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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篡位將軍的白月光(重生)在線閱讀 - 第29節(jié)

第29節(jié)

    內(nèi)衛(wèi)與車隊(duì)打頭的護(hù)衛(wèi)互相報了身份,隨即向后稟報回去。騎士們分開,一個清麗絕倫的騎裝少女迎了上來,揚(yáng)聲問:“可是李大人的隊(duì)伍嗎?”

    那少女發(fā)髻簡單,一頭如瀑青絲腦后編成長長發(fā)辮垂在肩頭。騎裝剪裁精致,勾勒出玲瓏輕盈的身姿。

    李固看得清清楚楚,那纖細(xì)的腰間,一柄套著不起眼的黑色魚皮鞘的匕首別在那里。

    李銘夾馬迎上,笑道:“殿下怎么從那邊過來?”

    謝玉璋笑靨如花,道:“昨日里去京畿大營看了看我的衛(wèi)隊(duì),太晚了,便住在驛站了。李大人這是要回涼州去了嗎?”

    李銘笑吟吟道:“正是。在云京聆聽圣訓(xùn),臣受益匪淺。只恨職責(zé)在身,不能與圣人多親近幾日?!?/br>
    謝玉璋問:“以后還能見著大人嗎?”

    李銘打量她,見她眼神清澈,便笑道:“殿下想見臣嗎?”

    謝玉璋道:“以后我去了塞外,離我最近的便是李大人了。我自然是想見的。”

    她面頰嬌嫩,如瓷如玉,像還未盛開的花苞。便是李銘這樣的人,都心軟了,道:“公主以后到了漠北,跟老臣便是鄰居了。定是能相見的,到時候老臣掃榻相迎。”

    謝玉璋嫣然一笑,道:“多謝李大人啦。大人保重身體。我不耽誤你啦,這里離驛站還有段距離呢?!?/br>
    李銘道:“殿下也請保重玉體。臣在涼州等著迎駕?!?/br>
    謝玉璋又對李固和李衛(wèi)風(fēng)道:“七郎、十一郎,我不送你們了,多保重?!?/br>
    李固和李衛(wèi)風(fēng)都對她叉手,謝玉璋最后看了一眼李固,道:“我先行一步了。”

    一踢胯下烏騅馬,一隊(duì)人與李銘的車隊(duì)交匯而過。

    待她消失了身影,李衛(wèi)風(fēng)“嘖”了一聲,側(cè)目:“我什么時候升級成‘七郎’了?”

    李固沒有表情:“公主只是客套?!?/br>
    李衛(wèi)風(fēng)又問:“怎么公主腰間那柄匕首,我瞅著像你那柄?”

    李固道:“公主生辰將至,我贈予公主做賀禮了。”

    “哈?就送了這一樣嗎?”李衛(wèi)風(fēng)叫喚,“太寒酸了吧!喂,你騎那么快干嘛?等我!”

    一行人在路上行到第三日,有一騎快馬從云京方向追上來。這是李銘安插在云京的人。

    來人向李銘通報一條最新的消息。

    節(jié)度使盧廬稱節(jié)度使馮榮私造龍袍金磚,有不臣之心,直接帶兵壓境,要馮榮俯首認(rèn)罪。馮榮怎么可能會認(rèn)這罪名,兩邊立時就打了起來。

    消息傳到云京的時候,盧廬已經(jīng)攻下了馮榮三座城。

    馮榮是不是真的造了龍袍金磚不知道,盧廬這行徑,已經(jīng)是明晃晃地不將君權(quán)放在眼里了,幾近于造反。

    李銘聽得直搓膝蓋,抱怨:“哎呀呀,就我老實(shí),真是老實(shí)人吃虧啊?!?/br>
    又嘆氣:“羨慕他們魚米之鄉(xiāng),錢糧豐厚,咱們要是有那地界,還怕什么呀?!?/br>
    先是土司造反,又有二節(jié)度使內(nèi)亂,李固望著云京的方向,卻想,她在云京的最后一個生辰……大約不能好好過了罷?

    李固想的一點(diǎn)也沒錯,謝玉璋何止不能好好過,她直接取消了原定的生辰宴。

    在謝玉璋的生辰這事上,陳淑妃賣了個好,早在皇帝跟前說要給她好好辦一辦。皇帝還贊她:“阿媛真真慈母心。”

    不料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皇帝竟被氣得吐了血,連吃了兩粒金丹,才好一些。罷了朝,臥床休養(yǎng)。

    這種時候,正是宮妃們各顯神通的機(jī)會。

    不料謝玉璋硬生生擠開陳淑妃:“兒在云京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待我走了,怕是此生再見不到父皇了。這侍疾嘗藥,怕也是最后一回。讓兒來吧?!?/br>
    貴妃先用帕子按眼角,哽咽一聲:“寶華純孝啊?!?/br>
    德妃跟上:“皇后娘娘泉下有知,必然欣慰?!?/br>
    賢妃也不落后:“寶華,陛下喝過藥之后都是要含兩顆蜜餞的,要記得啊,一顆不夠?!?/br>
    淑妃:“……”

    淑妃只能“呵呵”。

    謝玉璋便在含涼殿侍疾。

    宰相們來探望、奏對,都能看到那就快要遠(yuǎn)嫁的公主穿著便于行動的箭袖、窄裙,親自為皇帝嘗藥、打扇。

    實(shí)在是至純至孝,皇家典范。

    皇帝也好幾次握著謝玉璋的手,含淚道:“我兒……”后面卻說不出來什么。

    此時給她加封號,加食邑,都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皇帝便說:“你看看嫁妝里還缺什么,還有什么想要的,盡管說?!?/br>
    中樞雖然逐漸在失去對地方的掌控,卻依然有著累世積攢的龐大財富。云京的繁華還未墜落,迷夢看起來依然很美。

    皇帝想多給謝玉璋一些,還給得起。

    謝玉璋卻說:“兒的嫁妝已經(jīng)夠啦,沒有想要的了?!?/br>
    皇帝掩袖落淚。

    謝玉璋在側(cè)殿聽著皇帝和太子說話,雖知道謝玉璋就在旁邊,卻誰也沒想避著她。

    她聽到皇帝恨恨道:“削藩之事,刻不容緩?!?/br>
    謝玉璋垂下眼眸,知道這個王朝的崩毀,根本無法阻擋。

    她既失落,又釋然。

    扶大廈于將傾這樣的責(zé)任,她原就是擔(dān)不起的。早該明白。

    以后,便只好好籌謀,如何在草原上先保住自己吧。

    雖然在皇帝面前什么都沒再要,謝玉璋卻給太子妃看了李固那柄匕首。

    “以后在草原,我會日日佩戴。”她說,“聽說那里常常劫掠?jì)D女牛羊,真是野蠻。”

    太子妃對著太子傷心了許久,念叨他:“你好好幫寶華看看啊,那五百衛(wèi)士,兵器盔甲什么的,可別虧著她。下面那起子勢利小人,覺得meimei遠(yuǎn)嫁,少不得要動些手腳刮刮油水的?!?/br>
    皇帝休養(yǎng),太子監(jiān)國,比起往日的謹(jǐn)慎,多了幾分揚(yáng)眉吐氣的感覺。

    他著了心腹親自去盯著,待到九月初二吉日謝玉璋發(fā)嫁之時,五百衛(wèi)士兵甲馱馬,槍戟刀盾,皆是齊整的。

    出發(fā)前五日,朝霞宮的東西已經(jīng)收拾得差不多了。寢殿里,不知道何時多出了十幾只箱籠。

    待宮人退下,殿中只有謝玉璋和林斐時,謝玉璋打開箱蓋,頓時一張海棠朝顏被映得黃燦燦的。謝玉璋長長吐出一口氣,合上了箱蓋。

    楊懷深看似瀟灑,其實(shí)還沒成親所以根本沒私產(chǎn)。他每個月的俸祿都要上繳,然后再從府中領(lǐng)取月銀。當(dāng)然了,他是父母心愛的小兒子,有爹娘私下的貼補(bǔ),他也不會缺錢花就是了。

    只是比起來,謝玉璋才是真正的有錢。

    謝玉璋是皇后之女,她從出生就有封號,有食邑,從小就拿著供奉。更不要說,她手里還攥著皇后留給她的私產(chǎn)。

    她只保留了皇后從勛國公府出嫁時作為嫁妝帶出來的田產(chǎn)和不動產(chǎn),其余,皆兌現(xiàn)成黃金。

    “走吧?!敝x玉璋對林斐說,“陪我一起送去吧?!?/br>
    林斐不疑有他,跟著謝玉璋一同,親自將這些箱籠押送到了勛國公府。

    勛國公府早有準(zhǔn)備,楊長源的內(nèi)書房后有一排倒座,原就是他的庫房,特意騰出了一間給謝玉璋。

    待箱籠都放進(jìn)去,堅(jiān)固的鐵門上了大鎖,楊長源將鑰匙給了謝玉璋。

    “拿著。”他說,“舅舅替你收著,將來你回來……”

    他有些哽咽,說不下去。

    有幾個和親的公主還能大歸的呢?太少了。

    謝玉璋卻沒客氣,接過了那柄鑰匙,笑道:“那就勞煩舅舅了?!?/br>
    這孩子,怎么這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呢。

    楊長源又想,哪怕是謝玉璋回不來了,將來若是她的孩兒能回來,便將這些都還給她的孩兒。

    正唏噓,謝玉璋又捧出一只匣子,雙手奉上:“舅舅,這是當(dāng)年母后嫁妝里的田莊、店鋪、房舍的地契,這些我也帶不走,都還給勛國公府吧。”

    楊長源沒推卻。出嫁女沒了,若身后沒有兒子,嫁妝原也是要收回的。只是jiejie嫁的是皇家,外甥女是公主,勛國公府怎么也不會去跟皇家爭產(chǎn),便默許這些都留給謝玉璋了。

    此時謝玉璋還回來,是謝玉璋拎得清。

    謝玉璋的話卻還未說完。

    “舅舅?!彼嫔仄饋?,道,“如今的形勢,舅舅想來比我更清楚。這天下亂象已生,我此行北去固然不輕松,舅舅留在云京,我卻也不放心。這偌大的勛國公府幾百號人,不知道每日消耗多少米糧。我勸舅舅不如深挖地窖,多儲糧米,以防萬一。雖費(fèi)些錢,咱家卻也不是費(fèi)不起。若真有什么,便是救命了?!?/br>
    楊長源吃驚地看著她,怔忡良久,嘆息道:“寶華,你……長大了啊?!?/br>
    楊長源這口吻,謝玉璋一聽便放心了,笑道:“我定是多事了,舅舅一定已經(jīng)在做了是不是?”

    她從前在誰眼里都是小孩,楊長源從前斷不會與她分說這些事。此時他卻告訴了她:“前兩年便在做了。家中地窖,常備兩年之糧。每年以新米換陳米,陳米賣出去,雖折些價,于大事來說,不過小小代價。”

    謝玉璋長長吁了一口氣。無怪乎云京動亂、血流成河,勛國公府卻全須全尾地熬過來了。

    “舅舅既有此遠(yuǎn)見,我就不瞎cao心了。”謝玉璋笑道,卻又說,“我此去要過河西,河西之地,天下兵馬之首盛。我瞧著李銘李大人是個有成算的,舅舅不妨考慮一下將阿深哥哥送到他那里歷練歷練。李大人麾下的李七郎、李十一郎,都是阿深哥哥的朋友,定能將他照顧好?!?/br>
    楊長源覺得怪異。

    便說是突然經(jīng)事,人一下子懂事起來的確是可能的??赏蝗灰幌伦樱劢鐝挠疋O紗裙開闊到了家國軍政,這是怎樣大的一個跳躍?

    “你自己想的嗎?還是誰同你說的這些事?”楊長源忍不住問。

    謝玉璋抿唇一笑,道:“我本就聰明啊?!?/br>
    嚴(yán)肅的氣氛忽地便被打破了,她好像還是那個嬌憨的小公主。楊長源也忍不住笑了。

    “是了,我們珠珠本來就聰明?!睏铋L源也笑著說,“當(dāng)年jiejie還常把你抱在膝頭的時候,你就能背《詩三百》了。”

    謝玉璋從小就是個聰慧的孩子,她總是學(xué)什么都是一觸即通。

    但她是尊貴的嫡公主,既無大錯,性格又好,沒有人會押著她非要將什么學(xué)精學(xué)通不可。因此除了那些她自己喜歡心甘情愿付出時間和精力去學(xué)習(xí)和練習(xí)的,其他的她從來便都是淺嘗輒止。

    于才學(xué)上看,便似乎不過爾爾??烧l又在乎呢,皇后嫡出的小公主,她只要每天快樂、每天幸福就可以了。誰吃飽了撐的拿那些人間愁苦來教她。

    謝玉璋在楊長源這里交待、托付了大事,出來對林斐說:“隨我去看看二哥哥吧。”

    林斐跟在她身后去了楊懷深的院子,卻見院子里幾個粗使婆子在廊下待命,個個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林斐心中奇怪。

    楊懷深從屋里迎出來,走到院子中間,說:“你來啦。”說完,卻看向林斐。

    林斐生出怪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