照影一般的在這圓臺之上,伴著永不凋謝的桃花翩然起舞?!?/br> 老鴇捻著帕子嬌聲一笑,腳步款款的走到陳陵身邊,“這個地方,還是樓主大人親自交代下來辦的呢,就是為了能讓世家公子也覺得入目一心。現(xiàn)在見公子也覺得新奇巧妙,那便就是真的新奇巧妙了?!?/br> 想來這樣的話,老鴇對著每一個人都說過,只是她的說話藝術(shù),格外的高明些,聽在人耳朵里,也不顯得浮夸。 看過一眼,陳陵便不再關(guān)注他,催促老鴇去玲瓏住的地方。 玲瓏死在了外頭,又是那樣慘烈晦氣的死法,這屋子便再沒人進來住過,門上掛著的一張芙蓉花箋也褪了色。 房中并不見什么奢華貴重的東西,唯一一個耀人眼目的也不過是擺在妝臺上的一個鳴鳳朝陽的流蘇簪子。鳳口上銜著的一串米珠大小的珍珠凌亂的堆在桌上,底下綴著的紅寶在晨起的日光之下,泛著奢華的寶光。 “這個東西,還是鄭公子送的呢,玲瓏一向愛惜,現(xiàn)在人去樓空,也只剩下這一個死物了?!崩哮d傷感的把簪子理了理,仍舊放在妝臺上,看著陳陵脧巡,識相的閉口不言。 屋子并不大,擺放的定西也不多,其中唯一一個看著有些不同尋常的,也不過是一幅陳舊的老畫。上頭畫著一個身姿裊娜的女子,頭頂一輪圓月,腳下是浪濤輕起的明澈汪洋。女子也并不是什么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只一雙眼睛生的極好,顧盼之間似有驚艷的迷光。 “這個人是誰?”陳陵把畫像翻轉(zhuǎn)過來讓老鴇看,得到老鴇茫然不知的眼神。 “今日真是麻煩mama了。我已然看完了,還請mama送我們出去吧?!标惲曜屃炙寄昧艘诲V足量的銀子出來,放在老鴇手里, 得了這錠銀子,老鴇臉上的笑容更真誠了幾分,殷勤的送陳陵出去。 “這玲瓏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怎的會死的這般慘烈呢?不會是有什么仇家吧!”陳陵裝作不經(jīng)意的問起來,臉上是不作假的不解。 “這個誰能知道呢,玲瓏是我三年前買下來的,當(dāng)時看她長得好,且不跑不鬧,還會彈琴,價格也便宜。來了樓里啊,也不生事,最是安靜乖巧的一個人。這些年眼見著要脫了賤籍從良了,誰成想,竟死于非命?!闭f起這個老鴇也是一臉嘆息,在煙花之地,能有一個人愿意為了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脫籍從良,也是一種莫大的福分。只是這樣的福氣終究是鏡花水月,還等不及享受,便散了。 “玲瓏姑娘素日里可曾有過什么不同尋常的舉動,或是有別于她性情的舉止?” “若不是有客人要接她在外邊服侍,她是不肯出門的,在樓中也不過是一個人窩在屋子里彈琴罷了。并不曾有什么不同尋常的舉動?!?/br> 得到答案,陳陵便也不再詢問,仍舊是按原路回去。在到了二樓的時候,老鴇突然捂著肚子痛哼出聲,“公······公子,我······我不成了,我肚子不知怎的······突然好疼······啊……” 老鴇臉上滾下豆大的汗珠,把眼睛上點的胭脂暈糊了一片,狼狽的掛在眼睛上,露出掩蓋得很好的老態(tài)來。 陳陵見這痛不似作假,趕忙讓林思扶著老鴇去了,洛水也被遣去找大夫。 陳陵無奈的看著王琦,嘴角一勾,“現(xiàn)在就只剩下我們倆了,這還是頭一遭,在煙花之地流連。走吧,我們?nèi)フ彝跎坪?,先回去再說?!?/br> 王善海所在的雅間,就在閣樓后邊兒的一個小院里。后邊兒建造的的院子是平日里是招待身份貴重的客人,環(huán)境也不同前邊兒花樓的綺麗艷媚,清凈有情調(diào)得很。 幾竿竹子隱著一座小院,不時還有一兩座假山,勾著幾道清幽幽的綠水,回旋在水潭里。幾條顏色可愛的錦鯉在水中安靜的游動,不時地甩出一串水花,增添點兒自然地活潑動靜。 不知道為什么,陳陵偶一轉(zhuǎn)顧,就看見那座隱在層層竹林花海背后的院子。似乎有什么在呼喚他一般,腳步不由自主的便走到了那里。 那是個極樸素幽雅的小院,當(dāng)中不過有一樹紫藤花,并著一個鑿開來的小水塘。院中擺著幾盆顏色活潑鮮艷的金桔,晃眼的橙色一下便跳到他的眼中。 陳陵捂著自己的額頭,這個地方,他總覺得自己似乎來過,一花一草都鮮明如昨日。只是在他的記憶當(dāng)中,還有一個想不起來什么模樣的人。親昵的抱著他,給他看好看的風(fēng)箏,陪他玩兒童稚的游戲。 陳陵清明的眼神,慢慢的茫然起來,眼睛半瞇,神情迷糊意醉的站在院中,搖搖晃晃的似乎就要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