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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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璋凝視他片刻,點頭道:“陛下是個好丈夫、好父親,我都看到了。” 李固的視線也落在榻幾上。 許久,他道:“我盡力了?!?/br> 謝玉璋道:“我也是?!?/br> 屋中的光線很快黯淡了下去,但皇帝和公主在里面誰都沒有發(fā)話,侍女們在外間準備好了燈,只不敢擅入。 寢室里安靜了許久,皇帝終于出來,道:“找個人陪陪她。” 但此時林斐和謝寶珠都已經(jīng)回去了,侍女們便將嘉佑找了來。 嘉佑也不說話,只抱著丫丫和謝玉璋沉默對坐。 一直到丫丫吃夠了點心,在嘉佑懷里打瞌睡,困得眼睛睜不開,謝玉璋道:“回去吧。” 嘉佑回去了。 林斐離開公主府,沒有回廣平伯府。她去了林府。 今晨是天還沒亮,皇帝派人去叫醒了她,她才驚聞了昨天的事。從今天早上到現(xiàn)在,她連丈夫的面都還沒見到,但她想去見見兄長。 只到了林府,林諮還沒回來,林斐便與嫂嫂宴氏說話。 宴氏和林斐頗相投,只她年紀小些,人生也未經(jīng)歷過什么風雨,雖是嫂嫂,在林斐眼里宛如meimei,很有幾分天真。 她擔心道:“郎君昨夜出去很晚才回來,根本沒怎么睡,今天又一早就上朝,不知道吃不吃得消?!?/br> 林斐怔住,問:“他出去做什么?” 宴氏道:“前面的事,我不會問。只都睡下了,被人叫起來匆匆去的?!?/br> 林斐問:“大概什么時辰?” 宴氏想了想:“亥時過了,不到子時。” 林斐的睫毛微微顫了下。 下人來稟報林諮回來了,先回了書房。 宴氏知道林斐過來是有事與林諮說,畢竟今天大家都聽說了逍遙侯府的事,林斐又與永寧公主是那樣的關系,她道:“你去吧,叫他早點回來歇息?!?/br> 林斐點頭,去了書房。 林斐過來,林諮不意外,他問:“殿下還好嗎?” 林斐道:“康樂郡主來過,告訴她謝家村無事,她好多了?!?/br> 林諮點頭道:“于她,也算是個解脫?!?/br> 謝家村雖然還在,但分量根本無法與逍遙侯府相比。逍遙侯府這個隨時可能會爆的雷沒有了,謝家村的人只要安安分分的,就不會有事。 林斐道:“是,以后不必戰(zhàn)戰(zhàn)兢兢,虛與委蛇?!?/br> 但她頓了頓,問:“哥哥昨晚出去了?” 林諮抬起眼睛。 兄長的眼睛漆黑深邃,與林斐記憶中祖父、父親和大哥的眼睛生得一模一樣。 只他們都不在了,原本最跳脫愛玩瀟灑隨性的三哥只能放下自己,成為那個撐起家族的男人。他的肩頭擔著太多,包括責任,還有仇恨。 書童在這時推門而入:“三郎,酒來啦?!?/br> 林諮執(zhí)壺斟酒。 “昨夜花千樹,星如雨,可惜你沒看到。只她以后能自在了,想來你也是高興的。值得浮一大白?!彼麑⒕票e至林斐面前,“斐斐,我們兄妹喝一杯?!?/br> 林斐盯著那酒杯半晌,道:“正是?!?/br> 伸手接過,一飲而盡,再不多問。 林諮微微一笑,瓊花落滿地,翩翩公子如玉。 仰頭干盡這一杯,痛快。 追封的旨意下來,逍遙侯以吳王入葬謝陵。從他以下,前太子和諸皇子、于氏和她的孩子們,都隨葬。 只有人心里暗暗嘲笑皇帝,惺惺作態(tài)的仁厚終究沒能在史書里落著好名聲,后人讀史書,看到“開元四年六月初三夜,逍遙侯府大火,諸人皆亡”這一段,必然會覺得是皇帝下的手。 李固自己卻并不在意。他若想殺末帝,或者需要殺,根本不會眨眼,直接手起刀落。只從前并不需要。 他如今只關心兩件事,一是緝捕潛入云京的南人,一是謝玉璋。 永寧公主府閉府謝客。 貴妃、淑妃、賢妃都譴了人來吊唁慰問,楊侍中及夫人、兩個兒子、兒媳都來過,還有其他一些與謝玉璋走得近的人,永寧公主只都稱病不見。眾人皆嘆。 只是侍女擋得住這些人,擋不住皇帝。 皇帝現(xiàn)在來,都是直入公主內(nèi)室。因公主這些天,都沒有出過內(nèi)室。 李固來了幾日,這一日對謝玉璋說:“出來走走吧?!?/br> 謝玉璋道:“正想著呢,待父親下葬了,我跟舅舅借他家的別業(yè),去西山住一段時間?!?/br> 李固道:“不用借他家的,我給你。” 謝玉璋道:“好?!?/br> 十日后的吉日,宜動土、安葬?;实圪n下豐厚陪葬,逍遙侯府諸人入土為安。 又數(shù)日,永寧公主離京去西山休養(yǎng)。 林斐與丈夫商議后,隨同陪伴。 第155章 李固將西山上的一處別業(yè)給了謝玉璋。謝玉璋帶著嘉佑和林斐住了進去。 六月十九的晚上,李固來了。 林斐也不吃驚,因明日便是旬末休沐日,云京到西山,快馬也不過就一個時辰。李固是什么人,在河西可以千里奔襲幾日幾夜的人,這段距離于他,說不定一個時辰都不到。 她告訴他:“剛用了晚飯,在園子里?!?/br> 李固問:“怎地這樣晚?” 林斐道:“白日里她沒胃口?!?/br> 李固問:“吃了什么?” 林斐說:“只喝了一碗荷葉粥,一些清口小菜?!?/br> 李固皺眉,卻沒有馬上去見謝玉璋,說:“我洗漱一下?!?/br> 他騎馬而來,身上盡是灰塵。 林斐立刻安排了。等去見謝玉璋的時候,他已經(jīng)干干凈凈,清清爽爽了。 謝玉璋躺在芭蕉樹下的躺椅上,似睡非睡。 當她被驚醒睜開眼看到李固的時候,只頓了頓,便嘆了口氣,問:“晚飯用了嗎?” 李固在一旁坐下:“路上用了。” 謝玉璋更嘆氣,問:“帶胡進來的?” 李固道:“是。” 謝玉璋喚了侍女來:“去問問胡統(tǒng)領他們,想用些什么,叫廚下去準備。再端碗粥過來,荷葉粥就好,開胃。弄些小菜。” 李固道:“不用?!?/br> 謝玉璋道:“路上能吃什么?無非是干糧?!?/br> 李固道:“帶了烙餅和熏rou。” 烙餅和熏rou,于平常人是不錯了,若行軍,也是一餐好飯。 可他是皇帝,于皇帝而言,這一餐粗糙得讓謝玉璋嘆氣停不下來。 李固道:“怎么老嘆氣?” 謝玉璋道:“我在這邊沒事,你不用擔心我?!?/br> 李固想起剛才她躺在躺椅上似睡非睡的模樣,宛如那些頭發(fā)都白了老嫗,成日里打著瞌睡,沒有精神。他的眼睛里便寫滿了不信。 謝玉璋只能告訴他:“真無事。我經(jīng)歷過很多事,許多都并不比這回的容易,也都過去了?!?/br> 李固聽了,心頭澀然。 謝玉璋也沒法告訴他,她的人生經(jīng)歷過兩世,看過謝家村血流成河。今生,怎么都不能說比前世更差。這幾天在西山,她已經(jīng)漸漸緩過那口氣來了。 “不過是一時不知道該做些什么而已?!彼f,“以前就很明白,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必須做什么。便是討厭做的事,也告訴自己得認真去做,還要做得很好?!?/br> 李固沉默了一下,問:“討厭做的事都是哪些?” 謝玉璋含笑不語。 李固眼神微黯,問:“包括我嗎?” 謝玉璋輕搖團扇,道:“一開始是包括的?!?/br> 李固問:“一開始?” “是呢。”謝玉璋回憶道,“回到云京見到這個人,和記憶中不太一樣呢。倒和草原上那些人差不多了。坐在高位上,可以予我華麗衣衫,予我珍珠寶石,便理所當然覺得可以擁我在懷里,讓我為他解衣裳了?!?/br> 這話直白地說出來,李固這樣的城府,都覺得后脖子發(fā)燒。因他當時的心態(tài),實在是被謝玉璋說中了七七八八。只強撐著道:“是你先撲上來的?!?/br> 謝玉璋團扇遮著半張臉:“是啊,要我脫的衣裳都替我準備好了。我去見他的一路上,很是醞釀了一番情緒呢。說起來,當日發(fā)揮得著實不錯?!?/br> 那一日謝玉璋完全將他玩弄于股掌之上,李固想起來,后頸燒得更厲害。 謝玉璋輕輕一笑,指甲掐著團扇的硬邊,順著那圓一點點捋過去,緩緩地、懶懶散散地道:“我呢,十四歲便開始與男人周旋了。對于男人,大約懂得比你后宮的人多那么一點。所以常用這些小手段吊著你,卻又一直不從了你。實是我原就怕逍遙侯府有需要我救命的一日,我是想著,等到那一日再委身給你。畢竟我也沒有別的可以與你交換的了?!?/br> 李固心酸,問:“后來呢?” “后來就……如你所說,人心換人心吧?”謝玉璋道,“那天晚上你坐在我面前,我就只想哭。事到臨頭才覺得自己傻得可以,知道你斷不會為了我委身獻媚便做不對的事。更知道我若是把那話說出口,既侮辱了我自己,亦侮辱了你??傊?,我說不出口?!?/br> 她抬眼,慵懶道:“只我既那一日都說不出口,以后,你也別想從我這里再聽到那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