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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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白盯著黑漆漆的前方道:“可是兇鈴仍在引路?!?/br> “哪里?” “前面。” “可這前面是懸崖,已經(jīng)沒有路了?!?/br> “有?!必懓桌渎暤溃骸八缆?。” 李懷信神色驟變:“什么?!” “死人走的路?!?/br> “你……” “我去探一探?!?/br> 李懷信猛地拽住她:“難道你要跳下去嗎?” “嗯?!?/br> 李懷信把她往身前拽,反應(yīng)強烈道:“不行!” 貞白擰眉,李懷信音調(diào)拔高:“死人走的路是什么路?黃泉路嗎?你跳下去無所謂,馮天怎么辦?” 他一時心急,直接把心里話脫口而出了,待后悔,已為時晚矣,他咬住舌尖,松開貞白,不尷不尬的愣在那。不過,話都已經(jīng)出口,她要上九天下黃泉,確實與他無所謂,她對他的唯一價值,就是滋養(yǎng)馮天的陰魂,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所以此話并沒有什么問題,他為何要覺得尷尬? 可能,不中聽吧,但他又不是個會謹言慎行的去顧及別人感受的人,想到此,李懷信便釋然了。 貞白卻并未放在心上,神色一如既往,她說:“不是黃泉路,而是……” 而是什么,他突然聽不清了,眼前出現(xiàn)無數(shù)個重影,虛實不清,身體也失去重力,輕飄飄地往后墜,他嘴唇翕動,含糊不清地吐出兩個字:“迷障……” 原來這林間降的不是霧,而是迷障,他二人卻毫無防備的在其中吸食了小半日,誰也沒有察覺。 怎么會這么大意呢,李懷信懊惱的想。身體一直在下墜,耳邊是呼嘯的風(fēng),他努力掀開眼皮,影影綽綽間,似乎看見一具人形黑影砸下來,他心里怒哮:能不能靠點譜,就算不能撈他一把,也別上趕著跳崖啊,這尼瑪就算他摔不死也會被砸死的…… 然而,貞白剛才那句而是還未說完,鈴聲乍起,清晰無比的刺進耳膜,似偷襲般,奪魂攝心,讓她猝不及防,強行試了許多次,都穩(wěn)不住神,到底是小看了那丫頭啊…… 盯著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的李懷信,她欲伸手拉一把,卻觸著彼此指尖錯開了,然后聽見他含糊不清地說:“迷障……” 原來如此,怪不得,她好幾次都差點著了道,只是這一次,她確實不得不跟著兇鈴引路,邁出第四十九步。 墮入懸崖的瞬間,貞白兩指并攏,點在眉心紅痕處,以護住神識,不被兇鈴所馭。 與此同時,李懷信抬起手,以指為劍,在另一只胳膊肘上豁出道口子,鮮血滲出來,疼痛讓他清醒了幾分,隨即,便聽見崖下傳來水流湍急之聲,撞擊拍打著巖壁,李懷信倏地松了口氣,摔不死了,也不必在費心思自救了。 撲通兩聲,二人前后墜入水中,炸起無數(shù)浪花。河水的浮力承載不住那股極速下墜的強大重力,李懷信一直下沉,感覺入水的瞬間仿佛撞散了骨架,只能竭盡全力不喘息,以免嗆水窒息。他忍著臟腑翻攪的痛楚,屏息間,無所憑依地沉到了底,躺在長滿水草的河床上,待挨過那陣來勢洶洶地痛楚,他在水下睜開眼,看見了沉在不遠處的貞白,他抓了把水草翻個身,一只腳踢在凹凸不平的河床上,泥沙暈開,攪混了一小塊區(qū)域,他借力往上游,無意看見不到兩米的地方矗立著一個石樁,扎扎實實焊在河床底,望不到頂,而石樁裂了縫,缺口蜿蜒擴張,幾乎手掌寬左右,里頭隱約藏著什么東西。李懷信看不真切,遂轉(zhuǎn)了個方向,朝那塊石柱游去。 待近了,李懷信在水下瞇起眼,那隱于柱子里的,竟是一張小孩子的臉,嵌在暗黑石柱中,毫無生氣的慘白。 震詫間,他猛地后仰,在驚慌失措中嗆了水,肆意灌入口鼻,欲將其吞噬,李懷信掙扎間,忽然一只手扶住他后腰,及時地渡來一口氣。 李懷信倏地睜大眼,只能看見一雙近在咫尺的眉目,眼眸半睜,異常淡漠地與他對視。李懷信伸出手,欲將其搡開,剛觸及對方肩胛,貞白已經(jīng)迅速移開了唇,拽著他往水面游竄。李懷信卻掙動著往下沉,二人一番拉扯,貞白掉頭往下,想查探他是否被水草之類的東西纏住了,誰知趁此,李懷信一個反轉(zhuǎn),游開了。貞白緊跟其后,與他停在那個石基前,待看清裂縫中一張小孩子的臉時,她驀地頓住,鎖起眉頭。 李懷信圍著石墩繞了兩圈,摸過河床底部的石基,細細看過,只是兩人在水下憋氣的時間太長,不得不浮上水面…… 二人一前一后蹚著水,濕漉漉的邁上岸,不知是不是因為太冷,李懷信渾身顫栗,連牙齒都在打哆嗦,除了流水聲,四下黑漆漆地一片安靜極了。他攥緊雙拳,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一往直前,貞白在身后叫了兩聲,他都置若罔聞,前頭沒了路,李懷信腳下卻不停,眼看又要蹚進河里了,貞白拉住他:“你……” 李懷信猛地甩開,轉(zhuǎn)過身,避如蛇蝎般退后一步。 貞白愣了愣,有些發(fā)怔:“你——在發(fā)抖?!?/br> 三貞九烈的李懷信,抖得更厲害了,挫著牙,恨恨地看她:“走開!” 這一路行來,李懷信都把自己捂得很緊,她便知道他怕冷,如今在這河谷之中,正是夜深最冷的時辰,他們二人又渾身濕透,不斷滴著水,她指了指一處崖壁:“去那邊,生火烤一烤?!?/br> 說完,貞白自行轉(zhuǎn)身去了,剩李懷信僵在原地,繃直了全身,咬著牙關(guān),跟誰較勁似的,一雙眼睛厲得像刀,戳著貞白的背影。直到她撿起一堆枯枝,在巖石上燃起一簇火,李懷信才僵硬著往火源處挪。他冷著臉,坐到巖石上,埋頭揪起衣襟,狠狠擰了一把水,帶著某種發(fā)泄的意味。 試問,誰被登徒子輕薄了還要忍氣吞聲的,他李懷信,堂堂男兒,居然三番五次的遭遇這種事,被這個不要臉的女冠非禮!而且每次都打著拯救他的旗號,堂而皇之地行非禮之事,但是你還不能心生怨憤,因為人家救了你啊,這是恩,恩你大爺?shù)亩?,都快憋屈死他了,誰受過這種窩囊氣啊,他李懷信卻只能咬牙切齒的受著,簡直想打人,哦不,想殺人,活剮了這個覬覦他的宵小之徒,再將之沉到水底! 李懷信腦子過電似的,猛然又想起來水底的場景,他粗暴的揉了把嘴,把嘴角揉得泛紅。 貞白將一根樹枝折斷,試圖開口:“剛才在水下……” 聞聲,李懷信倏地一僵,腦子里那根弦繃緊了,目光凌厲地扎向貞白,無聲地控訴:你還敢說! 貞白漫不經(jīng)心的,把折斷的樹枝丟進火中,續(xù)道:“……那個女童,怎會被嵌在石墩中?” 那根弦松弛下來,李懷信收回視線,仿佛剛才看她一眼就傷了自己□□似的,面向河流的方位,說:“剛才我們上岸的那里,是一座橋,那孩子,就是被嵌在那座橋下的。” 貞白抬起頭,視線越過火焰看向他。 火光斜烤在身上,一點點回暖,李懷信抖了抖厚重的衣料,牽起一根袖管支在火旁烤,沉聲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是打生樁。” 貞白聞所未聞:“什么意思?” “生祭。就是一種用以祭橋的方式,有人認為,大興土木或修橋鋪路,若在某處動土就會破壞風(fēng)水,觸怒鬼神,帶來災(zāi)禍,需在建橋前活捉一對童男童女,分別活埋在橋頭橋尾的橋墩之內(nèi),這樣既能保證工期平安還會使其成為這座橋的守護神?!?/br> “荒誕!” “只是沒想到,竟真有人會這么做,真是缺了大德了。不過,”李懷信放下袖子,思忖道:“看石基,這橋已經(jīng)很有些年成了,可為什么,那孩子連塊皮rou都沒腐?” 貞白沒答話,造成尸體不腐有很多種可能,既有方士想出這種殘忍的法子,并用在此地,定是有其用意的。若照李懷信所言,這種生祭一般會用以大興土木或修橋鋪路,可天地之大,到處都是小徑橋梁,若所有的橋和路都會采用這種法子,天下早就怨聲載道了。而這河谷之中的那座橋梁,雖不算小,卻也沒到大興土木的地步,所以,此地會用孩童祭橋,必然事出有因。 只不過這因是什么,他們不得而知。 而那具石橋下的尸童,令貞白沒來由的想起了一早,他們跟著鈴聲追蹤到此,可就在他們沉入河底的瞬間,兇鈴終止了。 “引路終止?”貞白倏地反應(yīng)過來:“是就到這里嗎?” 火堆里的木枝燒得一聲炸響,李懷信挑眉:“什么?” “我們一直跟著兇鈴來,那丫頭,應(yīng)該就在附近?!?/br> 第35章 河谷的上空被迷障籠罩,遮蔽住星宿。 貞白提一盞符化的青燈,照亮方寸小徑,沿著崖壁前行,二位都是耳聰目明之人,也不知走了多久,可周圍除了湍急的水流,一點聲息也沒有,更別說那個帶著兇鈴馭尸的鬼丫頭。 衣服沒烤干,李懷信渾身潮濕,寒氣一點點滲進皮rou,往骨頭縫里鉆,他向來養(yǎng)尊處優(yōu),從沒挨餓受凍,現(xiàn)如今,在這數(shù)九寒天的野外飽經(jīng)風(fēng)霜,加之迷障余韻尚在,本身又傷了根基,摧折得他體力透支。再看那女冠,沒事人一樣,他實在不方便表現(xiàn)出弱不禁風(fēng),有損男兒氣概,雖然這男兒氣概早就在刮骨的那天全軍覆沒了,可是,不妨礙他想要重整旗鼓的決心。然而天不遂人愿,辛苦維持二十多年的風(fēng)姿,從掉進坑里這一刻毀于一旦,誰他媽挖的坑讓他跳啊,而且,這女冠明明走在他前頭,為什么她沒摔?! 是啊,好奇怪,為什么她沒摔?因為她走的直線啊,他卻東倒西歪的,一條路走得曲曲折折,自己把自己拐帶到坑里了。貞白在前頭還奇怪嘞,為什么他在后頭不肯好好走路,非要左閃右躥的呢? 好面子的李懷信當然不愿意承認那是踉蹌、虛浮、走不穩(wěn)了。況且,他們還在逮那只小鬼,因為體虛拖后腿實在有失顏面。但往往逞強的后果就是,顏面盡失。 貞白將他從坑里扶起來,靠著崖壁坐下,拎起他一只手探脈,只見隱隱露在腕頸的傷口,貞白撩開他衣袖,是道從手腕劃到手肘長的新傷,已經(jīng)被水泡得發(fā)白,這種皮外傷于貞白而言實在太小,況且血已經(jīng)止住,連包扎都沒必要。 貞白探完脈,發(fā)現(xiàn)他內(nèi)息耗損嚴重,挺到現(xiàn)在,已是強弩之末,怪不得意識昏沉了。 李懷信想:就睡一會兒吧,終歸要養(yǎng)精蓄銳才行。 待醒來時,天已大亮,而他身在一間陋室中,身邊一堆枯枝燒成的灰炭,只剩伶仃星火,升起熱煙,衣服已經(jīng)干了,殘留著被烘烤過后的暖意,他從蒲團上站起身,望四下無人,里壁供奉著一尊神像,經(jīng)年累月無人翻修,神像的表面已經(jīng)禿嚕皮了,豎立在上,及其簡陋,供桌上蒙了厚厚一層灰,連個野果子都沒有,更別說香火了。 李懷信看了一會兒,沒想起來是哪路神仙,只是感覺不大對勁,他尋思了一會兒,便不再琢磨了,邁出陋室,就近尋了一圈,那女冠卻不知去向。 他試著喊人,干巴巴的喂了兩聲,穿過林蔭,走到河邊,踹了塊腳下的石子兒,激起層層浪花,他才打開了嗓子叫:“喂!那誰,白大姐!” 四下卻連個人影子都沒有,李懷信納悶兒:人呢? 他一邊往回走,踱到廟前,負手而立,仰望了一下破破爛爛的門楣,連個招牌都沒有,又在這荒郊野嶺處,是修得哪個野路子神仙?他抬腿邁過門檻,把方才自己坐過的蒲團踢到供桌前,順便瞻仰了一下神像。李懷信眼尾一挑,這才發(fā)覺不對勁之處,這神像兩只胳膊托在身前,卻沒有雙手。 這世上有斷臂的神像?李懷信快速過了遍腦子,沒印象!可能世間天神千千萬,他在太行山孤陋寡聞吧,畢竟在民間,連拜黃鼠狼的都有,拜個殘疾神,也并沒什么稀奇,說不定這位神官有什么別樣的神通呢。 李懷信思索間傾身向前,發(fā)現(xiàn)神像手肘處的切口平整,似乎是被利器削斷。李懷信心中泛起異樣,繞過供桌,一步跨上神壇,俯身去端詳缺口。神像本身已經(jīng)蒙塵磨破,刷上去的顏料也在剝落,讓這斷臂的切口看上去像先天如此一樣,若不是塑造它的人故意為之,就是后來被人斬斷的。 李懷信拿捏不準,直起身,繞向神像背后,發(fā)現(xiàn)背面脖頸有一條頸紋,哦不,像是被刀刃劃開那樣的縫隙,這種細小的縫隙應(yīng)該是難以發(fā)覺的,只因蒙了灰的神像肩頭與后頸處,赫然印著兩個指紋…… “醒了?!?/br> 門外忽然響起話音,李懷信心里一抖,驀地回頭,只見貞白渾身濕透地走進來,那模樣,好似剛從水里爬出來,李懷信難掩訝異:“你上哪兒了?這一身濕的,在水里泡了一宿么?” 貞白接過話,淡漠道:“回去水底看了看,那橋墩底下,只有一具女童的尸體?!?/br> 他記得從那座橋到此處,相距很遠一段距離,她居然還刻意繞回去,李懷信不禁蹙眉:“看那個作甚?” “你不是說打生樁,橋頭橋尾會生祭一對童男童女嗎?可水底,只有橋頭有童尸!” “你……”李懷信沒料到她還會因為他的一句話去求證,下水再探:“這畢竟是邪門歪道,我也只曾聽說?!边€是聽馮天那個愛在藏書閣里偷看傳奇書籍的人說的,因為好奇,馮天還去問過他師父,結(jié)果被老頭子罵得狗血淋頭,說他成天不學(xué)好,盡鉆研那些害人害己的東西,再后來,那本書就被老頭子丟爐子里燒了,還趁火勢燙了壺酒,啃完一碟雞爪子。 貞白道:“興許不是祭橋?!?/br> 想起馮天和三師叔,李懷信的思緒溜了會兒號,又仿佛太閑了似的,他也不嫌臟了,伸手就去戳神像的后背,結(jié)果那塊石膏松動,李懷信抄手一接,就聽貞白道:“不然廟里這具童尸什么意義?以活人祭神么?” 李懷信的視覺和聽覺頃刻間大受刺激,導(dǎo)致的結(jié)果就是手抖,那塊石膏在他手里輾轉(zhuǎn)后砸在了地上,而他直勾勾盯著嵌在神像背脊里一名童尸的臉,猝不及防。 那女冠這話什么意思?她知道這神像里頭裝了具童尸? 李懷信及其緩慢又僵硬地把目光從面前這具童尸臉上撕下來,輾轉(zhuǎn)到貞白身上,像一個大受刺激突然變遲鈍的人,強行耐住性子講道理:“你就不能先告訴我,這里面有一具童尸?” 居然讓他像探險一樣,隨手一觸,就刨了個尸,誰能想到神像里頭會藏尸啊,他即便不害怕死人,但也受不住這種出其不意的驚嚇啊。這女冠倒好,不僅不告訴,還讓他視覺聽覺遭受兩面夾擊,那一瞬差點心臟驟停。 貞白一愣,她說:“我以為你站那,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br> 好個我以為,你那么自以為是,你咋不以為我沒發(fā)現(xiàn)呢! 李懷信內(nèi)心翻涌,咬著牙關(guān),生生忍住了暴走的脾氣,他問:“你又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貞白如實回答:“昨晚?!?/br> 昨晚她把李懷信帶到這間狹小僻陋的小神廟,剛走近,就覺察出了異樣,明明正前方供奉著神像,即便地處荒僻,常年無人祭拜,沒有香火,也不該透出一股陰氣。這室內(nèi)一覽無余,只要略掃一眼,就能觀完全貌,小廟就像被人們遺棄了般,破敗簡陋得只有一方供桌,貞白觀神像,像是尊觀音,但雙手被斬斷,斷臂托在身前,又不像持著玉瓶的姿勢,更像抱著什么,貞白思忖間靠近,觸到缺口,隱約有個猜測,莫非那雙手抱著個小孩,這是尊送子觀音?她的視線掃過那雙空心斷臂,發(fā)現(xiàn)陰氣正是從這雙空心的斷臂中泄出,貞白繞到神壇后,提沉木劍劃開神像背部…… 聽完,李懷信的脾氣在肺腑翻江倒海,忍不住了:“你昨晚發(fā)現(xiàn)的童尸,還把我扔這兒跟它一起過夜?” “有什么問題嗎?” 一句話堵得李懷信半天沒吱聲,誰讓他自己不爭氣給摔暈了呢,人不把他扔這兒難道還要馱著他下水,好歹給他找了個能遮風(fēng)避雨的地方,烤著火,容他人事不醒的睡上一宿,還想挑什么理兒? 貞白即便再不善觀人眼色,也看得出來李懷信脾氣不好,雖然他嘴上沒說幾句難聽話,但是一路到現(xiàn)在那橫眉豎眼的別扭勁兒,全都一絲不漏的落在貞白眼中。有時候她都不知道為什么,莫名其妙的,怎么這祖宗又不高興了,脾氣格外陰晴不定。 貞白想,許是因為傷了要害的關(guān)系吧,找到癥結(jié),她便能夠理解對方的這種喜怒無常。 就好比現(xiàn)在,他又氣上了,也不吭聲,憋心里較勁,憋得臉色鐵青,無論因什么而起,他這么長時間想不開,貞白覺得自己都應(yīng)該有所表示,從袖中掏出一個錢袋遞上。 李懷信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剛從神壇上下來,莫名其妙地瞥了眼濕漉漉的錢袋,以為是對方在水里撿到的什么線索,猶豫了一下,用一根手指勾住錢袋的系繩:“什么東西?” “銀子,樊家給的?!弊蛉找皇盏剑蜏蕚浣o他了,誰知他當時不在房中。 李懷信蹙起眉,不解道:“給我干什么?” “你拿去,找郎中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