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帆沒拗過，期期艾艾地說著：“珞珞，你表哥家里現(xiàn)在過得難，倆孩子跟著東躲西藏的也不是個事，你看……”

    喬帆說完話，喬楊和喬揚他媳婦都看過來了，那用意都是直白的。

    喬珞捏著杯子的手指緊了緊，表情也冷了。

    “表哥公司那點窟窿，可不是說堵就能堵上的，抱歉，我?guī)筒涣??！眴嚏蠖急粴庑α?，語氣都不好了。

    這樣的事不是一次兩次了，先前喬家這兩個表哥就和他要過錢，還死乞白賴的堵過程老爺子的門。程老爺子念著舊情，幫襯過一兩次的。

    這錢喬珞不愿意讓老爺子出，就自己出了，當(dāng)是還那份情意了。

    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喬珞給的不舒坦，一次兩次的都是仁至義盡，每回都這樣，這是把誰當(dāng)菩薩呢。

    喬珞話說的不好聽，喬光當(dāng)即就翻臉了，“你這是進(jìn)了程家，不愿意理我們幾個窮親戚了？自己開著豪車，住著小別墅的，怎么心就這么狠呢。”

    除開喬光，喬楊的臉色也不好看了，家里的倆小孩撇著嘴就開始哭，聲音大的，震得喬珞耳朵疼。

    喬珞冷眼看著，誰都沒搭理，只看了看喬帆，問了聲：“媽，你也這么想？”

    他問話的時候，語氣都是輕的。

    喬帆眼神閃躲著呢，臉色也緊張了，“珞珞，媽沒這個意思呀，你兩個哥哥也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覺得親，才說話沒個忌諱的嗎?！?/br>
    這一句話，讓喬珞徹底死了心。

    程老爺子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媽年紀(jì)大了，身邊也沒有旁的人，什么仇啊恨的，都能過去。

    喬珞本來心里膈應(yīng)著呢，不愿意來見喬帆，可他在見著喬帆那幾根白頭發(fā)的時候，就忍不住心里軟乎了點。

    他記著喬帆的好，也記著她的不好，卻沒想到，她總能這么厲害，在他心窩子上都是血口子的時候，再戳他一刀。

    或許倆人不見面，比見面更好，至少，不見面的時候，他還能記著，喬帆真真切切對他好過，和別家的mama一樣疼過他。

    那就不要再見面了，以后都不要來了吧，單純記著經(jīng)年前喬帆對他的好，也是極好的。

    喬珞到底是沒能在這里待下去，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拿著車鑰匙出了門。

    喬帆猛的就慌了，伸手去拉他，“你別走，那些話我不說了，珞珞?！?/br>
    喬帆抹著眼淚，幾十歲的人了，哭的讓人止不住的心疼。

    喬珞手指都發(fā)著顫，氣急了的，生生壓著火氣，客客氣氣地說：“媽，我改天再來吧?！?/br>
    這個改天，又是哪一天？

    喬帆有一種直覺，她兒子不會再來了。

    她驚恐地拽著喬珞，不愿意撒手。真到了這個時候，什么隔閡、怨恨、遷怒，都被她壓下去了，她突然就想起了喬珞小時候抱著她哭的模樣。

    喬珞多久沒哭過了？

    是在她罵喬珞不該被生下來的時候？還是在喬珞不肯喊那個男人爸爸，被她打了一巴掌關(guān)在屋子里不讓吃飯的時候？

    又或者，是她總是偏心林汀，偏心別人，不管什么事都讓喬珞先道歉的時候？

    是啊，她總是那么偏心，那種偏心養(yǎng)成了習(xí)慣，以至于方才啊，她說話都是下意識地指著喬珞的不對。

    她總是向著別人的。

    喬帆想著想著，抓著喬珞的兩只手，都不自主的松了松。

    喬珞一直都是低著頭的，讓人只能看見他長長的睫毛，和同樣垂著的眼睛。他一點一點掰開喬帆的手指，走出這里，掛上了門。

    門后邊的喬帆兩只手抓了個空，就那么虛虛握了下。她哭得更兇，陡然就覺得，自己太失敗了，活的，真是太失敗了。

    *

    喬珞出了小區(qū)，開了車沿著外邊的路走出好遠(yuǎn)。怪冷的天兒，外邊的草坪還是枯著的，光禿禿一片。

    喬珞開著車，也不知道開到了哪里，在到了下個路口的時候，他茫然地看了看，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該去哪。

    喬珞下意識就轉(zhuǎn)了彎，一路開著車，隨意轉(zhuǎn)著圈走，他轉(zhuǎn)啊轉(zhuǎn)的，最后停在了高中時候和沈行租房子的那條街上。

    這條街，素來是繁華的，哪怕現(xiàn)在正是放年假的時候，很多門店也都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