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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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準(zhǔn)同時現(xiàn)出六只眼睛,不不,一只也是不可以的,只能是左右兩只。對,就這樣。你要再變出三只眼睛我就把籠子蓋起來?!?/br> …… 來往闕丘和兩河鎮(zhèn)的車馬很多,袁香兒交了五個大錢,搭乘上了一輛運(yùn)柴草的牛車。 昨夜剛剛下過一場大雨,氣溫驟降,地面上的水漬結(jié)成了薄冰,車輪碾上去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道路兩側(cè)的樹木掉光了葉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干。 坐在搖晃的牛車上,看著那些飛馳倒退的樹干,袁香兒突然想起當(dāng)年趴在師父的背上,一路順著綠蔭林道來到闕丘鎮(zhèn)時的情形。 “阿螣,你說你五十年前就遇到我?guī)煾噶??”袁香兒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故事中不對勁的地方,“那時候我?guī)煾搁L什么樣?” “先生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容貌當(dāng)然也是一等一的好,會弁如星,青竹玉映,世無其二,令人見之忘俗……”虺螣說到余搖一臉敬仰。 原來師父五十年前,就和如今一個模樣了,袁香兒心中既詫異又欽佩,或許師父已經(jīng)修煉到了生道合一,達(dá)到了長生久視,全性葆真的大能境界。 只可惜師娘卻是一位不能修道的普通人,袁香兒細(xì)細(xì)回想,突然想起師娘這么多年來,容貌似乎也并沒有發(fā)生明顯的變化。前些日子尋到鎮(zhèn)上的那位周姓士紳,也曾說過師娘的外貌和二十年前的樣子一般無二。 牛車搖晃了一路,來兩河鎮(zhèn)。 或許是五十年來城鎮(zhèn)的變化太大,虺螣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曾經(jīng)住過的那座豪華宅院。 “我當(dāng)時獨(dú)居后院,甚少同外人接觸。只記得所住之處雕梁畫棟,軒昂壯麗,占據(jù)了大半條街的位置?!彬澄熆粗圃嘧R的街道這樣說到。 她只知道自己的郎君姓李,連個全名都不曉得。五十年前,一個李姓的年輕人,在少的信息要在人口密集的城鎮(zhèn)中找出一個人來,幾乎是大海撈針,無從找起。 走累了的袁香兒坐進(jìn)一家茶樓歇腳。在二樓的雅座上點(diǎn)了一壺龍井幾碟點(diǎn)心,把南河和虺螣的籠子一起擺在了桌面上,讓他們也透透氣。 茶樓場地的一角搭著個臺子,一位年過花甲的說書先生穿著長衫,懷抱一架三弦,正在臺上有聲有色地說著段子。 巧得是這位說書先生,說得正是五十年前虺螣和李生之間的故事。原來當(dāng)年此事曾在當(dāng)?shù)佤[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便有文人墨客依據(jù)傳說,添筆潤色,寫出了《李生遇蛇》的說書段子,至今還被本地居民所津津樂道。 只見那位先生搖動琴弦,弦音百轉(zhuǎn)千回,如訴如泣,一下拉住了全場的注意力。 “卻說那李生,自娶了蛇妻之后,家業(yè)那是一日比一日的興旺。當(dāng)年誰人不知,就門外這條紫石街,從街頭打著馬走上一刻鐘,都還出不了李宅的范圍。那宅院之內(nèi)奇花異石,嬌奴美婢,金磚鋪就地面,白銀鍛為山石,綾羅裹上枝頭,紅蠟充作柴禾。主人端得大方,夜夜笙歌,大宴賓客。真?zhèn)€是潑天的富貴,享不盡的榮華。” “若能有這般的榮華富貴受著,別說娶一位蛇妻,便是那狐妻,鬼妻,我也一并娶了!”臺下的一名大漢聽到興奮處,一拍桌子出聲應(yīng)和。 “聽說那位蛇妻,長得天仙一般的模樣,只要見上一眼,就能勾得男人的魂魄,到底是也不是???”另有人起哄。 對于這些聽書的普通人來說,艷情故事,最吸引他們的還是故事中的這個艷字。 “諸位稍安勿躁,且聽我慢慢道來?!闭f書人搖頭晃腦地說道著,“那位螣娘子被李生哄著,養(yǎng)在后院,輕易不許旁人得見。是以這偌大的兩河鎮(zhèn)見過她真容之人寥寥無幾。老生不才,年幼之時,倒是有幸一窺仙顏。” 頭發(fā)斑白的老先生說起了自己童年的往事,還微微透著點(diǎn)得意:“當(dāng)年老生不過十歲頑童,嬉鬧蹴鞠之時將一個藤球踢進(jìn)了李宅的后院,心里舍不得,翻過墻頭去尋。將將從墻上下來,便聽見一個女子的笑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于是我尋著笑聲悄悄摸尋過去,只看見院中架著一個秋千架,一位青衣女子坐在那秋千上,正高高地蕩上天空,發(fā)出一連串鈴兒般的笑聲。老生當(dāng)年還是稚童,雖只瞥見那位娘子一眼,也就再也忘不了啦?!?/br> “你這個老窮酸,娘子到底長啥樣,你倒是快說呀你?!眻鱿碌娜思绷恕?/br> 說書人嘆了口氣,拉動三弦,曲樂悠悠,凄婉綺麗,伴隨著曲調(diào)唱了起來, “楊柳腰身芙蓉面,新月峨眉點(diǎn)絳唇,盈盈秋水目有情,緲緲綾羅體生香,人間哪尋冰雪樣,敢是仙子降凡塵?!?/br> 現(xiàn)場聽書之人聽著這句說書人肺腑之中吟出來的打油詩,都不免在腦海中勾想出五十年前那位佳人的模樣,發(fā)出嘖嘖驚嘆之聲。 連袁香兒和南河都被這位老者抑揚(yáng)頓挫地說書方式吸引住了,忍不住扶著雅間的憑欄往下看。 虺螣在籠中盤著尾巴直起頭顱,連連點(diǎn)頭,“沒錯,說得很對。我就是這么漂亮?!?/br> “可嘆是人間不足,欲壑難平,那位李生得了這般如花美眷,潑天富貴,卻還不甚滿足。又想博個功名前程,卻已經(jīng)受不了那寒窗苦讀的辛勞。于是打起前高侍郎高家大小姐的主意。捧著金山銀山上門前去求娶,還要哄著那位螣娘子做妾。” 臺下又是一陣唏噓議論之聲, 有人道:“螣娘子一山野精魅,又沒有三媒六聘,不過是夜奔私會,無媒茍合,做妾也是應(yīng)該。” 也有窮酸的書生自己代入了故事之中,故作癡情地道,“若是有這樣一位美貌佳人,能為我紅袖添香,匡助資斧,供小生進(jìn)學(xué)苦讀,那小生必不負(fù)她如此情誼?!?/br> 臺上琴音轉(zhuǎn)急,嘈嘈切切,有如珠玉落盤,擂鼓齊鳴,故事轉(zhuǎn)入最為高潮的時段。 “想那李生高頭大馬,志得意滿,迎娶新娘之際。突然間路邊刮來一陣怪風(fēng),只見飛沙走石,狂風(fēng)亂卷,昏暗中一對燈籠舉在空中,搖搖而至,及至近前,卻原是一只盤山大蛇的兩只眼睛,那大蛇張開血盆大口,一股腥風(fēng)刮起,掀翻了花轎人馬,只見那新娘滾落了轎,新郎掉下了馬,一時間好好的一支迎親隊伍人仰馬翻,哭爹喊娘??凸賯儏s道這是為何?原是那蛇妻打翻了醋壇,心有不甘,現(xiàn)出原形前來攪合。” 聽到這里,本來還嚷嚷著要娶蛇妻的幾個男子都不免后背生寒,縮了縮脖頸。 “那李生和蛇妻相處多時,十分清楚妻子的底細(xì)。早已重金尋得數(shù)位高功法師,喬裝打扮潛在迎親的隊伍中。防備得就是這個時刻。一時間金光符咒,寶器凌空,都要擒這蛇妖。誰知那螣娘子道行高深,兇性大發(fā),法師們拿她不下,只殺得紫石街上,血流成河,屋毀房榻,卻可奈何。如今在街尾,還留有一道三丈深的石坑,便是那時蛇妖一尾巴甩出來的痕跡,故而被稱之為落蛇坑。幸得當(dāng)年一位有道高人,行腳經(jīng)過,這才施展大神通,降服了那只蛇妖。否則兩河鎮(zhèn)如今是否還存在這世間,都未可知,未可知矣?!?/br> 說書人收住琴音呀呀唱了一段悲歌,復(fù)又嘆息,“當(dāng)時螣娘子被法師制住,化為一條瑩瑩小蛇盤在地上,尤自抬著頭不住望著那李生,可嘆那李生無情無義,只忙著攙扶侍郎家的新妻子,哪里還顧得著蛇妖舊人。由得那位法師將蛇妖攜了遠(yuǎn)去,自此之后世間再無蛇妻之說?!?/br> “那位娘子最后如何?” “蛇娘子如何已無人知曉。不過那故事中的李生卻是咱們鎮(zhèn)上之人,他的結(jié)局諸位想必也都知曉,就無需小生多言了。只有一句話送于諸君,善惡到頭終有報,黃粱一夢皆須了。咱們?nèi)嘶钜皇肋€是少做那忘恩負(fù)義之事為妙?!?/br> 說書人嘆了個結(jié)局,放下三弦拿了個拖盤出來,下場子尋打賞,“今日這《李生遇蛇記》就為客官們伺候到這里,若是諸位覺得有些聽頭,還請慷慨賞賜一二?!?/br> 經(jīng)過袁香兒樓下之時,袁香兒伸手從欄桿上丟下幾個大錢,笑盈盈地問道,“先生,我是從外地來的。聽了著這個故事十分有趣,想和您打聽一下,那位故事中的李生是何許人物,如今可還活著?!?/br> 周圍眾人哄笑起來,“活著呢,活得好得很,過著神仙般的日子?!?/br> 說書人收起那幾個大錢,因笑道,“小娘子別聽這幾個潑皮混說。那李生自趕走了蛇妻,娶了高小姐之后,自以為很快就能仗著岳父青云直上了。誰知人算不若天算,那位高侍郎早在京都犯了事,急需大量的金錢填那官司的無底洞,方才把家里的小姐嫁給他這位土財主。也不過是圖李生家的錢財罷了?!?/br> “可憐那李生傾盡家財,終究也沒能保住岳父的官職。這夫妻兩個,一個是文弱書生,一位是金貴小姐,雙雙不通庶務(wù),又顧著面子放不下排場,剩下的那點(diǎn)錢財,須臾間好似那雪山消弭,不知不覺就不見了蹤跡。這般磋磨了幾年,日子每況愈下,夫妻之間整日相互打罵,到底也沒留下個孩子。年老之后無人奉養(yǎng),淪為街邊乞丐,倒也可悲可嘆。所以我們這里民間固有說法,蛇乃是保家仙,尋常在庭院中見到,都不可傷之嚇之,若是恭敬供奉,能保家宅興旺,傷之性命,破家散財。這位李生卻是不信邪,終有此報,怨不得誰?!?/br> 身邊有那好事之人,伸著脖子喊到:“小娘子若是想見那李生的模樣,現(xiàn)在推開窗戶,看看街對面睡在泥潭里的那位就是。” 袁香兒依言推開窗。 冬日午時,陽光有些晃眼。 一個老乞丐坐在街對面的墻角曬太陽,雞皮鶴發(fā),滿身污穢,顫巍巍地伸出干瘦的手指抓撓身上的虱子。像是這冬季里即將腐朽的枯木,終會隨著冰雪消融一道爛進(jìn)泥地里,被世人所遺忘。 此刻,就在他的不遠(yuǎn)處,隔著街道上川流往來的人群,靜靜站著一個女子,蓮臉嫩,體紅香,宛轉(zhuǎn)蛾眉,春華正好。 “這是誰???” “哪家的娘子,好像不曾見過?” “我們鎮(zhèn)上竟然有這般漂亮的美人么?” “輕聲些,仔細(xì)唐突了佳人。” 路過的行人低聲議論,年輕的后生們都忍不住頻頻打量,悄悄羞紅了自己的臉。 袁香兒急忙轉(zhuǎn)頭看桌上的竹籠,不知什么時候籠上的符箓脫落,籠門大開,里面的小蛇早已不知所蹤。 阿螣聽不見身邊的那些議論,如若無人地靜立在街頭,滯目凝望。 她這一眼,穿過紛擾人群,穿過數(shù)十年的光陰,有了一種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的恍惚。 不知人間歲月為何物的小小妖魔,總于嘗到了那一點(diǎn)人生苦短,譬如朝露的酸澀之意。 “你,你是阿螣?”坐在泥地里的老乞丐抖著手,瞇上眼睛看了半天,突然興奮起來,他拄著拐杖勉強(qiáng)爬起身,顫顫巍巍地分開人群,蹣跚著向前撲過來。 “阿螣,我的阿螣,你終于回來了,我在等你,這些年我一直等著你。當(dāng)年仙師就曾說過,我定能活著等到再見你的那一日,先生果然沒有騙我,沒有騙我……” 阿螣后退了兩步,帶著點(diǎn)奇怪的表情看著那個顫抖著向自己蹣跚走來的人類,那人的頭頂只剩三兩根稀松的白發(fā),皮膚干枯松弛,滿面色斑沉積,帶著一身的腐臭味,用掉沒了牙的嘴呼喊自己的名字。 一個被擠到的路人不耐煩地推了乞丐一把,“臭乞丐,阿什么螣。幾十年了還整天阿螣,阿螣的做你的春秋大夢。” 乞丐撲在地上,又顛顛地爬將起來,抬頭一看,空落落的街口只有一束灼眼的陽光照著,光束里的飛塵輕輕舞動,仿佛嘲笑著不知所謂的他,哪里還見得著什么美貌佳人,夢里蛇妻。 坐車回去的時候,化為人形的阿螣靜靜坐在車上,屈臂搭著車沿,回首一直凝望著兩河鎮(zhèn)的方向。 袁香兒看著她那一截白皙的脖頸和沒有什么表情的面孔,不知道要怎么開口安慰這位和自己不同種族的朋友,“阿螣,你還是很舍不得那位李……郎君嗎?” 阿螣轉(zhuǎn)過頭來看了她片刻,輕輕搖頭,“若我戀慕的是郎君本人,無論他化為如何老朽的模樣,我都應(yīng)對他見之欣喜。如今看來,我不過愛慕他的皮囊而已。幸得先生洞察世事,點(diǎn)化于我,我方知自己心中之所求?!?/br> 車行漸疾,寒風(fēng)刮得臉上的肌膚生疼。 袁香兒把毛茸茸的小狼撈到自己膝蓋上,解下自己的斗篷倒過來穿,將小狼和自己一起攏在大毛絨斗篷里。 “這樣暖和點(diǎn)?!彼f。 南河的小腦袋掙扎著從斗篷中鉆出來, “你,你的生命也這么短嗎?”那個好聽的男低音再度響起。 “對啊,人類的生命就這么短?!痹銉和爝呥B綿的山頂上漸漸往下掉的夕陽,“在你們看來,就好像蜉蝣一般。早上出生,晚上就死了。但好在我們?nèi)祟愖约阂话悴粫@么覺得,還覺得人生挺漫長的,煩惱很多,快樂的事也很多。” 南河的聲音就不再響起了,袁香兒借著斗篷的遮蔽,悄悄在他的背上肆意妄為地擼了好幾把,他都一反常態(tài)的沒有躲避。 蓬松松的,真是太好摸了呀。要是每天都能這么乖就好了,袁香兒心里美滋滋地想著。 什么譬如朝露,反正我現(xiàn)在還朝著呢,不用去想暮的事情。 回到闕丘鎮(zhèn)的時候,已經(jīng)是昏黃時候,袁香兒抱著小狼,正要推開院門,跟在身后的阿螣卻停下了腳步, “我就不進(jìn)去了,攪擾多時,承蒙不棄,來日再來拜謝?!?/br> 她叉著手,微微彎腰行了一禮。 第17章 熱鬧的集市上,袁香兒穿行在人群中,采買一些師娘交代購買的生活用品。 南河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邁著小短腿跟在袁香兒身邊慢慢地走著。到了人多的地方,袁香兒怕他被擠散了,把他撈起來,掛在胳膊彎上。 “南河,你說阿滕是回她的家鄉(xiāng)去了,還是依舊留在人間界呢?她那種性格實(shí)在太容易吃虧了,真讓我有點(diǎn)擔(dān)心?!?/br> 袁香兒一邊說著,一邊在豬rou攤子上挑揀。 “老板,切一刀條rou,要肥瘦相間帶著皮的,勞煩給片成薄片?!彼钢约禾艉玫膔ou。 “好嘞,小娘子放心,這就給您切好的?!蓖婪?qū)⑹种械臍⒇i刀在磨刀石上霍霍兩下,動作麻利地切下了一條rou。 rou攤的邊上挨著賣家禽的攤子,幾籠待宰的雞鴨擠在一起,聒噪個不停。再過去是羊rou攤,掛著兩個新鮮帶血的羊頭,另有賣狗rou的,賣凍魚的,不一而足。屠夫們霍霍的磨刀聲和家畜的各種鳴叫混雜出了人類集市的熱火朝天。 “那條蛇很強(qiáng)。”南河突然開口,隨后補(bǔ)充了一句,“強(qiáng)者自有天地,弱者無從選擇,本是世間法則。” “你的意思是阿滕很強(qiáng)大,所以才有單純的資格?”袁香兒伸手摸了摸小狼蓬松松的腦袋,“哎呀,原來我們小南還挺會說話的。想想還真是這樣,她如果只是一個普通女孩,這樣的性子早被人欺負(fù)得連渣都不剩了。” 袁香兒每摸一下,那小山尖尖一般的毛耳朵,就緊張地顫一顫,很快從白絨毛里透出了一股可疑的嫩粉色。 等個切rou的功夫,袁香兒一會摸摸腦袋,一會揉揉脖子,還把那充滿彈力的小rou墊翻開來磋磨。 南河緊緊繃著身體,忍耐著把利爪縮起來,竟然沒有咬人也沒有逃跑。 不知是什么緣故,最近幾天南河突然變得溫順了許多,雖然還是不太親近,但至少不像從前那樣齜牙咧嘴,充滿戒備。袁香兒伸手?jǐn)]毛,他最多也只是逃跑,很少再伸爪子撓人,也不會突然回頭給你一口。 袁香兒因此心情大好,覺得自己下一步很有希望能把臉埋進(jìn)銀白色的毛團(tuán)子里,肆意妄為地吸小狼。 回去的時候,袁香兒拐進(jìn)一家雜貨鋪?zhàn)樱』匾话炎约涸缦榷ㄗ龅膱A柄小毛刷。 “這是用豬鬃做的,我特意交代他們用軟毛,應(yīng)該挺舒服的,你試試看。” 她先在自己的手背上試了試,確定軟硬程度正好,才在南河的脊背上順著毛發(fā)好好地梳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