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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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璋一塊點(diǎn)心已經(jīng)吃完,取出帕子擦手,道:“那又如何?!?/br> “在我那里,無非就是一只收在庫房里不見天日的箱子罷了。”她說,“在你這里才會有用處。” “三哥前程大好,也免不了用錢的地方多。雖則你林氏宗族自會資助他,但自己手里寬裕不比什么都強(qiáng)?不必受制于旁人,沒有掣肘,才更能做想做的事。還有張家的仇,三哥若不能成為人上人,怎么報仇?” “你怎地才跟我分開一天都不到,就生分了呢?果然女大不中留,真是可氣吶可氣!” 林斐想了許久,道:“你說的對。” 在林斐房中用了晚飯,謝玉璋心滿意足地準(zhǔn)備回去。 “天晚了,就不去再攪擾林大人了,你替我告?zhèn)€罪吧?!彼?。 不料到了垂花門,林諮侯在那里:“我送殿下。” 月光下這郎君長身玉立,雅致風(fēng)流,當(dāng)真養(yǎng)眼。林家人真是個個都生得好看。九郎十郎雖還沒有林諮的氣度,世家子的書卷氣已經(jīng)滿滿盈身了,便是林三叔,都是長須飄飄的美大叔。 在草原上看慣了毛發(fā)糙亂、膚色黝黑的胡人,再看見這些干凈精致,如圭如璧的郎君,直如回到了人間。 謝玉璋欣然謝過,道:“天太晚,便不去叨擾林大人林夫人了,有勞三哥了?!?/br> 待到了大門口,她對林斐說:“你看,就這么一段路,說過來便能過來,你想過去便過去,多么近啊。” 林斐卻冷笑道:“別光想著這個,明天別忘了去謝恩?!?/br> 林諮便看著永寧公主如花的笑靨僵住,當(dāng)場苦了下來。 “唉?!彼X袋也垂下來了,苦惱道,“知道啦。” 昨日大殿之上明明進(jìn)退有度,話也說得漂亮極了,明日只是去謝個恩,她有何可苦惱的? 林斐聲音軟下來,握著她的手低低地說:“別任性,還是得先哄,哄好了,都踏實(shí)了,你再隨便任性?!?/br> 永寧公主嘆道:“這輩子都不知道還有沒有能隨便任性的一日呢?!?/br> 林斐道:“一定有的。世間事,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br> 永寧公主道:“也是,我們都做了那么多。” 她們兩個聲音都壓低了,但夜晚寧靜,林諮又就站在她們身旁,便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兩個女郎在夜色里四手相握了好一會,又四目相視,忽地笑了,終于放開了手。 永寧公主登車而去。 待那數(shù)輛車子和護(hù)衛(wèi)們都消失在夜色中,林諮笑嘆:“竟是連我們家人也不放心,非要親眼來看一看才行?!?/br> 林斐道:“她非是不信你們。只是這些年,她習(xí)慣了信自己?!?/br> 一句話道出了一個女郎在草原上的不易。何況是她那樣一個傾城之色的女郎。 林諮目光穿透夜色,咀嚼著林斐話中每一個字的含義,只覺得那些字眼都叫人心中難受。 回去的路上,他問:“永寧殿下是個很任性的人嗎?” “不,她只在我面前任性。”林斐道,“她極自律,善忍耐,思慮周密,應(yīng)變快。這些年,她只做對的和該做的,從沒任性過一次?!?/br> 月色中,她神情落寞。 “可若非命運(yùn)多舛,她本該是云京城最嬌氣、最任性的女郎才對?!?/br> “我多么希望她有一天,可以隨便地在人前任性。” 林諮沒有再說話,沉默地將她送到她的院子門口。 “你說她為你日夜憂思,今晚我才知道一點(diǎn)都不夸張。”他嘆道。 “本就沒騙你?!绷朱匙旖锹N起,揚(yáng)起面龐,道,“所以,以后,我必須活得好,活得漂亮給她看。如此,才能讓她放下心來?!?/br> 林諮想起剛才這兩個美麗的女郎在月光下四手相握久久不肯放開的樣子,微笑,攏了攏meimei的額發(fā),道:“這才對,父親母親在天之靈知道了,也必會保佑永寧公主?!?/br> 林斐重重點(diǎn)頭。 只要他走的時候,林斐卻喊住他:“哥哥,你跟我來,有東西要給你?!?/br> 她這么說,林諮便已經(jīng)猜到必是跟那只特別的箱子有關(guān)。他心中亦好奇,跟了林斐去了她的房中。 果然別的箱子都收進(jìn)了耳房,獨(dú)那一只,放在了林斐自己的房中。 “這個,你拿走吧?!绷朱痴f。 林諮道:“你們兩個盡打機(jī)鋒,到底這里裝的是什么?” 林斐蹲下去,教他那只機(jī)關(guān)鎖如何開啟。林諮頭腦決不輸給林斐,復(fù)雜的開鎖方法,一學(xué)即會。 待他自己解開了,林斐站起身道:“打開吧?!?/br> 林諮依言掀開箱蓋。 燭光中,他的臉被映得黃澄澄。 林諮凝視了片刻,抬頭去看meimei。 他的meimei面容平靜,道:“你可以都拿去?!?/br> “林家,以后都要靠你。祖父、爹娘、二叔、四叔……林家的仇,都要靠你?!?/br> “都拿去,沒關(guān)系。” “我只有一個要求,日后她但有需要,不論何時,不論何事,請哥哥無條件地支持她,請哥哥盡最大的力幫助她?!?/br> “你知道我說的她是誰。” 永寧公主——謝玉璋。 第108章 雖則被褥枕頭都是她日常用的,但謝玉璋這一晚上睡得并不踏實(shí)。第二天又蒙著頭不想起。 侍女們沒辦法,大聲道:“咱們是弄不了了,快派個人趕緊去宣平坊請人來!” 謝玉璋氣得把被子掀開:“起了,起了!” 侍女們笑嘻嘻服侍她起身,道:“今日要進(jìn)宮謝恩呢,殿下穿得好看些?!?/br> 謝玉璋道:“沒事,不用大張旗鼓。咱們平時什么樣就還什么樣?!?/br> 又道:“我們離京八年,從前的衣裳樣子早過時了,也沒必要追著旁人去學(xué)。一時半會著急學(xué)不好了,徒惹人笑。我們在草原上裁的衣服都挺好,那些左衽的都收拾了吧,凡右衽的,都可留著。” 中原的衣服都是右衽,而胡服左衽,左衽在中原卻是做壽衣才用的。 侍女們應(yīng)了,自取了右衽的衣服來給謝玉璋。雖然裁剪細(xì)節(jié)上與云京人穿的頗有些不同,但也不能說是胡服。 謝玉璋還是騎馬,到了宮門那里遞牌子。 她雖有公主頭銜,卻是異姓,到底跟皇家自己的血脈是不一樣的。于大家來說,其實(shí)就是個規(guī)格超標(biāo)了的外命婦。 但宮門處已經(jīng)得了吩咐,無需等待,立即便放行:“殿下請?!?/br> 謝玉璋頓了頓,再次踏進(jìn)了宮城。 為示敬意,她來得頗早,前面還沒有下朝。 福春的干兒子良辰特特在等著她,得知她來了,迎出來將她安頓在紫宸殿的配殿。使人上了茶水點(diǎn)心:“殿下耐心?!?/br> 謝玉璋知道皇帝辦公的流程,若有大事,臣子們會于早朝時提出來,皇帝與臣子們共議,議完了退朝。若無事,直接可以退朝。 退了朝皇帝回到紫宸殿,這里正殿是日常處理政事之處,后面則是皇帝自己的起居生活場所。 皇帝下朝回到紫宸殿,還要處理各種奏章,亦有臣子前來奏對。 誰知道要等多久,且前日里李固……還生氣了。 謝玉璋點(diǎn)頭:“你忙去?!?/br> 她原已經(jīng)做好了要等許久的準(zhǔn)備,不想耳朵聽到似乎李固下朝回來了,沒過一會兒,福春便親自過來了:“陛下喚您?!?/br> 謝玉璋放下茶盞跟他去了。有心想從福春那里得點(diǎn)指點(diǎn),不想今天福春看她神情頗是復(fù)雜,眼神也一言難盡。謝玉璋解讀不出來,在這紫宸殿里也不敢放肆,只得中規(guī)中矩地跟著他走。 踏入了正殿,卻見檀木長案上堆著一摞奏章,李固眉眼低垂,正專注批改。 前世,她沒有資格踏入這紫宸正殿。算起來兩世,謝玉璋還是第一次看到李固案牘之形,頗感新奇,便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李固的筆頓了頓,抬眼。 謝玉璋忙行禮:“參見陛下?!?/br> 今生有了身份,的確比前世好太多了。首先一個,不是見人就得跪了。 跪拜是大禮,用于正式場合和特定情境,日常里于帝后與臣子之間,并不是次次都要拜的。但前世謝玉璋只是逍遙侯府的女公子,自己身上并無誥命,張芬又特特下令給她,讓她每旬進(jìn)宮請安,次次都得叩拜。 張芬那人,最享受以權(quán)勢將人踩在腳下,對謝玉璋這個前朝公主尤其是。 林斐令侍女給她縫了厚厚的護(hù)膝綁在褲子里,即便這樣每次回去都還膝蓋青紅。也是她的皮膚太過嬌嫩,經(jīng)不得半點(diǎn)力道。 李固筆尖蘸蘸墨汁,垂眼道:“來得早?!?/br> 謝玉璋恭恭敬敬地垂首:“臣妾來謝天恩,怎敢輕慢。金印玉冊,都已供奉在府中。陛下君子之風(fēng),答應(yīng)了永寧的,都踐諾了。陛下的恩情,永寧銘記在心,永不敢忘。” 說起話來總是這么漂亮。仔細(xì)回憶一下,當(dāng)年太極殿里,她還不滿十四歲,便已經(jīng)能在漠北使團(tuán)面前說出那么漂亮的場面話了。 這大概是天生的才能。 生為女郎,真是可惜了,她該生為男兒去做官,定能如魚得水。 皇帝盯著她不說話。 謝玉璋堅(jiān)持了一會兒,覺得這樣不是辦法,終究還是抬起頭來看他。 謝玉璋這些年磨煉得極為擅長察言觀色,最討厭的便是李固這種“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什么都看不出來。 只那雙漆亮的眸子,有些攝人。 但謝玉璋也不怕。 前世那樣境況,心底都尚有一絲倚仗,敢以沉默拒絕他。今生……就更不怕了。 李固到底跟草原上的男人是不一樣的。 草原上的男人都是狼,李固……他是個人。 李固盯著謝玉璋,想起了前日里在暖閣發(fā)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