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樣？”臉色分明又蒼白了三分，玉潤仍是站得板板正正，嘴上半點兒不肯退讓。

    “那又怎樣？”兮澤輕笑著瞥了玉潤一眼，風(fēng)流韻致盡在眉梢眼角，說不盡的慵懶風(fēng)情；可他偏又帶著一股戰(zhàn)神所有的正氣，姿態(tài)隨意卻并不輕挑，反而別有一番動人風(fēng)味。

    這個小戰(zhàn)神，越來越有意思了。兮澤在心中慨嘆。

    玉潤面無表情地看著兮澤，硬邦邦道：“是你說的，魔界崇尚強者。我就是存心挑釁，但我就是挑贏了，能怎么樣？”

    兮澤驚嘆地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臉對繪心道：“嘖，你看，自古英雄出少年。這口氣，比我當(dāng)初狂妄多了?！?/br>
    玉潤：“……”

    繪心沒有理睬兮澤，自聽到玉潤那句話開始，那就眉心亂跳；這會兒更是皺著眉專注地望著玉潤，眉宇之間籠著無限的哀愁，倒像是身在困厄的人其實是她一樣。

    “我年紀(jì)大了，懶得摻和魔界的那些事，”兮澤伸手?jǐn)堖^繪心，旁若無人似的在她的發(fā)間落下一個輕吻，“只想在這栩空山中過自己的小日子，諸事都未免求穩(wěn)?！?/br>
    突然被摟了滿懷的繪心沒有兮澤那厚臉皮，頓時紅了臉，有些手足無措；兮澤得意地朝玉潤挑了挑眉。

    玉潤：“……”

    有時候她都有些難以置信，天界的五極戰(zhàn)神之首居然是這副德性；但若去查看過去的履歷，卻又不得不承認(rèn)，兮澤既能被尊為戰(zhàn)神之首，那可不僅僅是因為他長得最風(fēng)流又會耍嘴皮子。

    每一個戰(zhàn)神都是在戰(zhàn)場上九死一生地摸爬滾打過后，才得來的榮耀。

    兮澤更甚。

    但就是這個至尊戰(zhàn)神，此時摟了嬌俏的小媳婦兒，眉眼開花地對她道：“所以小戰(zhàn)神，你做的那些事，在我這個老人家看來未免太冒險了些。不如你仍安心地等著，只要炎無惑敢破封印，我第一個遞刀給你讓你去割他的rou，如何？”

    冒險？

    一個曾經(jīng)孤身在魔界中不知攪了多少混水的戰(zhàn)神，跑過來跟她說冒險？

    老年人？

    一個眉眼含春、滿口情話的風(fēng)流老年人？

    遞刀？

    怕是刀遞到她手里的時候，炎無惑都已經(jīng)涼透了。

    玉潤面無表情地看著兮澤，冷冷道：“不如何?！?/br>
    “……”兮澤戰(zhàn)神立馬嚶嚀了一聲，他一個身材修長的大男人，偏要做出一副弱小無助的小鳥依人模樣往繪心的懷中靠，一邊靠還一邊告狀，“現(xiàn)在的后輩，太欺負(fù)人了?！?/br>
    繪心：“……”

    玉潤：“……”

    她簡直要被這猶如戲精一樣的兮澤戰(zhàn)神給閃瞎了眼！

    強行索要安慰未果的兮澤，眼看著繪心欲言又止地看著玉潤，馬上便又生龍活虎地蹦了起來，活力非凡：“總之，小戰(zhàn)神，不管什么如何不如何，你都不能輕舉妄動。”

    玉潤不言。

    “事關(guān)天界和魔界的關(guān)系，不是你一個能擔(dān)當(dāng)?shù)昧说??！辟鉂煽粗駶櫟拿碱^微皺，莞爾一笑，“我也不能?！?/br>
    玉潤冷冷一笑：“那就該我父親擔(dān)當(dāng)？”

    兮澤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

    他終于收了那一臉的隨意調(diào)笑，伸手在玉潤肩上拍了拍，嘆道：“小戰(zhàn)神，你要相信，我們天界并非那般軟弱?！?/br>
    “是不軟弱，誰敢說天界軟弱？”玉潤冷冷一笑，“天界仁慈道義，最知和睦結(jié)鄰家的道理?！?/br>
    兮澤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沒有說出任何反駁的話。

    天界有天界的立場，這個女子也有這個女子的立場；一旦碰撞，那……

    兮澤手下的力氣略重了三分，玉潤差點兒被這力道兒給按得往下沉了兩寸。兮澤只是輕嘆了一聲，道：“小戰(zhàn)神，不要辜負(fù)了碧水神女的希望。”

    也，不要白白送讓了她所做出的犧牲。

    后面的話兮澤沒有講出來，玉潤也心知肚明。

    只是道理誰都明白，可憑什么呢？她本就是一個軟弱的小神仙，卻不得不扛了那般罪名，不得不承受許多，不得不成長為了橫波戰(zhàn)神所希望的那樣。

    可沒有誰問過她的意愿。

    她只是想快些了結(jié)這一切，想要早些放下這一切，又有什么錯？！

    玉潤的眼睛有些發(fā)紅，說不清其中是惱怒更多一些，還是悲痛更多一些。

    “看來，我是要再送你一株見夢草了?！辟鉂擅掳?，若有所思。

    玉潤：“……”

    一萬多年前，誆她多服一株見夢草；如今，倒是連誆都不準(zhǔn)備誆了，直接光明正大地說到她的面兒上。

    他倒是真的不怕她發(fā)起狂來將一切都算到他頭上！

    確實是真不怕。

    玉潤想到一萬多年前，她到栩空山來鬧事的場景。來時氣勢洶洶，毀天滅地；去時已垂頭喪氣，滿心蒼涼。

    他送了她那根黑魔羽，從魔界叛徒炎無惑身上拔下的護心羽；然后又給了她一個許諾。

    她這么多年來，就是靠著那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兌現(xiàn)的許諾艱難地活。

    她也曾有過忍不住的時候，特別是最初的那幾千年，時不時地就要跑來質(zhì)問一通；再后來，不知是見夢草的作用，還是她真的修煉成了別人眼中那個無所畏懼的冷血戰(zhàn)神，她不再那么頻繁地想起那些過往，不再動輒失控地沖到栩空山來。

    反正她是神仙啊，生命漫長，最能經(jīng)得起蹉跎。

    她本就擁有的很少，現(xiàn)在更是一無所有，還有誰比她更能虛耗時間？

    若非蠢狐貍身上的妖氣太重，終于擾亂了她的情緒，她大概還會繼續(xù)這樣下去。

    “小戰(zhàn)神，你急了?！辟鉂蓱袘械靥Я颂а燮?，瀲滟的桃花眼中似有浮光掠過，他看著玉潤輕輕地?fù)u了搖頭，“你身上沾了妖氣。”

    “嗯?！庇駶櫪淅涞貞?yīng)了一聲。

    縱然這位兮澤戰(zhàn)神早已不問天界之事，但繪心神女有預(yù)測之能，怕是只要他想知道的事，便沒有不能知道的。

    “因為他？”兮澤仍是那般望著玉潤，眸中情緒卻有些微妙的變化。

    因為蠢狐貍？

    也算是吧。玉潤想，畢竟是蠢狐貍身上的妖氣才害得她又穩(wěn)不下心神來。

    “嗯?！庇駶欕S口應(yīng)了。

    兮澤沒有再說話，目光有些復(fù)雜地看了她一眼，便挪開了目光，似乎是在斟酌什么；繪心卻是沒有忍住，道：“玉潤，你最好離那個妖界的……”

    頓了頓，她才緩緩地嘆了一口氣：“遠(yuǎn)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