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真是你刻得?!”云浮月不相信一般,翻來覆去將手中簪子又看了幾遍。 “嗯。”晏昭傲慢冷哼一聲算作應答,“那日閑來無事,順手而已。表姐不喜歡丟了便是?!?/br> “誰說我不喜歡?!我喜歡!”云浮月說話時候還震驚地瞪著眼睛看晏昭,頓了好一會,她才想起來打開妝奩,然后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來,又拿出一塊方帕把簪子包住。 “你做什么?” “收藏?!痹聘≡滦⌒囊硪矸胚M去,“真沒想到啊表弟,你還會給我送這樣的東西?!?/br> 聽到這話,晏昭耳尖微紅,他似乎是微微笑了笑,但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淡,還轉(zhuǎn)過臉走了出去,吩咐胡煜傳膳。 云浮月看到這樣的晏昭,心中不禁偷笑,表弟還是一點都沒變,每次都這般裝模作樣。 不過那笑容還沒在她臉上停留多久,突然就被一個闖進來的男子打斷了,“小、小姐!” 這人云浮月知道,是原來云府里的,一直跟著弟弟,算是弟弟的心腹。只是……云臨顓的人怎么能進宮?而且還這么突然?難不成……出了什么事?! 云浮月這么想著,神色也緊張起來,“怎么了?” 一旁的晏昭則皺著眉頭看著來人,盡管他允許云臨顓的人無詔可以入宮,但這些下人也未免過于放肆了。 “小姐!少爺他——” 聽到這話,晏昭冷哼一聲,“云臨顓又怎么了?浮月如今什么也不記得,你別擾她?!?/br> 那人聽到晏昭答復,便扭頭看向晏昭,那一刻,他神情慌張極了,直到片刻之后才低著頭回應道:“云將軍中了毒箭,想來是、是不行了……” 這話如晴天一道霹靂,云浮月幾乎昏厥過去,她硬生生捏住桌子一角不讓自己倒下去,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我去、去看看……” “表姐?”晏昭看向云浮月,他有些不解,若是表姐什么都不記得,那自然也不會記得云臨顓才是…… 但是不等他再說什么,云浮月就直接出了門,未給他把疑惑問出口的機會。 那一瞬間,晏昭看著云浮月的背影,他眸色微沉。 說實在的,云臨顓是生是死,其實與他無關(guān),但是……那人是表姐疼愛之人,所以,他也不愿云臨顓真的有什么三長兩短。 于是晏昭突然出聲,“胡煜?!?/br> “內(nèi)臣在?!?/br> “你讓陳瑞安查查,是誰傷了云臨顓?!?/br> “是?!?/br> 吩咐完了,晏昭坐下來,他撫上指上戴的玉扳指,眸色幽深。 或許,他之前忽視了,其實……表姐或者,并未失憶,或者是,并沒有全部忘記? 可如果是這樣,那么……表姐為什么記得云臨顓,卻不記得自己?難不成,在表姐心里,還是她親生弟弟更為重要么? 若真是這樣,他倒寧愿云浮月當初沒有飲下忘憂散,一切不過是與他戲耍頑笑罷了……突然,晏昭眉頭一皺,這個可能不是沒有,這幾日表姐對著自己,總好像忍著笑意,他偶爾說些什么表姐本該忘記的事情,她也對答如流。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的…… 算了,現(xiàn)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若是表姐偶爾想耍個小性子也無妨,且由她去。 * 等云浮月回來,已經(jīng)是深夜了,她回宮后并未去昭德宮休息,而是先去找了晏昭。 云浮月來得也正是時候,此刻,晏昭剛剛在金鑾殿會見完群臣,眾人似乎是經(jīng)歷了一場輕松的談話,情勢應該好了許多,他的臉上也不似以往陰沉。 只是,云浮月看著他時,臉上的神色卻帶著懷疑與審視,她開門見山,“表弟,是你傷了他么?” “何人?”晏昭抬起眼瞼,那一刻,他看情了云浮月臉上的表情,頓時,晏昭就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 他還是、第一次從表姐臉上看到這冷漠的神色,竟是這樣的陌生…… 難道,表姐說得便是…… “表姐問得難道是……云臨顓?”晏昭的臉色也冷下來,“朕雖然恨他,卻沒動他!” “動沒動,表弟最清楚了不是么?不然怎么我一問,表弟便知道我問得是他?!痹聘≡抡f著冷笑了一下,“如果這是真的,那么……我可真是錯看表弟了?!?/br> 畢竟,他明明說過不會傷弟弟,卻還是這么做了。 其實,她也不想懷疑晏昭,但是弟弟手下的人信誓旦旦地說看到是晏昭的人射出的那一箭,她當時聽了自然不信,所以專門過來問,沒想到問過之后,卻是不得不信了。 想想也是,就憑晏昭的性子……他恨的人,怎么可能平安?! 幸好如今弟弟已經(jīng)脫險了,不然……云浮月最后冷冷瞥過一眼晏昭,然后轉(zhuǎn)身便走。 晏昭則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神色愈發(fā)陰郁。 看吧,表姐竟是這般的不信他! 好,那便就這樣吧,他沒做過的事,不可能承認,也更不可能去哄她! 這么想著,晏昭將案幾一腳蹬開,頓時,桌上的奏折嘩啦啦散了一地,宮人們看到這一幕,皆縮著脖子跪了下去,屏著呼吸不敢出聲。 晏昭看到他們,更沉下臉來,他冷聲呵斥道:“一個一個的都是廢物!朕今日宿在金鑾殿,看不出嗎?!還要朕說了才知道收拾?!” 暴戾的帝王心情不好,下人們便更是如履薄冰,兢兢戰(zhàn)戰(zhàn),不敢相勸。只能小心翼翼伺候,胡煜趕緊讓幾個小太監(jiān)把偏殿收拾出來,好讓晏昭就寢。 宮人出出進進,卻無半點聲響。晏昭則不再看下人,他一個人在案幾前坐了半晌,越想越氣,終于袖子一甩,不看折子了,直接去休息。 * 是夜,天上驚雷轟鳴,年少的天子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也不記得具體是哪一次,反正……有一夜天上打了雷,表姐嚇得直往他懷里縮。 表姐該是……很怕打雷吧。 這么說來的話,她現(xiàn)在一個人,應該很怕吧? 可是想到云浮月,晏昭又覺得自己怒氣漸升。明明是他沒做過的事,為什么強加給他?! 更何況、他說了不會做,就絕對不會做,這女人究竟把自己當成什么人?! 也就在這一瞬間,一道凄厲的閃電劃過這寂靜了一刻的長空,然后遠處便傳來可怕的轟鳴聲,緊接著,暴雨驟降。 伴隨著嘩啦的雨聲,晏昭突然翻身坐起來,他沒有一起猶豫,直接拿過一側(cè)的薄氅,一邊系一邊往出走。 胡煜本來在門口打著盹守夜,突然見他主子瘦弱的身子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大氅便出了門,驚得趕緊走上去,“萬歲爺,外頭下著雨,有什么事,讓小的們?nèi)ァ?/br> “朕去看看表姐,”晏昭神色還陰郁著,說話時卻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看著天上降下的瓢潑大雨,搖了搖頭,語氣帶著妥協(xié),“不省心啊……” 聽到這話,胡煜頓住,他是從晏昭十一歲入宮起就跟著他的,算是最了解這少年天子的性子……盡管自己忠心于晏昭,但也不會違心的認為晏昭真的會對誰好,畢竟,十二皇子手段殘忍至極,冷面冷心,他都看在眼里。 但如今,皇上對皇后,倒真是疼極了…… 他還沉思著,卻見晏昭已經(jīng)抬腳往那昭德宮方向而去,于是,胡煜趕緊拿過一旁小太監(jiān)送來的傘,為晏昭撐開。 走之前,為了晏昭的顏面,胡煜還特意給其他小太監(jiān)打了手勢,讓他們不必跟來。 主仆二人一路匆匆,終于到了昭德宮,晏昭想得不錯,昭德宮燈火通明,果不其然,云浮月還未就寢。 這個表姐啊…… 晏昭在滂沱大雨中等了等,終于,他在胡煜鼓勵的眼神中,伸手敲了敲昭德宮主宮的門。 “是誰?”桃紅的聲音。 晏昭垂下手,他神色微冷,沒有出聲。 胡煜看了看晏昭,又望了望宮內(nèi)的方向,頓了頓,他清清嗓子答道:“皇上來看娘娘了?!?/br> 聽到這話,桃紅的聲音很快走近了,“奴婢這就為皇上開門……” 聽到這話,晏昭的神色終于好看了點,只不過那一刻,他又抬了抬下頜,似乎想維持最后一絲體面。 但很快,屋內(nèi)的燈滅了,片刻后,只聽到桃紅有些拘謹不安地聲音,“皇、皇上……娘娘已經(jīng)睡下了,她、她睡著了……” 晏昭瞪著眼睛看了昭德宮半天,終于反應過來了。云浮月這是,門都不讓他進了?! 這還了得?反了她了! 第66章 晏昭等了一會, 沒說話。 既然皇上都沒有出聲,胡煜便也跟著等了一會,但是很久很久, 里面都沒有再傳來聲音,一時間場面有幾分尷尬。于是, 胡煜決定自己打破這份寧靜,他討好地對晏昭笑了笑, “萬歲爺, 天黑了,娘娘歇下了,您也歇了吧, 內(nèi)臣已經(jīng)給您把床鋪收拾出來了?!?/br> “……” 晏昭明明聽到了這話, 但是他只是低下頭, 又是半晌未言。 他不說話, 胡煜揣測不出圣意, 便也不敢出聲了。 此時天上的雨越發(fā)大了,主仆二人卻異常沉默,還站在原地。 就這樣,很長時間過去了, 昭德宮門依舊緊閉……晏昭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胡煜看到了,頓時噤若寒蟬,皇上臉上不好看,這么看來, 云浮月多半要被牽連了…… 他剛剛這么想著,果然又看到晏昭再次伸出手去,敲那昭德宮的宮門。 此刻皇上臉色陰沉得淌得出水來,一定是要發(fā)怒了…… 那可是天子之威,常人哪里受得了啊……胡煜有些害怕,腳下微微挪動一下方位,以備等會晏昭發(fā)怒時能趕緊跪下。 但是—— “表姐,外邊冷,你先讓朕進來吧……”晏昭語氣溫柔和軟,是胡煜這么多年來從未聽到過的。 這、這還是那個他認識的十二皇子嗎?! 胡煜一時間震驚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此時明明夏雨清寒,他卻忍不住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那可是晏昭啊,是那個嗜殺好血、暴虐成性的晏昭?。∷尤灰矔拖骂^來么? 就在胡煜暗自震驚之時,那少年竟然又抬手敲門,這一次,他的語氣帶著一絲陰郁,終于和素日里的晏昭又有兩分相像了,“表姐,我真的沒動云臨顓!” 他這話說罷很久之后,云浮月那邊依然還是沒有動靜。 胡煜大著膽子偷偷看了眼晏昭,卻見他面色鐵青,正死死盯著禁閉的大門……不過盡管此刻他看起來氣得不輕,卻還是沒有出聲呵斥。 皇上都已經(jīng)退到這一步,昭德宮竟然還能這樣沉默……這皇后……膽子真是大啊,胡煜這么想著,親眼看到晏昭的臉色越來越差,比起剛剛還有陰郁狠厲許多,仿佛下一刻就能噴出灼人的火焰來…… 他服侍晏昭這么多年,也鮮少見到他氣成這樣啊……當然,也沒人敢把晏昭鎖在門外…… 畢竟,晏昭就是當初他做十二皇子的時候,也是個笑里藏刀的人,就算面上忍下了,背地里卻絕不會手軟,或暗殺或投毒或借刀殺人……故此,也從沒有吃過這種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