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冷千山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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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花手立時殺到,兔起鶻落間左念身形一晃,仿佛分出殘影,叫人辨不清虛實,柳十七沒見過此種套路,一時捂著傷處難耐弓身。 不遠處聞笛忽道:“小心,是‘花開堪折’!” 處處殺招的折花手好歹還存著極美的軀殼,惟獨這一式最為辛辣,摒棄了一切姿態(tài)只為方寸之間取人性命。 左念騰身而起,點xue手向上變掌,于半空中取向百會xue,帶起罡風。而柳十七身后無路可退,此時他刀已脫手,倚墻而立,是真正的避無可避! 緊要關頭,反倒是撲面北風讓柳十七忽地清醒,折花手在他眼中霎時變得真切。胸腹間一團溫暖,柳十七靈光乍現(xiàn),當下決定不躲了。 “著!”左念一聲暴喝,凌厲無匹的折花手宛如一把利劍刺向一尺外的少年。 而柳十七澄明的腦海中蕩過只來得及背下的六陽掌總綱,是彼時伊春秋淡然的話語:“任氣用力,漸失其真。用志不紛,乃凝于神。勢去意來,求察陰陽?!?/br>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柳十七忽地抬手作掌,踏出半步迎上折花手的陰寒氣勁,一掌拍出,浩然端方,直直地打在左念小腹氣海! 真氣磅礴凝固成了一股,如旭日從海上一躍而起,與此同時沖淡了那股陰寒—— 剎那的局勢倒轉(zhuǎn),分明應當是柳十七倒下,但倒退弓身的卻是左念! 那一掌打得他連退三丈,左念“哇”地嘔出一口鮮紅的血,單膝跪在地上,半晌竟都沒能起身,面如金紙,抬頭望向柳十七的方位,嘴唇毫無血色。 而柳十七用盡全力的一掌也讓自己幾乎被震得渾身發(fā)軟,他強撐著站穩(wěn),腳尖一踢方才落在地上的長河刀,銀光閃過,復又抓在手中。斷刃朝下扎進泥土,他就倚靠一把刀站直了身板,不言不語地看向左念。 他唇角還有一絲血跡,拿手背擦了,喉嚨里嗆人的腥味揮之不去。 左念好不容易仰起頭又埋了下去,他用盡全力從地上爬了起來,指著柳十七,語氣沒了跋扈:“你……你不僅叛出師門,還……” “另投他人門下?!绷呷套〔贿m,心平氣和地替他補上了后半句,隨即道,“但這不是天經(jīng)地義嗎?難道我就活該在偌大江湖孤苦伶仃一輩子,再等著你把我撿回去?” 這話說得冷淡,卻猶如一把鋼刀再次傷了左念,他呵氣似的半晌才找回聲音:“枉我如此……”話到一半,心魔再度襲來,左念悶聲低哼,再抬起頭時眼中有血氣翻涌:“渡心丹,只要有了渡心丹,我能天下第一……柳眠聲!” 柳十七:“你莫要再動氣,否則真就——” 左念暴怒:“那人誤我!害我妻兒性命,害我傷及無辜!深仇大恨,我死不瞑目!天下第一……只有天下第一才能殺了他……” 眾人尚且愕然,都不知他怎么突然說起這些時,左念口噴鮮血。虛弱到極點,他白衣都被血染透了,眉心豎著的血痕卻愈發(fā)明亮,不依不饒地再度起身,朝柳十七而去。 天地縮小成之狹窄一隅,心魔所困,目之所及,只有面前的少年人。左念有一刻迷茫,恍惚間錯覺見到了與他的初遇,他妻兒已死,柳十七沒了家人。 長安城,近黃昏。他從枯井里抱出的孩子,跟在他身后一聲一聲地喊“師父”,卻在目睹他的大錯后毅然轉(zhuǎn)身離開…… 他還未來得及品出自己對柳十七究竟是疼惜多,怨恨多,還是遺憾多,往事悉數(shù)化為了齏粉。 左念一聲輕吒,手間氣勁翻涌,似是回光返照。但這次還沒容他飛身而出,一柄細窄柳葉刀突然徑直穿透了他的右胸! 從胸口露出一點銀光,旋即就被鮮紅的血染得沒了亮澤。 左念僵硬地回過頭,好似至此都不肯相信趁他體虛入魔時下手的,竟是他十年來最信任的、也最給予厚望的弟子。 “聞笛……?”他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口鼻均淌下血痕,眼神卻漸漸清明了,“你為何……從始至終,你沒拿我當……恩師?” 身后的青年握住刀柄,眼中一片沉然,片刻后卻平淡地說起了一件在場眾人都很陌生的事:“你說那人害你妻兒性命,但你不也為了所謂仇恨,誤殺了旁人夫妻嗎?今日我背負弒師罪孽,不過是命中注定,無所謂他人如何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