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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太行道在線閱讀 - 第33節(jié)

第33節(jié)

    李懷信蹙眉:“所以你們設(shè)下陷阱是為了捉鬼?”

    “??!”老蔡點(diǎn)頭。

    李懷信與貞白對視一眼,漫不經(jīng)心道:“鬼什么時(shí)候不怕術(shù)法符箓了,卻怕這些漁網(wǎng)刀劍,還能往人設(shè)的陷阱里跳?”

    作者有話要說:  李懷信:“你騙鬼呢?”

    第37章

    農(nóng)戶屋檐下吊著一串又一串干辣椒和黃玉米,地上幾個竹藤編制的簸箕里晾曬著深紅的干棗,每一顆都抽干了水分,焉巴巴的。

    一婦人蹲在簸箕前,牽起衣兜抓了幾把,又往嘴里塞了一顆,剛準(zhǔn)備起身,抬頭就望見了正巧經(jīng)過屋門前的李懷信和貞白。

    婦人鼓著半邊腮幫子,一時(shí)忘了嚼,她緩緩撐起腰,站直了,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那二人。

    老蔡快走幾步,抬手引路:“道長,就在前面。”

    一梳著羊角辮的小孩從屋里蹦跶出來,撲到婦人腿邊,剛喊了一聲娘,就被婦人捂住了嘴,顧不及衣角兜住的那把干棗,撒落一地,婦人驚恐抬頭,正好與側(cè)過臉來的李懷信看了個對眼,她打了個哆嗦,仿佛那一眼能索她命似的,抱起孩子躥進(jìn)屋,慌張中踩扁兩顆大棗,關(guān)門插閥。

    李懷信莫名其妙,嚇著了?他有這么可怕嗎?

    隨即,迎面走來一位挑水老漢,看見二人,原本前邁的步子急速退縮,腳下一慌亂,水桶就開始左右打晃,老漢幾個踉蹌摔倒路邊,水潑了一地一身,手忙腳亂的去抓扁擔(dān)木桶。

    老蔡箭步上前,壓著聲音講:“慌什么慌!”

    老漢抱住扁擔(dān),畏畏縮縮指向貞白二人:“他……他們……”

    “路過的?!崩喜痰溃骸澳阙s緊回去洗洗吧,裹得一身泥?!?/br>
    “誒誒誒?!崩蠞h連連應(yīng)下,拎起水桶貼著路邊兒遁走了。

    李懷信覺得奇怪,并行在貞白身側(cè),低聲道:“這些村民,似乎很怕我們?”

    貞白頷首,輕輕嗯了一聲。

    老蔡笑著解釋:“大家就是比較怕生?!?/br>
    怕生?來來往往的生人那么多,若說有一倆個村民因?yàn)樾愿袷谷欢ε律松心芾斫?,可一路走來,每一個見到他們的人都露出那種害怕的神色未免太蹊蹺了。

    不多時(shí),來的一家農(nóng)舍前,老蔡讓他們稍等片刻,自己先進(jìn)去跟人打聲招呼。

    待剩二人時(shí),李懷信打量僻陋的院門,這才有機(jī)會開口:“看樣子,整個村子的人幾乎都很怕生,難道他們在村口設(shè)下陷阱,甚至封村,是為了防止生人入內(nèi)?”

    貞白搖頭:“沒那么簡單,這個村子,有古怪。”

    “你也這么覺得?”

    貞白與其對視,緩慢道:“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陰氣都很重,就像……”

    話到一半,老蔡迎出來喊:“兩位道長,進(jìn)來吧,那什么,方強(qiáng)因?yàn)閭倪^度,情緒還很不穩(wěn)定,我剛剛已經(jīng)跟他說過了,就請你們看一眼,看一眼咱就出來,別過多打擾,免得,刺激到他。”

    說著三人穿過小院,李懷信欠身步入門檻,輾轉(zhuǎn)進(jìn)臥房,一股腥氣瞬間撲鼻而來,李懷信驀地蹙眉,抬手掩住口鼻,室內(nèi)窗扉緊閉,空氣不流通,氣味很難散出去,加上背陽,又未點(diǎn)燈,即便白日里,也顯得格外陰暗。案桌旁坐著一個男人,身子正對臥榻,一動不動,甚至沒有抬頭看一眼進(jìn)來的三人,只是雙目發(fā)直的盯著臥榻,像座砌在椅凳上的石雕,無知無覺,而他的手邊一盆血水,血水里浸著一根染紅了的布巾,散發(fā)出腥氣。

    他怔怔盯著的,是躺在臥榻上的女人,雙眼大睜,布滿血絲的眼球幾乎整個凸出來,嘴巴張開成尖叫的姿勢。而她短衣堆疊到胸口,坦著的肚皮上,赫然一道被縫合的長疤,蜈蚣一樣歪歪扭扭,一針一線勒出深紅帶血的皮rou,縫合粗糙,猙獰極了。

    這畫面令人極度不適,哪怕在村口時(shí)老蔡已經(jīng)對他們講述過,親眼看見,還是過于殘酷血腥了。

    貞白走到榻前,剛朝女尸伸出手,桌案邊的男人騰地站起身:“別動。”

    貞白頓住,男人喃喃道:“別動……別動她們……”

    男人的眼神呆滯,依舊直勾勾盯著,行尸走rou般說:“別動她們娘倆兒。”

    貞白緩緩曲指,收回了手。

    老蔡在一旁朝她擺手,小聲示意:“走吧?!?/br>
    出了小院,老蔡才道:“就是這樣,你們剛才也看見了,咱們村子,是真的鬧鬼了。前天晚上,方強(qiáng)一回到家,他懷胎八月的媳婦兒就被開腸破肚,血淋淋的躺在那?!崩喜讨噶酥冈航且豢谑?,心驚膽戰(zhàn)地說:“地上全是血,肚子都被掏空了,孩子,孩子也不見了,當(dāng)時(shí)把方強(qiáng)給嚇傻了,到現(xiàn)在都沒緩過來,我們勸他把他媳婦兒入殮,死都不肯,誰碰都不準(zhǔn),就這么攤在房里擺著,你說,這怎么能成呢。”

    李懷信瞥見石磨旁一大灘血跡,道:“你們就沒懷疑是兇殺?”

    “怎么沒懷疑過,可那肚子不是被刀剖開的啊,是生生被人撕開的,誰有這么大力氣?而且之前東楊家的媳婦兒,撕開的肚子旁還有五根手指印,這已經(jīng)死第二個了,都是開膛破肚,取走了胎兒,咱們村,攏共就三個婦人有孕在身,那趙家媳婦,懷胎如今還不到五個月,已經(jīng)嚇病了?!?/br>
    看傷口,確實(shí)不是被利器剖腹,李懷信有意試探:“或者是野獸呢?”

    “什么野獸專吃人肚子里的胎兒,況且,方強(qiáng)媳婦死的那天晚上,隔壁鄰居家的老人聽見過動靜,走出來瞧,老人家畢竟年紀(jì)大了,行動不便,好一會兒才拄著拐杖到門邊,說是看見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從他們家離開,不多一會兒就沒影了,老人家在門口站了沒多久,方強(qiáng)就回來了,結(jié)果看見自己媳婦兒慘死在石磨旁?!?/br>
    “更奇怪的是,事發(fā)第二天,東楊家的媳婦兒和方強(qiáng)他媳婦兒敞開的肚子,都被神不知鬼不覺的縫合了?!?/br>
    李懷信聽到此,才覺得有些玄幻:“那傷口難道不是被家人縫合的嗎?”

    “不是,家里人誰都不知道,方強(qiáng)家就他們孤零零的兩口子,這剛要添丁,誰料出了這個差錯,他哪里會拿針線啊,肯定要請人幫忙的,結(jié)果他失魂落魄一晚上,第二天看見自己媳婦兒的肚子居然縫補(bǔ)好了,又狠狠嚇了一跳,村里人都覺得,是那個來取走孩子的女鬼回來做的?!?/br>
    “女鬼?”貞白忽地聯(lián)系到昨日,便問:“出村口往前十里,是否有座送子觀音的廟宇?”

    老蔡愣了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正說著女鬼索命呢,突然扯什么送子觀音廟,但還是下意識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座廟似乎已經(jīng)荒廢了,經(jīng)久無人祭祀,為……”

    貞白還未說完,李懷信突然插話:“出了這種事,你們何不去廟里拜拜,畢竟那是送子觀音,專門庇佑子孫?!?/br>
    老蔡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臉色一變,又極力想要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面部肌rou僵硬的繃著,他說:“啊,這個求神拜佛有什么用,我們村子現(xiàn)在不信奉神靈的?!?/br>
    李懷信見縫插針:“現(xiàn)在不信奉神靈?那么以前還是信奉的吧?為什么又不信了?”

    “以前,也不怎么信。不是,二位,如果求神拜佛有用的話,我們就天天跪在神龕前磕頭了,還請你們進(jìn)村做什么,沒必要啊。”

    李懷信很贊同的點(diǎn)點(diǎn)頭:“言之有理,不過,我們昨晚在送子觀音那座廟里借宿,發(fā)現(xiàn)……”

    李懷信拖長音,賣起關(guān)子來,老蔡一臉緊張的追問:“發(fā)現(xiàn)什么了?”

    李懷信不動聲色覷他一眼,續(xù)道:“發(fā)現(xiàn)送子觀音的雙手被人砍了,懷里抱著的嬰兒也不見了,你說奇怪不奇怪,我們一進(jìn)村,又遇上村里的孕婦發(fā)生命案,被生生剖腹取子,難道是巧合?”

    聞言,老蔡驚愕的張大嘴。

    李懷信繼續(xù)忽悠:“可能是巧合吧,兩則之間不一定有什么聯(lián)系,不過,誰人竟敢褻瀆神靈,如此糟踐,就不怕神靈降罪么?”

    老蔡整張臉都白了:“神靈降……降罪?怎么降罪?”

    李懷信嚇唬他:“估計(jì)啊,是你們砍了送子觀音的雙手,又搶了她孩子,惹得天神發(fā)怒,遂降罪到村里,剖腹取子,斷其后代?!?/br>
    老蔡嚇得雙腿微微打顫,連連擺手:“不是我們砍的啊,不管我們的事?!?/br>
    “不是你們是誰?”

    老蔡吞吐間,直接繞過話頭:“這,不應(yīng)該是女鬼作祟嗎,菩薩即便發(fā)怒,也不該遷怒咱村子啊,而且這般殘忍,怎會是神靈所為?”

    “哦,也對,我就是隨便說說,菩薩向來慈悲為懷,別說砍斷雙手,你們就是把它的金身砸個稀巴爛,也不會因此降罪就濫殺無辜的?!崩顟研蓬D了一下,又道:“只不過,若村里人犯下殺孽,可就是要遭天譴的?!?/br>
    “殺孽?沒有啊……”

    “怎么沒有,剛剛在村口,我們?nèi)羰菦]點(diǎn)兒能耐,早就死這兒了,更難說之前,有沒有其他人枉送性命。”

    ”沒有沒有?!袄喜踢B忙賠罪:“實(shí)在對不住,因?yàn)檫@個事,村子里人心惶惶,都怕極了,才會這么魯莽?!?/br>
    那么訓(xùn)練有素的埋伏坑殺能叫魯莽?還真能給自己強(qiáng)行開脫??!李懷信不動聲色,用目光刮了老蔡一遍,又把話題拉回去:“既然沒造殺孽,自然不會遭天譴,只是那送子觀音像,很是邪氣啊?!?/br>
    老蔡直愣愣盯著李懷信:“什……什么意思?”

    “明明是尊送子觀音,可偏偏,好像一尊邪神,是不是,期間被人動過手腳?”

    “邪,邪神……”老蔡倏地打了個抖:“不,不知道啊?!?/br>
    李懷信別有深意的哦了一聲:“是不知道還是一時(shí)沒想起來?”

    老蔡被他盯得后背脊發(fā)毛,捏了一手冷汗,他在褲縫處抹了抹,幾乎是硬著頭皮說話:“真不知道,那什么,天色已晚,要不我先帶兩位安頓下來,之后的事,咱慢慢再說?!?/br>
    然后逃避似的,也不等他們答應(yīng)與否,自顧帶路去了。

    李懷信盯著老蔡走出院子的背影,嘀咕:“問他幾句話,好像被我刁難了似的?!眲傄蟛礁?,又拐到了貞白身側(cè),帶些責(zé)怪的口吻說:“剛才要不是我攔著,你打算一五一十的跟這種人聊嗎?”

    貞白不明白:“哪種人?”

    “缺心眼兒還是沒眼力勁兒,這種人一看就是個jian詐之徒,最擅長虛以為蛇,你想直來直往的問明白,他能懵得你三天三夜找不著北。”

    貞白素來直接,確實(shí)說不來方才他詐供唬人那一套,但也不至于被人懵得三天三夜找不著北,她不愚鈍,會有自己的判斷,不是誰說什么就信什么。她抬眼,盯著與他們拉開一段距離的老蔡,緩慢跟著,稍一側(cè)目,就是李懷信的后腦勺,這人的反應(yīng)相當(dāng)敏銳,想必也是察覺了什么,否則不會連她說句話都謹(jǐn)而慎之的打斷。

    貞白道:“所以你才嚇唬他?”

    李懷信偏過頭,目光掃過一片水田,輕飄飄落在貞白臉上:“沒嚇唬他,我就試試,若他心里沒有鬼,聽見送子觀音能嚇成這副德性還敢說他不知道?!”

    “應(yīng)是有所隱瞞,不過,那個女人死得的確奇怪,她的肚子里,有股怨氣?!?/br>
    李懷信不經(jīng)意踢到一塊石子,砸進(jìn)水田里,咕咚一聲,濺起水花,他腳下一頓:“肚子里有怨氣?”

    “對?!?/br>
    光憑這三言兩語的對話,他已經(jīng)腦補(bǔ)出了一段鬼胎撕開母親的肚子,跳出母體為禍人間的場景了。

    第38章

    屋舍破敗簡陋,一股子塵土腐朽的氣味,李懷信一時(shí)沒忍住挑剔:“這是人住的地兒嗎?”

    老蔡尬笑:“二位見諒,咱們村就這條件,只能湊合著住了,一會兒我給你們打掃打掃?!?/br>
    貞白掃了眼掛著蛛網(wǎng)的房梁,潮濕的青瓦長滿青苔,她問:“這屋子常年沒有人住嗎?”

    “誒?!崩喜虘?yīng)道,從桌子底下拎出木桶,往院外的井邊走:“這是我大姨父家,他們都搬走了?!?/br>
    李懷信站在屋外不肯進(jìn),隨口問:“搬哪兒去了?”

    老蔡把繩子綁在木桶上,打了個活結(jié),聞言手上的動作停滯了一下,才把木桶扔井里,拽著繩子答:“搬城里去了唄?!?/br>
    “哪個城?”

    老蔡猶豫了一下,伏在井口抬起頭:“你打聽這個干啥,他們都二十年沒回來了?!?/br>
    李懷信彈了彈衣袍上不存在的灰:“隨便問問?!?/br>
    老蔡拎著半桶水進(jìn)屋,路過他身邊時(shí)說:“沒什么可問的,去城里過好日子了,不會再回來的。”他邁進(jìn)門檻,扯下梁上一塊抹布,吆喝著:“永遠(yuǎn)都不會回來了?!?/br>
    李懷信側(cè)身向內(nèi),盯著老蔡擰干水,去擦桌上那層積厚的灰。

    夜里起了風(fēng),拍打在窗欞上,嘎吱作響。

    李懷信和衣躺在床上,枕著手臂,雙目緊閉,像是睡著了。這時(shí)一個黑影閃進(jìn)房中,消無聲息地朝床榻靠攏,然后像根木樁似的立在那,須臾,一只蒼白的手伸向他,李懷信倏地睜開眼,對上一雙高眉深目,亮在黑暗中,近在咫尺。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