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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景昔在線閱讀 - 第一百三十四章寒冬

第一百三十四章寒冬

    何堯睿出手的動(dòng)作很快,彼時(shí)景昔正與趙弦寧安頓城中的百姓,皇城傳來的消息讓她無暇顧及,只匆匆趕往翰林書院。

    陸思玉帶了話來,說他家夫子病危,特托他來告急。

    景昔趕到時(shí),便見那人正在房中撫琴,全然不似病入膏肓之態(tài),只是面色蒼白了幾多。

    “師兄?”

    景昔喚了一聲,卻不見那男人抬頭看她,只頓了動(dòng)作,靜靜望著面前琴弦。

    “監(jiān)刑司還有要事,師兄若無其他,景昔便先行回府?!?/br>
    “你覺得燕小姐如何?”

    他突然開口,景昔愣了一刻,回過神來:“很好,知書達(dá)禮?!?/br>
    他又不作話了,只直直盯著她,似要從她眉目中看出些端倪,景昔蹩了蹩眉,良久,道出一句:“與師兄很是般配?!?/br>
    “般配?!便孱伒皖^笑了一聲,“連你都如此取笑?!?/br>
    “怎是取笑。”景昔急聲辯駁,“師兄該是往前看?!?/br>
    “圖自在瀟灑嗎?你又看透了幾分世情?”沐顏站起身來,雙眸冷了幾分,“當(dāng)今亂世,人人惶恐自危,而你卻偏要鋌而走險(xiǎn),引難民至此,招惹何夢之舉可謂蠢笨之極!”

    “是蠢?!本拔艨聪虼巴馓抑Γ皫熜挚芍獮楹坞y民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嗎?師兄可有見過真正的難民?”

    他沒有,即便在逃亡的路上也有叁餐可食。

    “他們吃土、吃草、吃人,朝中撥下的銀兩只夠換千旦精糧,但徐州有叁十萬難民,如此算下來,便是十人分得一粒米?!?/br>
    沐顏凝眉,看她摘了片玉蘭葉含進(jìn)口中,那是如何的滋味,又怎樣的難以下咽,他未曾嘗過。

    “我只能將米糧換成了萬旦糟糠,師兄可知道糟糠?”

    景昔回過頭來,將手中剩下半片葉子遞給他:“那是畜牲之食,可是……便是這畜牲吃的食物,仍是不夠分,我要如何保得住他們?!?/br>
    那日,沐顏獨(dú)自端坐在房中,撫了一曲又一曲,可笑這世間炎涼,竟要一個(gè)女人來背負(fù)。

    趙弦寧要同那女人一起回城,卻被推脫著婉拒。

    景昔從身旁公公眸中瞧出了幾多暗沉,袁公公,皇宮里那男人的貼己人,一眉一眼都受那男人旨意,任憑景昔費(fèi)盡了心思,也沒能從他口中套出分毫消息,只低低道了一句“快趕路吧,殿下?!?/br>
    夜里的宮城掌了明燈,卻擋不住來臨的寒冬。

    龍椅上的男人正在批閱奏折,聽到腳步聲頭也未抬,只盯著手中折子:“掌管監(jiān)刑司有幾日了?”

    景昔垂眸:“六個(gè)月多一日?!?/br>
    承溫抬眸,瞧了眼玉階下的女人,將手中折子扔在她面前:“變法,你頭上的腦袋,可是配得上這忤逆犯上的想法!”

    “不變不可?!?/br>
    他看那女人鐵骨錚錚抬頭看著他,與當(dāng)年的他一模一樣,但卻少了幾分殺氣,到底是個(gè)女人。

    “朕聽聞你身邊的趙弦寧,是草原的蠻人?”

    聞言,景昔心中一沉,緩緩應(yīng)聲:“弦寧一直跟隨臣,早已是中原人?!?/br>
    “異族之人終不可信?!?/br>
    “父皇在世時(shí)應(yīng)允了臣,誰都不可動(dòng)他!”

    面前這男人是個(gè)連手足都可誅殺的男人,最厭惡的便是那個(gè)踩在他頭頂?shù)乃^的“父皇”,但景昔別無他法,

    她知道,帝王一旦生疑,勢必要見血,如同當(dāng)年她的父皇不過因一句傳言,便下令處死陪侍多年的寧妃。

    “很好。”

    她聽那男人笑了一聲,冷然中刺透白骨。

    “什么你都想要,反而什么都得不到?!?/br>
    他突然逼過來,高大身軀將她籠罩在陰影里。

    景昔避之不及,身子抵上冰涼龍柱,卻未換來身前男人止步。

    她不過也只到這男人胸膛處,皇袍上秀著的龍身近在咫尺,熟悉壓迫感讓她有些喘息不過來,這男人連呼吸都是冷的。

    她曾聽葉云詹提及過承溫所練之功,是為極寒極灼的內(nèi)力,憑她現(xiàn)在的皮毛根本不是這男人的對手。

    “知道朕當(dāng)年為何獨(dú)獨(dú)留了你嗎?”

    他突然開口,薄唇貼著耳邊,冷氣襲進(jìn)衣襟,景昔微微垂頭:“不知?!?/br>
    承溫嗤了一聲,卻并未應(yīng)聲,只緊緊抵著她,將面前女人壓在龍柱上。

    長指撫上鬢角,很燙,景昔受不住抖了一下,紛亂發(fā)絲被撫至耳后。

    “因?yàn)槟懵犜??!?/br>
    只這么個(gè)理由而已,也全隨他心情,他踏著鮮血闖進(jìn)皇室時(shí),一眼便瞧見了她,正往龍椅下鉆。

    她從沒說“不”的權(quán)利,他也從未將她視為至親,在他承溫的眼里只有兩種人,死人,和活人。

    而她那些所謂的治世之道,在這男人看來,無疑是在挑戰(zhàn)威嚴(yán)。

    景昔趕回徐州路上大病了一場,卻仍未敢耽擱半分,對那些人來說,弦寧便是她的臂膀,這意味著什么,她很清楚。

    景昔下車時(shí)連靴子都顧不上穿,闖進(jìn)監(jiān)刑司找那男人的身影。楊奎告訴她,上面下了令本是要讓她趕往邊塞平亂,趙弦寧等不及便替她去了。

    她怎信這胡話,抓著楊奎的衣襟:“誰下的令?!”

    “何太守?!?/br>
    “去找人,去把人給我?guī)Щ貋?!去!?/br>
    她寧可從沒來過徐州,從沒去尋過他,或許如此,他便可一世安穩(wěn)留在那座小屋里……

    而不是孤零零躺在雪地里,連一副完整的尸體都湊不起……

    “小弦子……”

    她知道,他再也聽不到了,殘斷的手臂掩埋在風(fēng)雪下,血跡斑斑手中緊緊握著的,是削好的木簪,她前幾日還見這男人削過。

    “小弦子,我們回去,外面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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