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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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快把劍陣撤了,沒見過你這么胡來的。”馮天一副看白癡的表情,數(shù)張驅靈符擲出,貼上黑團,趁邪祟滯緩的瞬間,捏了個訣,出劍刺了個灰飛煙滅,只是這種打法,破費體力跟修為,馮天誅邪的間隙,仍不忘挖苦某人:“長點學識再出來闖蕩吧,否則會被無知害死的?!?/br> 李懷信撤劍陣的手一頓,聽見后半句時,有那么一瞬想把馮天推進去大卸八塊!然而現(xiàn)在要一致對外,他捺下這股沖動,在心里默默記下一筆賬,秋后再算! 作者有話要說: 眾所周知,李懷信潔身自好,最恨別人壞他修行。 第9章 劍陣一撤,四面八方的骷髏則排山倒海涌上來,眼見就要被骸骨淹沒,李懷信還沒搞明白:“這玩意兒太不結實,吃不住我的劍法,一掃就散架,如何釘死在骨頭里?” 馮天手上未停:“刺腧xue!” 李懷信:“哈?” 馮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仿佛演示一般,逮住骷髏就刺了下去,喊道:“就是印堂啊祖宗,印堂!印堂知道吧,你額頭,眉心,這種常識性問題,掌教沒教過你?” 被侮辱了智商的李懷信臉色一垮,他覺得馮天這根棒槌太欠揍了。 他方才那句“哈?”,分明是帶著諷刺的疑問,這智障是聽不出來嗎?他以為馮天跑出來阻止劍陣是另有高招,結果呢?刺腧xue?哈?聚靈氣一個一個地刺? 以兩人之力,如此勢單力薄,去對付數(shù)以計萬的骷髏大軍,這辦法也忒蠢了。 就算體能再好,也有力竭的時候。況且,這一窩蜂的撲上前,讓千手觀音來應付都夠嗆,而馮天連個三頭六臂都沒有,竟敢跑來侮辱他的智力?真是日了個附骨靈了! 李懷信在泱泱骸骨中憤怒的宣泄,一邊跟骷髏們近身搏斗,一邊罵了馮天個狗血淋頭,罵到最后一口氣差點上不來,他的手也軟了,長劍掃出去,削掉一排的頭蓋骨,然而前排當中有一個骷髏個子比較矮,劍刃堪堪從它頭頂掃過,幸存者毫不受阻的撲過來,李懷信見狀,差點被自己最后那口氣嗆了嗓子,他飛起一腳將骷髏踢散了架,在附骨靈剝離而出的瞬間斬了個魂飛魄散,他對馮天喊:“老子要歇會兒!” 馮天掀翻一大片,嘲諷道:“你以為是在太行考核吶,說累了都得慣著你!也不看看什么處境,附骨靈可不認你那天王老子爹,想歇?歇不死你!” 李懷信難得沒有反唇相譏,剖析馮天的言語,提煉出關鍵點:“這些附骨靈生前都是大端王朝的將士?!?/br> 馮天反應極快:“你不會覺得他們死后還會聽憑皇家調遣吧?” “嘖!”李懷信皺起眉,若不是兩手兼顧不暇,他真想打爆馮天的狗頭,他說,“這些將士,曾保我大端江山,拼死作戰(zhàn),故此化作怨靈,我想著,突然有點下不去手?!?/br> 馮天斜眼一瞥,就見那個下不去手的家伙痛快淋漓的削飛了一排頭蓋骨,手腳之麻利! 馮天嘴角抽搐,沒忍住嘴賤:“都是你大端的子民??!” 李懷信一劍洞穿兩骷髏,跟串糖葫蘆似的,對馮天言辭鑿鑿:“膽敢襲擊皇室正統(tǒng),造反嗎?!”并一舉推翻了先前的論點,“況且我大端將士的英魂怎會化作邪祟,絕對都是敵軍幽兵!” 馮天頓時無語,簡直要給這貨的腦回路跪了。 恰巧此刻,天空一聲轟鳴。 馮天齜牙道:“你個遭雷劈的,真敢說,老天爺都聽不下去?!?/br> 風起云涌,雷聲滾滾,仿佛鐵錘一下下砸在上空,震顫人心。 李懷信罵道:“你是智障嗎,分不清九天玄雷?!?/br> 馮天聞言一愣,差點被骷髏手戳到肩胛,他堪堪避過,有點不敢置信:“九天玄雷啊,百年難遇的?!?/br> “你激動個什么勁!這玩意兒正好壓在亂葬崗,又不長眼,即便是掌教,修為極高之輩,也是□□凡胎,招一道雷劫,也得外焦里嫩,駕鶴西去!你我若是走個大運,中了這百年難遇的一遭,尸骨無存的下場算是好的?!?/br> 馮天打了個寒顫,虛心求教:“不好的呢?” 李懷信咬牙:“魂飛魄散。” 馮天臉色一白,下意識握緊了劍柄,漆黑的雙瞳中全是烏泱泱一片白骨,浩如煙海,奔騰而至,馮天如陷煉獄,逼得自己后退幾步。頭上的玉笄已經(jīng)斜了,一撮碎發(fā)垂在耳側,還黏著兩顆沒有拔掉的蒼耳,狼狽又滑稽。他說:“懷信,數(shù)量太多,沒完沒了的,得想法子脫身?!?/br> 二人抵著背,周圍四面楚歌,臉上泄出一股強撐的疲態(tài),若再不脫身,恐怕他們耗到力竭也無法殲滅這批猶如千軍萬馬的附骨靈。 亂葬崗的亡靈太多,怨氣深重,這片松林只是冰山一角,所以想要全殲不可能,除非鎮(zhèn)壓,可是憑他倆的修為,身上除了幾把趁手的靈劍,連個像樣的法器都沒有,根本無法鎮(zhèn)壓,就算太行道掌教千張機親臨,也做不到。 四面骷髏撲上前的瞬間,二人縱身一躍,默契十足地跳上青松,樹干被骷髏撞得左搖右晃,李懷信穩(wěn)住身形,長眸微垂,骸骨累積成堆,一只手骨已經(jīng)伸到腳后跟,放眼望去,骸骨手舞足蹈,指骨彎曲成爪,爭先恐后的蹦上樹梢,敏捷程度完全不亞于馮天。 “臥槽?!瘪T天頭皮陣陣發(fā)麻,在松林樹上方寸大亂地蹦跶。 李懷信追著他的影子:“都這么久了,連個北都找不著,我要你何用?!” “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這就是個鏡像界,顧名思義,會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乃至產生無數(shù)個對軸,你以為找著的北,可能只是一個鏡像之中的虛幻空間。知道這些骷髏為什么殺也殺不完嗎,因為在鏡像空間里,它們也會一生二,二生四,翻了倍的蹦出來。臥槽……”馮天一腳踩空,差點掉下去,腳卻正巧落到一個竄上來的骷髏頭頂,借力穩(wěn)住了身形。 李懷信落到他跟前:“哪里有鏡子?” 馮天:“溝渠照月,你瞎啊。” 李懷信無語凌噎,難怪看似一望無際的松林,走不了多長時間就繞回了原地,原來皆由鏡像所生,他道:“也就是說,身在鏡像,還能生出九九八十一個我?” 馮天顧不上翻白眼:“能生出來我倆還能被它們追得四處亂竄?鏡像界所照應的,皆是陣法生成那日所存在其中的事與物,你我都是后來侵入者,好比盜賊入室,不僅生不出九九八十一個你,還會被團滅。”馮天停頓了一下,換了個不那么兇殘的說法,“或者,被趕出去?!碑吘顾苍O身處地,不想被團滅。 顯然,曾有名修為極高的人在此布下境像層,其用意,或許是為了防止普通人闖入亂葬崗?這個猜測一閃現(xiàn),就被李懷信立即推翻了,普通人恐怕連這片林子都進不了,設下如此龐大的陣法,分明是針對他們這樣的人。 分神間,腳下一沉,李懷信“唔”了一聲,被數(shù)只手骨纏上了小腿,然后猛地一拉,就把他整個拽了下去。他在半空抓住樹枝,飛身一旋,劍氣如虹,劈出了半大點空間。跑遠的馮天折返而回,就見這不知輕重的家伙碎了尸,無數(shù)附骨靈從碎骨中剝離。 李懷信面色冷峻,道:“整個松林都是附骨靈,亂竄也沒用,我應付它們,你找出路?!?/br> 馮天咬了咬牙:“得破了鏡像陣法,先找到對軸點,那個……” 李懷信祭出劍影,聞言長眸一揚,之前沿著溝渠而行,兩旁松柏林立,看似參差不齊,卻好像存在某種不言而喻的規(guī)律,他起初就隱隱覺得不對勁,卻并未理清頭緒,方才被馮天一語點撥,才驟然想起來,溝渠兩旁對應的一草一木一模一樣,無論凸起的石子,泥地的坑洼,甚至細微到樹皮的紋理,都似銅鏡摹刻出來的一樣。 李懷信截斷了馮天的話頭:“右前方?!?/br> 聞言,馮天毫不思索,一劍刺向了李懷信所指的方位,干掉一波骷髏。 “你這種一琢磨事兒,身體反應就跟不上節(jié)奏的毛病實在是要命?!?/br> 馮天嘴硬了句:“一心不可二用?!?/br> 骷髏數(shù)量太多,他跟馮天勢單力薄,實在應接不暇,更何況馮天這種腦子跟行動力只能單一配備運轉的物種,目前只能去兼顧他的腦子了。 李懷信可以單打獨斗,以一敵十也不在話下,但面對成百上千的附骨靈,他不得不再次啟用劍陣…… 馮天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祭出無數(shù)劍影,沒有像方才那樣胡來一氣,而是放了個大招,正中數(shù)十具骷髏的眉心,一擊必中,放倒大片。 馮天:“……” 你有這實力,早干嘛去了! 大招嘛,身體吃不消,用幾次就腎虛了,所以李懷信對正在發(fā)怔的馮天催促:“我抗不了多久!” 馮天返過神,連忙道:“哦哦哦,去溝渠邊?!?/br> 然而現(xiàn)在身處松林,還有鏡像陣擾亂視聽,連星月都被亂云遮擋,處于當下,難辨方位,根本不知道溝渠處于哪邊。 馮天急出一腦門子汗,他抬起手,握住了劍穗,上面系著五枚銅錢,歷經(jīng)萬人手之實,匯集百家之陽氣,可抵御邪祟鬼魂,紅繩從中間的方孔穿進去,編成一串,是當年入太行時,師父親手交于他的。奈何他總也不開竅,卦象從未應驗過,眼下危機關頭,他擲出五帝錢,想辯個方位,反正從小到大沒一回準過,也不指望這次就會瞎貓碰上死耗子,他干脆反著卦象來推演,總該不會錯。 所以當卦象往東,他便指著西方對李懷信喊:“這邊?!?/br> 毫不知情的李懷信,以為馮天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有根有據(jù)做出的指引,殺出一條荊棘小路,領著馮天往西奔,仿佛前方就是一條海闊天空的出路。不知跑了多久,他折騰了半宿,沒有片刻的休整,幾乎快要體力不支。 李懷信猛地剎住步子,盯著眼前的場景,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 馮天沒料到他突然停下,差點撞在其背上,險險勾住了一棵松柏,才沒能撞上去。 眼前打斗的痕跡,和被劍陣一擊必中的骷髏,彰顯著他們又回到了原點。 面面相覷時,馮天一臉無辜,強行解釋:“我剛剛占了一卦……” 李懷信立即就炸了:“滾蛋,你自己幾斤幾兩心里沒點兒數(shù)嗎!還真是不放棄自己啊,有那閑工夫算卦不如多殺幾只附骨靈,讓你破陣你跟玩兒似的……” 馮天搶白,很有自知之明說:“我是根據(jù)卦象反著來的,這不是找不著方向嗎,無星無月的?!?/br> 李懷信要給對方蠢哭了:“你沒有風感的嗎?除了咱倆是陣法以后闖入的,還有這風,自打進來,就吹著西南風?!?/br> 馮天一個激靈,兩眼發(fā)光:“對哦?!?/br> 上空再度響起隆隆雷聲,這次卻不再只是預警,躲在云層中唬人。 電光驟亮,穿透過針尖大的松葉,照得二人臉色慘白。 他們幾乎是同一時間反應過來,不約而同躍上樹梢,就見閃電從云間蜿蜒而下,直直劈在松林一處,現(xiàn)在看來,闖入鏡像界的外侵者不禁只有他倆和風,還有一道天雷閃電。所劈之處一片焦土,便是鏡像界中那塊真實的領域。 原本對九天玄雷無比懼怕的馮天此時覺出幾分親切來,他說:“老天爺簡直幫了大忙了?!?/br> 李懷信心塞的想:他怎么會帶這種破個陣還得靠天的窩囊廢出來? 二人縱身一躍,裹著勁風,朝閃電所劈之處奔去。 作者有話要說: 潔身自好還腎虛,李懷信可能不太行。 第10章 焦土之下一道深深的裂痕,五棵青松倒在裂紋處,齊刷刷被閃電劈開,點燃了針葉灌木,頓時火光漫天,燒著了那些從地里爬出來的“白骨精”。 盯著滾滾濃煙,李懷信心下一凜,轉頭去看馮天,后者已經(jīng)臉色煞白,猛地拽住了他,落地撤退,他低喊了句:“不好?!?/br> 大火燒盡白骨,附骨靈則藏在濃煙里,四處竄散,仿佛毒液融入水中,防不勝防,一觸既亡。 李懷信兩眼抓瞎,簡直要炸,懟馮天:“老天爺幫了大忙了?嗯?” 眼下情形別說幫忙了,簡直是要趕盡殺絕。 “臥槽。”馮天五雷轟頂?shù)溃骸拔铱赡軙e了意,跑啊?!?/br> 身后濃煙猶如毒瘴一樣彌漫開來,濃煙浩渺,緊隨著二人的腳步往外鋪張,馮天一回頭,眼見就要被黑煙吞噬,兩條腿邁出了風火輪的架勢。 這種節(jié)骨眼兒上,他突然想起來亂葬崗之前算的那一卦,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大兇,我這次是不是算準了?!?/br> 李懷信很想掄他一巴掌:“你算沒算準都是大兇,沒有吉卦?!?/br> 只要讓馮天算命,保準人人都是短命相,五年前的一天晚上,他還膽大包天的算過掌教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然后掌教安然無恙的見了五年明天的太陽,還在繼續(xù)見。 此道上,馮天一直在打擊中成長,早就釘了套護心的鎧甲,面對任何人的嗤之以鼻,他是無堅不摧的,沒有受辱受嘲的意識,習以為常地麻木了。馮天自己心里也有數(shù),十六歲前也犟過,自暴自棄的時候拿著五帝錢去買陽春面,但朝代更迭,時下用的是大端王朝的貨幣,五帝錢花不出去,又乖乖地揣回了太行。在他算到大師兄秦暮要在深冬暴斃而亡時,大師兄突破了兩重修為出關了,又一次失算的馮天心情沉到了谷底,李懷信終于站出來說了句人話:“你很想那個假正經(jīng)死嗎?你能比我還煩他?我都沒想他去死呢,你這算不準也是好事,不然整個太行山都成墳場了!積點德吧,以后別算了,跟我修劍去?!?/br> 然后馮天就被李懷信拐帶跑了,從此跟三師叔結下了搶奪徒弟的梁子,在太行山鬧得雞飛狗跳。 馮天還在神游天外,突然被人一把拽住,他一時沒剎住腳,強行彈了回去,撞在了李懷信肩上:“干什……”話未問完他就愣住了,四下一片寂靜,密集的松林換成了曠地,稀松幾根光禿禿的樹枝,仍舊是鬼氣森森的黑。他猛地回頭,沒有一絲絲煙霧散過來,卻仍能看見遠處那片松樹林,馮天有些茫然:“我們出來了?” 見李懷信點頭,他又問:“怎么出來的?” “跑出來的。” 馮天聞言一噎:“廢的什么話!” 李懷信神情幾分復雜:“那些東西出不來么?” 馮天觀察須臾:“好像是,煙霧也散不出來。” 李懷信蹙眉:“所以設下陣法的那個人不僅是防止我們這樣的人進去,更是為了防止里面的東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