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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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內(nèi)一片沉寂,楊奎坐得規(guī)規(guī)矩矩,板板正正,眼睛直直盯著車壁,附在膝蓋的大手早已濕汗漉漉,他還從未有過這般窘迫時刻。 本來他是要騎馬跟隨的,奈何他牽來的兩匹馬,一匹被蕭川奪去,一匹被朱皮叁兒占走,便是連趕車的活兒,都被那白毛男人強了先機,迫得他只能與她同乘一車,卻是如坐針氈。 “你很緊張?”景昔攏袖,靠在車壁上瞇眸打量起他。 突聞其聲,楊奎駭了一刻,連忙搖頭:“怎會?!?/br> 他一個大男人,還能緊張何事。 他不緊張,要緊張也是她才對,楊奎放松幾番了身子,學(xué)著她靠在車廂上。 景昔一笑,緩緩道:“之前你在何處當差?” “御城侍衛(wèi)六品侯官?!?/br> “哦?原是叁哥的貼身侍衛(wèi)?!?/br> 聞言,楊奎驚愕望向她。這女人說“叁哥”,那她是……失蹤多年的九公主? 見她淺笑盯著他,楊奎忙又低了頭:“不是,殿外侍衛(wèi)?!?/br> 景昔凝眸,看他額頭密汗涔涔,心中低笑。她自然知道一個六品侍衛(wèi)是無法近得龍身,那般言語,不過是想亮明身份,打壓他,威脅他。 此人武功不弱,且心性耿直,值得收為己用,且她不用相問,便知他為何會調(diào)來此處。 一個皇城六品侍衛(wèi),前途似錦,如今卻被扔在這邊境牢獄做了無名小卒,大志難舒,全現(xiàn)于容,景昔輕嘆一息:“你武功不弱,劍法嫻熟,卻無應(yīng)變之機,不夠靈敏,但這并非是你技不如人,至于原因為何,你應(yīng)是心中明了,楊家劍法,攻守兼?zhèn)?,可惜了?!?/br> 楊奎一時訝然,她竟知道楊家劍法。 長平楊氏之家,劍法齊天,奈何家道中落,到他這一脈,已是丁火零落,劍術(shù)更是不復(fù)鼎盛,但他僅與她交過一次手,她便能觀劍知因,可見其心思縝密,并非是他所想的無能之輩。 “我曾在皇城追捕刺客時,誤傷了魏貴妃,雖是圣上未有追究,但自此之后,握了劍便會緊張?!睏羁鬼曇粼秸f越小,這是他心中陰霾,且從未與人提及過。 景昔輕笑:“我道是何事,老馬還有失蹄之時,太過糾結(jié)一事,便會深陷其中,越挫越敗?!?/br> 楊奎抬眸,神色復(fù)雜望向她。 倏然,馬車顛簸了一下,他整個身子失了力得朝她栽去。 這一栽,有些巧了,有些重了,雙唇猝不及防撞上她柔唇。 面容相對,只一瞬,他瞪大雙眸,連忙撐起身,呼吸急促坐向車尾,支吾出聲:“失……失禮?!?/br> 景昔哪有心思聽他言道,被他這鐵一般魁梧身子撞上,她整個人都要魂歸西去。 見她唇角絲絲血跡,楊奎耳根一熱,當下更是羞愧,急了眉卻不知該如何是好,適才慌亂下他微微張了嘴,哪成想會咬到她,且還將她碰出血來,便是這窘迫之際,胯下“奎二哥”都不忘抖著腦袋湊熱鬧,羞得他都想奪車而逃。 景昔起身,車簾一撩低聲氣語:“小弦子,怎么回事?” 趙弦寧勒緊韁繩:“村路坎坷,快進去坐穩(wěn)了……” 然他話未說完,馬車又是顛簸了一下,景昔不備,腦袋撞在車壁上,看得楊奎心中“咯噔”一下,想去扶她,卻又生生忍了下來。 她是有夫之婦,是名珠有主的人,雖他不知那男人去了何處,與她感情如何,但他楊奎為人處事光明磊落,不喜做那挖人墻角之事。 馬車停在一處院落前,景昔搖搖晃晃下了車。 見狀,趙弦寧忙扶過她,皺了眉道:“怎么坐個馬車還坐得鼻青臉腫。” “你好意思說。”景昔氣聲,白了他一眼朝院中行去。 下了馬,蕭川上前,深有同情拍了拍楊奎肩膀。他這兄弟對女人生恐,平日連秦樓楚館都不沾,生得血氣方剛,卻是怕女人,看他這般面容通紅模樣,也知他適才定是受了不少“罪”。 景昔立在院內(nèi)石磨旁,望著上面風(fēng)干血跡,問聲:“這一家五口可是一劍封喉而死?” 昨夜她觀了卷宗,兩月前,淮水村郭氏一家慘遭屠殺,不久,司獄劉義便落井而亡,當時,他正是徹查此案。 身后幾個男人面面相覷,不知她問何人。 景昔回過身來:“宜良,你說。” 聞言,朱宜良上前:“如大人所言,皆是一劍封喉而亡?!?/br> “一劍封喉……”景昔踱步冥思了半刻,蹲身從地上撿起幾顆石子兒遞給他,“他們都是在何地而亡,用這個,點出來。” 朱宜良不敢怠慢,接過石子朝房門行去:“郭氏與老婦,死在了榻邊?!?/br> 說著,他彎腰將一顆石子兒放在所指地上。 “那個男人,也就是郭壯,死在了桌旁?!?/br> 放完石子兒,他又來到院內(nèi)。 “兩個孩子,大兒倒在簸箕上,小兒倒在遠一些石磨旁?!?/br> 景昔皺眉望著地上石子兒,緩緩抬眸:“連柵門都沒逃出,兇手武功竟如此之高,這郭氏一家可有何來歷?” 朱宜良道:“都是淮水村的百姓,祖祖輩輩生活在此?!?/br> 景昔沉思,兇手顯然不是為財而來,一個百姓之家,為何會引來殺身之禍,還是這樣的一個高手。 她挽了袖子,在各個房中搜尋了一遍,但時隔多日,想要查找證據(jù),甚難。 “不是情殺,也不是為財,一個百姓,又無仇家?!本拔襞牧伺氖郑W猿烈?。 “劉大人也這般說過?!敝煲肆即鬼?/br> 景昔回身:“他當時,可還有搜出其他何可疑之物?” “未有,兇手是突然闖入,殺人后,未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突然闖入?”景昔凝眉,“為何如此說?” 聞言,朱宜良上前,指著房門道:“大人請看,這木門是被那兇手一腳踹開,且用了幾成內(nèi)力?!?/br> 景昔低身,盯著木門上半截凹陷的腳印,伸了手細細撫摸:“這么大個痕跡,還說沒有留下蛛絲馬跡。” 朱宜良怔容:“可這只是個腳印,穿此靴子的人多的去了,算不得證據(jù)?!?/br> 景昔抬眸,望著他笑然搖頭,緩緩起身:“待會兒你留下,與這村子的百姓都打聽一遍。” 聞言,朱宜良滿頭霧水地撓了撓腦袋:“打聽……何事?” 景昔皺眉,回身盯著他道:“打聽郭壯一家生前行跡,說過何話,做過何事,回來之后一字不差與我敘述,對了,要一家一家的打探?!?/br> 說完,兀自沉嘆一息,負了手朝院外行去。 浪費了半日時光什么線索都未查出,她琢磨著回去再翻看一下刑錄。 景昔撩擺,正欲上馬車,見楊奎與蕭川對著柵欄前朱宜良笑然,當下嘴角一勾道:“你兩也留下,人多辦事快,這兩匹馬也給你們留著?!?/br> “這……”楊奎急步上前,一抬頭,瞧見她唇上血污,便想到適才親上去情景,到口的話語已是忘得一干二凈。 蕭川接過道:“大人,我們?nèi)€人,兩匹馬恐是不妥,不如改日……” “足夠了,我讓苗嬸備上好酒好菜,在府中等你們消息?!本拔粢恍Γ砩狭笋R車,便聽他們在車下悄語。 “待會兒我還騎我那小紅馬,你兩自便?!?/br> “蕭川,你坐前面還是后面?!?/br> “后面!你嘴怎么淌血了?誰給你咬的?” “胡說!碰……碰車框上了?!?/br> 景昔搖頭輕嘆,貼著車壁坐穩(wěn),馬車駛進城中時,見眼下道路不是回府,不由皺眉問聲:“小弦子,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去醫(yī)館。” 聞言,景昔忙撩簾拍了下他肩膀急聲:“快回去!” “你臉上的傷……” “無礙!” “不行!”趙弦寧甩了記馬鞭,“讓郎醫(yī)再給你瞧瞧身子。” 景昔急了眉,見那醫(yī)館近在眼前,也顧不得旁物了,俯身貼在他耳邊低語:“我來了葵水,染衣袍上了,還不趕緊回去!” 她是真的來了紅,昨晚起夜時看到褲子上淅淅瀝瀝血印嚇得不輕,過后方才明白那是何物,適才她在院中時感覺身下熱流涌動,這才急急忙忙趕了回來。 “那你臉上的傷?” “我從宮里帶了上好藥散。” 聽罷,趙弦寧方才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朝府中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