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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汝本無意穿堂風(fēng)在線閱讀 - 第兩百一十二章

第兩百一十二章

    他若宿酒未醒,午餐興致好時,會在食堂把領(lǐng)導(dǎo)叫來陪坐。故意問:你們是黨員吧?領(lǐng)導(dǎo)茫然點頭。他又問:讀過《共產(chǎn)黨宣言》、《資本論》嗎?領(lǐng)導(dǎo)赧然搖頭。他會笑著說:那我來給你們上上黨課吧。領(lǐng)導(dǎo)只當(dāng)他是嘻哈瘋癲之徒,不以為意,也就順便聽他傾倒?jié)M腹掌故。他可以口若懸河地從馬恩開講,從國際共運扯到列寧的《國家與革命》,老布與托派的區(qū)別,斯大林與老毛的同異,一直講到領(lǐng)導(dǎo)瞠目結(jié)舌為止。

    就是這樣一個衣衫落拓形貌奇異的人,單位上橫來直去,眼珠里青少白多。但每逢國家總行要在旗下搜羅筆桿子進(jìn)京臨時編書之際,往往他又是眾口一詞的舉薦對象。他無意奉召,我輒勸他來京師與我喝酒;這樣來去幾次,有司賞其別才,詢之愿否出山。這對多數(shù)人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恩賞,他則莼思縈懷,素仰晉代張翰名言——人生貴得適志,何能羈宦數(shù)千里以邀名爵——大笑還山,依舊做他纖塵不染的科員。

    莊子說,山林里只有一種散材,既不因其高大挺拔而被伐去廊廟做棟梁,也不會因其蓬雜一無是處,而被砍去當(dāng)柴薪。這樣的樹木,方能茍全于亂世,得以頤養(yǎng)天年。古代稱為散人的散,便是從這里來。蘇家橋的天性,便是這樣的散淡。功名利祿于他確如浮云,他是連名心皆已褪盡的人。

    七

    凡人處世,總難逃名韁利鎖。雅人利欲易退,然則名心實難消磨無痕。就連世外之人,都還崇仰修成名僧高道,況乎七情六欲的俗輩兒女。但是名心盡退的人,并非心中愛恨全消;只是他不欲將這些腹海硯田的波瀾,再拿去博塵世功名之冠帶而已。

    蘇家橋日夕坐擁書城,是鄂西不多的藏書小家之一。他腹笥深厚,筆鋒暗藏,乃吾儕之中最先泡網(wǎng)的蝦。我之重返文字再興筆戰(zhàn),實因他與世存、傾城幾位熏染所致。但他歷來述而不作,從不投稿梓世,更不以本尊現(xiàn)身,乃至迄今知其何人者無幾。

    他亦新舊文體悉能熟練cao刀者,散文之淡雅且冷幽默走豐子愷一路,舊詩詞功底也非同尋常,其文白夾雜苦笑冷嘲,則酷似聶紺弩楊憲益一輩之披風(fēng)刀法。當(dāng)年我在檻中時,他曾遙寄賀新涼一闋,詞曰——

    別后相思久。點支煙,挑燈枯坐,吃杯燒酒。江上飛寒風(fēng)且大,未曉冬衣可有。怕只怕,杜郎窮瘦。一別經(jīng)年何日見,偶回來欲語兄尋走。思往事,空垂首。

    外頭過活兄安否?待書來,看它幾遍,莫教離手。自是危樓休獨倚,怕說吹簫屠狗。但記取,死生師友。留得故園三分地,俟功名料理歸田后。我與汝,再相守。

    八

    許多年來,我曾經(jīng)為他扼腕而惜,總認(rèn)為以他的才華品性,埋沒深山是一種浪費?,F(xiàn)在,我開始慢慢領(lǐng)會他那種生活的自適了。自古讀書人多要為“出”與“處”的矛盾而糾結(jié),多半是在出而未果的情形下,再選擇做一個處士。而他卻是,從青春時代開始,就早早放棄了他在塵世的一切有為,選擇了這種無道則隱的存在方式。

    他在旁人眼里,像一個非正常人一樣特立獨行著。故鄉(xiāng)300萬人,可與言者幾近于無。只有零星幾個山外老友歸去時,才是他終夜縱酒擊壺高談的節(jié)日。平素里,每天早晚在山城蝺蝺獨步,每一個大街小巷老屋民居都在他蒼茫視線里,一點點消逝——他殘忍地見證著兒時巷陌的遠(yuǎn)去,無可奈何地在嘈雜俗艷的市聲里,像一個丟魂落魄的人一樣,試圖找回一些曾經(jīng)的親愛。

    他曾經(jīng)著迷于魯迅,但現(xiàn)在,他說他更喜歡胡適。當(dāng)我還在為自由而力爭之時,他勸勉我寬容比自由更重要。他對這個世界盡量微笑,耐心地去對他那些出仕的同學(xué)講解民主的意義。即便面對一個中年入黨的老友,他也只是微諷道——宣誓是一件神圣嚴(yán)肅的事情,除非你真的相信……

    蘇軾詩云,“幽人無事不出門,偶逐東風(fēng)轉(zhuǎn)良夜”。而他,卻是天天要獨行到田野的——自前年漫步兩次摔折左右兩腿之后,他開始迷戀上了自行車郊游。除開上班應(yīng)卯,其全部生活幾乎不是在車上,就是在樽邊。他和我一樣,一直保持著獨酌的習(xí)慣,常常一個人把自己灌醉。醉到半夜醒來,荷戟彷徨,只好再小酌低唱一番又睡去。朋友們調(diào)侃問他究竟還有什么理想,他則戲答曰——只要科長不天天吼我即可。其實,在他的世界里,人人皆在私下保持著對他一份應(yīng)有的尊敬。

    想想家山萬里,在這個極其無趣的時代,真正有趣的人生實在不多。蘇家橋獨自在深山,與時俱進(jìn)地冷眼旁觀著這個喧嚷畸形的盛世,獨享著自己的不屑——他對這世上的諸多榮華,真是有一種徹底的不屑的。

    他也每天上微博,仿佛和這個世界還保持著有一搭無一搭的聯(lián)系。然而我深知,他的心已經(jīng)很遠(yuǎn)很遠(yuǎn),似乎在一個遙不可及的地方獨自嘲笑著我們。他最近的一條微博這樣寫著——今日微晴,單車赴郊外。遙望遠(yuǎn)岑,云霧彌漫。誦晉陶弘景詩贈博友: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

    東坡詞謂: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每念及此,我就想起他那時隱時現(xiàn)在故鄉(xiāng)人叢中,無人曾識的面容。

    我看著這將近六千字的長長一篇手寫稿,我也不明白自己當(dāng)初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決心和這么多的精力去抄寫它。

    但是我永遠(yuǎn)也忘不了第一眼讀到這篇文章的驚艷。

    原來世界上真的會有這樣的人,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在過我想過的生活。

    我很激動,有種想落淚的沖動。

    我也想成為這樣的人——

    在生活無憂,安頓好父母以后,瓦房三兩間,院落一小座,兩三果樹,四五盆栽,半面爬山虎,一室藏書,悠然自得,神仙亦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