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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妖王的報恩在線閱讀 - 第5節(jié)

第5節(jié)

    不太對勁,未免太過安靜了些。

    除了竊脂和犀渠,師傅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使徒,往日里即便師父出門在外,這座院里的屋檐上,地板下,墻頭樹陰,花木之間總能聽見那些小小的精靈發(fā)出嘰嘰喳喳的聲響。

    但此刻,一切仿佛突然就消失了,靜得連一聲蟲鳴都聽不見。

    “竊脂?犀渠?”地板下沒有響起那種低沉的嗓音,院中的樹葉一動不動靜立在樹梢。

    “師父?大家都到哪去了?”袁香兒雙手?jǐn)n在口邊,沖著庭院大喊。

    梧桐樹下的石桌邊上坐著一個窈窕的身影,那人穿著一身輕薄的羅裙,鬢發(fā)高盤在腦后,正抬頭看著天邊的云霞。

    聽見喊聲,她轉(zhuǎn)過臉來,氣色紅潤,美人如玉,正是袁香兒那久病不起的師娘。

    “師娘,您怎么起來了?”袁香兒又驚又喜地拉住了師娘的手,“師娘,您這是好了嗎?”、

    云娘點(diǎn)點(diǎn)頭,伸手摸了摸袁香兒的臉頰。她的手掌既柔軟又溫?zé)?,再不像往常那般冰涼?/br>
    “那可真是太好了,師父他知道嗎?對了師娘,我?guī)煾改??怎么到處都看不見他。?/br>
    云娘淺淺地笑了笑,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挽著袁香兒的手站起身,攜著她走出了院門外,

    “你師父有事出一趟門,要過些日子才回來?!?/br>
    因?yàn)閹熌镎f這句話的時候帶著淺笑,袁香兒就沒想到所謂的過些日子,有可能是三兩天,當(dāng)然也可能是經(jīng)年累月。

    集市上的鄉(xiāng)民們看見云娘子出門都十分新奇。

    “哎呀,娘子這是大好了呀?”

    “那先生可得高興壞了?!?/br>
    “娘子要買哪些果子?不好叫娘子受累,讓我家的小子給您提回去?!?/br>
    云娘笑著一一回應(yīng),她和尋常人家的婦人一般,系著一條頭巾,挎著一個竹藍(lán),攜帶著袁香兒,彎著腰在市集上挑挑揀揀的買菜。

    “師娘這是做什么?”袁香兒不解地問道。

    “買些蔬果,準(zhǔn)備今日的晚食?!?/br>
    “師父不在家,師娘身子不好,這些瑣事交給徒兒來做就好,怎么好讓師娘親自動手?”

    余搖在的時候,家里打水煮飯的雜事,一向都是由余搖一手包辦,袁香兒像是一個真正的孩子一般無憂無慮地生活了這些年,她也很享受這種被當(dāng)做孩子寵愛著的感覺。

    但如今師父出門了,她覺得自己還是個有原則的人,該由自己挑起這些事,不能讓剛剛病愈的師娘勞累,畢竟自己實(shí)際上并不是一個孩子。

    雖說她兩輩子都不會煮飯,但現(xiàn)在學(xué)起來也不算晚。

    “瞎說,你才幾歲,師父不在,自然有師娘煮飯給你吃?!痹颇锷斐霭尊氖种?,在袁香兒的鼻子上輕輕點(diǎn)了一下,“你師父當(dāng)初怎么寵你,如今師娘一樣寵你??煺f,晚上想吃點(diǎn)什么?冰糖肘子吃不吃?”

    袁香兒咽了咽口水,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特別的饞rou吃,于是她瞬間放棄自己剛剛立起來的原則,“吃……吃吧,冰糖肘子誰不吃?!?/br>
    二人手挽手地往家里走去,天邊云霞累覆,滿布細(xì)密鱗云,霞光燦燦,有如謫仙過境。這樣的漂亮的霞光袁香兒在記憶中只見過一次,那是師父到袁家村接自己的那一天。

    第6章

    院子的大門外響起砰砰的敲門聲。

    “來了,來了。”袁香兒一路小跑著從院子的梧桐樹下穿過,打開院門伸出腦袋。

    只見門外浩浩蕩蕩的一隊(duì)人馬,彩釉香車從者眾多,車子的主人穿一身圓領(lǐng)織錦長衫,戴一頂輕紗帽,顯然是富庶人家的子弟。卻放下身段,讓一應(yīng)仆從等在身后,親自前來敲門。

    “請問自然先生在家嗎?”客人叉著手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說話。他看上去十分年輕,相貌也周正,只是左邊眼眶上淤青了一大片,好像被誰狠狠地捶了一拳頭,顯得有幾分滑稽好笑。

    又是一位大老遠(yuǎn)跑來求師父幫忙的。

    袁香兒:“我家先生出遠(yuǎn)門了,已經(jīng)好些年都不曾回來?!?/br>
    “先生不在家里?哎呀,那可怎生是好?”客人來回搓著手,又問道,“可知先生何時歸來?”

    袁香兒搖了搖頭。

    自從那一年師父突然消失,距今已經(jīng)過去七年,袁香兒從一個豆丁一樣的小娃娃長成十六七歲的少女,都不曾再見到師父一面。盡管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久,但依舊時不時會有不知情況的人舟車勞頓,從很遠(yuǎn)的地方特意趕過來尋求師傅的幫助??上У氖?,他們也注定只能失望而歸。

    袁香兒正在閉門送客,遠(yuǎn)遠(yuǎn)看見師娘和斜對門陳家的嬸嬸并肩從集市上歸來。連忙推開了門扉迎接師娘進(jìn)屋。

    “今日在集市上看見有賣小雞仔,十分可愛,便又買了兩只?!痹颇锵破鹕w在籃子上花布一角,露出兩團(tuán)微微聳動的黃色毛球,“把它們養(yǎng)在院子里,好不好?”

    師父剛剛離開的時候,庭院里住的那些妖精同時消失了,驟然的寂靜讓人很不習(xí)慣?;蛟S師娘也感受到了這份寂靜,于是在院子里養(yǎng)了不少阿貓阿狗,小雞小鴨,終于讓空落落的庭院又重新嘰嘰喳喳地?zé)狒[了起來。

    陳家嬸嬸看見袁香兒出來開門,趕上前來親熱地握住香兒的手上下打量,余先生家的這個小徒弟,小時候瞧著倒也尋常普通,之后約莫是在先生的家里沾染了仙氣,一年比一年出落得漂亮了,為人處世也大氣爽利,就是自己看了都十分喜歡,也難怪家里的老大鐵牛整天放在心里惦記。

    于是她拍著袁香兒的手熱乎乎地說:“哎呀,好香兒,嬸子剛剛還在和你師娘說,這樣的好姑娘將來可不能隨便便宜了哪家不知底細(xì)的臭小子。最好是在就近找一戶好人家,以后照顧你師娘也兩相便宜。”

    袁香兒大大方方?jīng)_她笑了笑,挽著師娘的手進(jìn)門去。

    那位準(zhǔn)備離去的客人看見了云娘,疑惑地打量片刻,幾個箭步跨了回來,“這位可是云娘子么?小人是周生啊,娘子可還記得小人?十五年前,先生和娘子一道路過洞庭湖,曾救過小人一命。”

    云娘看著他,思索了半日,方才恍然想起,以袖掩口驚訝地道,“原來是你啊,當(dāng)年你不過是一個十歲不到的孩童,想不到如今都這樣大了?!?/br>
    周生連連打恭,“娘子倒是和從前一般無二,不曾想娘子還記得小人。當(dāng)時幸得先生道法超然,救下小人性命。小人這些年心中時時記掛先生恩德,不敢或忘。百般周折打探到恩人仙址,特特前來拜會?!?/br>
    云娘便將人讓進(jìn)院子來,也不進(jìn)屋,只在梧桐樹下的石桌上入座。

    那位周生在云娘面前十分拘謹(jǐn),以晚輩自居,不敢平坐,只是站著回話。

    二人聊起往事,袁香兒在一旁聽了,知道這個叫周生的男子年幼時曾經(jīng)得過一場大病,父母遍求名醫(yī),藥石無效,幾乎就要準(zhǔn)備喪事了。多虧自然先生攜妻子云游時途經(jīng)此地,出手相助,方才幸免于難。

    如今過了一十五年,當(dāng)時的十歲的孩童早已成家立業(yè),娶了妻室。周家祖上曾經(jīng)為官,留有余蔭,家境殷實(shí)。本來日子過得十分順?biāo)?。可惜?shù)月之前,妻子林氏不知怎么的,突然得了臆癥,言行粗鄙,口吐狂言,聲稱自己并非女子,乃是駐守邊關(guān)的大將軍,非但不讓周生再親近半步,反而一拳將他從臥房中打了出來。

    幾個月來,周家求神問道,折騰得家里雞飛狗跳,不僅不見效果,反倒使得那位林氏更加暴躁。如今沒奈何,周生只能將妻子用鐵索捆在房中,等閑不敢進(jìn)身,日子過得實(shí)是凄苦。

    “這可真是……一件奇聞,可惜我對這些一竅不通,也幫不上你的忙。”云娘寬慰他道,“這世間之大,能人眾多,遠(yuǎn)勝外子之人大有人在。你再多方尋訪,必有解決之道?!?/br>
    袁香兒從旁插了一句話:“若是實(shí)在解決不了,你問她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如若無誤,放她自行離去也就是了,何必把人捆在家里?!?/br>
    周生唉聲嘆氣:“倒也問了,卻又不肯明言,說是以女子之身愧見親朋舊故。何況拙荊乃是在下三媒六聘娶進(jìn)門的娘子,正經(jīng)夫妻,如果能輕易讓她離去?”

    他悄悄打量袁香兒,見這位姑娘鬢挽青云,眉分新月,神彩異常,心知非是凡俗之人。不免暗暗遺憾,聽說這位是自然先生唯一的弟子,可惜卻是一位年幼的女弟子,若是男子,怎么也將他請上一請,但凡得先生真?zhèn)髦欢么跻材苡袀€盼頭。

    周生充滿失望地離去,留下了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紅漆木匣子作為謝儀。

    袁香兒推開匣子,只見里面打了幾個小格,整整齊齊擺著金條銀錠珠玉首飾若干。

    云娘看了一眼,倒也不以為意,自顧著開開心心去給帶回來的小雞搭一個新的雞窩,似乎一盒子的金銀珠寶還不如手中兩只毛茸茸的黃色小雞重要,只隨意地囑咐袁香兒將其收進(jìn)庫房。

    家里有一間不大不小的屋子充當(dāng)庫房使用,里面堆滿了類似這樣大大小小的箱子,都是曾經(jīng)前來得到師父幫助的人送來的謝儀。余搖把它們隨意堆放在一起,從不歸類整理,導(dǎo)致里面亂得連個插腳的地方都沒有。

    袁香兒將那個小匣子湊合地擺進(jìn)去,看著庫房門上那道不怎么頂用的細(xì)細(xì)銅鎖有些犯愁。

    先生在的時候,這個家看起來平平無奇,卻明里暗里駐守著各種大小妖怪,十分有安全感。

    如今師父不在家,家里卻有這樣一屋子的金山銀山,隨便來二三個小賊,丟了錢財?shù)故切∈?,如果讓師娘受了什么驚嚇損傷,那自己心里可過不去。

    袁香兒摸了摸下巴,尋思自己修習(xí)道術(shù)多年,是不是也該嘗試著契約幾位使徒。不一定要竊脂,犀渠那樣的大妖怪。只要有些許法力的尋常小妖,能夠在自己外出的時候看家護(hù)院就行。

    師父離開之后,師娘既沒有像袁香兒想得那樣愁思不解,郁郁寡歡,她一掃往日的沉靜,反而過上了十分接地氣的生活,趕集買菜,煮水燒飯,似乎對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都樂在其中。

    自打身體好了之后,她便和從前一樣,每天給袁香兒上半個時辰自己能力范圍內(nèi)的課,課程內(nèi)容從最初的識文斷字開始逐漸涉及到丹青音律花藝茶道等方方面面。

    早些年,袁香兒經(jīng)常拉著云娘的手詢問師父去哪兒了,什么時候回來。

    云娘總會蹲下身,摸摸她的腦袋:“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但我相信他總有回來的一天。我們能做的只有將自己的日子過好了,每一天都活得開開心心的,你師父回來的時候,看著才會覺得高興?!?/br>
    于是袁香兒也就開始默默地修習(xí)師父教給她的術(shù)法,幫師娘做些家中瑣事,一起等著師父回來。她心中暗暗有一種想法,假如師父是遇到了什么難事,自己學(xué)有所成,也才能真正幫得上忙。

    相比起師父的道法玄妙,師娘卻只是一個普通人,她既看不見那些隱匿了身形的妖魔精怪,也修習(xí)不了奇門異術(shù)。但相依相伴了這么多年,她在袁香兒心里是和師父一樣令自己尊敬又仰慕的存在。

    同生活在左鄰右舍那些婦人不大相同,在這個文化普及率不高的社會,師娘雖身為女子,卻不僅熟經(jīng)史擅詩賦,更精通各種禮藝,那些在行止之間不經(jīng)意地流露出氣質(zhì),使得袁香兒時常在心中懷疑,師娘肯定是哪個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說不定和師傅有著一番游園驚夢,紅拂夜奔的往事,所以才隱姓埋名生活在這個小鎮(zhèn)子上。

    她這里剛剛鎖上庫房的門,就聽見外面院門處又隱隱傳來了問詢聲,

    “自然先生在家嗎?”

    在外頭的師娘應(yīng)諾著前去開門。

    師父離開家已經(jīng)多年,附近十里八鄉(xiāng)的人早已不再上門,只偶爾會有遠(yuǎn)在外鄉(xiāng)不知情形之人慕名找來。

    怎么今天一下來這么多人?

    袁香兒心里覺得奇怪,拍拍衣襟上沾了的灰塵,不緊不慢走了出去,伸頭向院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之下,令她登時心中驟然一緊,背上寒毛聳立。

    敞開的院子門外站著一位女子,她施朱粉,掃峨眉,鬢插金花鈿,腰系玉環(huán)綬,是一位打扮精致考究的美人。但這樣的美人明晃晃地站在大門外,云娘好像沒有看見一般,探出腦袋四處張望,

    “奇怪,明明聽見有人敲門。”她疑惑地說道。

    那個女人瞇起一雙的丹鳳眼,歪著腦袋貼近著打量毫無所覺的云娘。

    袁香兒飛奔穿過院子,一把拉住云娘的胳膊,將她推到身后,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怎么了香兒?”云娘奇怪地問,“我剛剛好像聽見了敲門聲,奇怪的是這會又沒有了?!?/br>
    袁香兒盯著緊閉的大門,手指間悄悄夾緊一張黃符。

    門外的女子還在問詢,“自然先生在家嗎?請問自然先生在家嗎?”

    過了片刻,見不再有人開門,那聲音才終于慢慢地消失了。

    袁香兒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松了一口氣,還好,她還不敢進(jìn)來。

    師傅雖然離開了多年,但是這個院子始終留有師傅的氣息,平時大部分的妖魔從不會靠近這座院子的附近。

    也不知道是不是師傅離開的久了,氣息也就淡了,如今妖物竟然都敢直接到門口敲門了。

    真的該給自己找一個使徒,袁香兒在心里想。

    第7章

    既然決定了要一個使徒,袁香兒開始做細(xì)致的準(zhǔn)備工作。

    這些年她確實(shí)修習(xí)了不少術(shù)法,但真正驅(qū)魔鎮(zhèn)妖的斗法經(jīng)驗(yàn)還非常的欠缺。

    不知是不是因?yàn)樵?jīng)有師父在此地坐鎮(zhèn)多年,闕丘鎮(zhèn)上這些年就幾乎沒有出現(xiàn)過禍害人類的邪魅鬼祟。三兩只偶爾出現(xiàn)的小妖怪完全不是袁香兒的對手,不是成為她玩耍的伙伴,就是變成她欺負(fù)的對象。

    袁香兒翻閱了不少典籍,知道想要和妖魔簽下主從契約是一件帶著風(fēng)險的事。

    比如她手中這本《洞玄秘要》中就有提到,結(jié)契之時妖魔很有可能強(qiáng)烈反抗,需要施術(shù)者以法力威壓折服。如果施法者的功力不夠,不能令妖魔心甘情愿屈服,那么有可能在緊要關(guān)頭反噬自身,輕則受傷,重則殞命。所以大部分的高功法師契約使徒的時候,都寧可先將妖魔重傷,再用陣法禁錮,以求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