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賜福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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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憐凝視他,由衷地道:“三郎,多謝你。但是……”他嘆道,“我說要把他帶著,要做的,還有很多?!?/br> 螢的相貌駭人,沒有什么本領(lǐng),連話都說不清楚。鬼市的確是花城的地盤,他若愿意罩著,沒人能傷到那少年,也不會餓著他。但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其實是要慢慢引導(dǎo)這少年,將他的神智和言語都梳理清楚,讓他能有個正常的樣子。鬼市雖熱鬧,卻群魔亂舞,魚龍混雜,不宜為此。除了自己,謝憐實在想不到還有什么其他人愿意花費許多耐心去引導(dǎo)這少年了。 謝憐緩緩地道:“你幫我找到這少年,我已是很十分感激。既然找到,接下來的事也不能再麻煩你了?!?/br> 花城似是仍不贊同,但也不多說了,淡聲道:“沒什么麻煩的。你在我這兒,需要什么說一聲便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br> 說到“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謝憐忽然想起了方才在街上參與群毆的郎千秋和師青玄,道:“泰華殿下還在你這里,不若我讓他先行離去。”說真的,郎千秋若是不能在這兒顯露法身,估計幫不上什么忙。 花城卻道:“隨意。他我就不管了?!?/br> 謝憐始終是有點好奇,還是問了,道:“有神官在你的地界里亂走,你也不管?”難道花城當(dāng)真這般有恃無恐? 花城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哥哥,我這地方,雖然說出去三界人人都道是濁流地獄,群魔亂舞,實際上,誰都想來晃一晃。便是你們天上那許多神官,表面上裝作不屑一顧,百般唾棄,私底下有什么勾當(dāng)卻都是悄悄喬裝來這里做的,我看得多了。不鬧事我懶得管,鬧起事來正好,這可是他們先越界的?!?/br> 他說到最后一句,謝憐忽然覺得,他腰間那把彎刀上,似乎有些異樣,忍不住分了一眼去看。這一看,登時奇了。 原來,這把彎刀的刀柄處,雕著一只銀眼睛。 這只眼睛的花紋不過是幾條銀線組成的,然而,雖然簡單,卻極為傳神,若有生命。他原先沒看到,是因為這只眼睛,原先是閉著的,合成了一線。此時,它卻睜開了眼,并且眼珠骨碌碌地轉(zhuǎn)了一圈,眨了兩下。 花城注意到謝憐臉上異色,低頭笑了笑,道:“醒了?”隨即,又對謝憐道:“哥哥,這是厄命?!?/br> 那只眼睛又骨碌碌地轉(zhuǎn)向謝憐。不知是不是錯覺,謝憐覺得,這只銀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 于是,他彎下了腰,對它道:“你好啊?!?/br> 聽到他打招呼,那只眼睛瞇得更厲害了,整只眼睛都彎成了弧形,似乎在笑,大眼珠轉(zhuǎn)左又轉(zhuǎn)右,活絡(luò)得很,仿佛不是雕在刀柄上的花紋,而是真的長在人身上的一只眼睛?;ǔ谴浇枪雌穑溃骸案绺?,它喜歡你?!?/br> 謝憐抬頭,道:“當(dāng)真?” 花城挑眉道:“嗯。當(dāng)真。它不喜歡的,根本懶得看一眼。厄命可是很難得喜歡誰的?!?/br> 聞言,謝憐的心情稍稍平復(fù)了一些,對厄命溫聲道:“那就多謝你了?!庇洲D(zhuǎn)向花城,道,“我也挺喜歡它的。” 聽到這句,那只眼睛一連眨了好幾下,懸在花城腰間,突然顫抖了起來。花城義正辭嚴(yán)地道:“不行。” 謝憐道:“什么不行?” 花城又道:“不行?!?/br> 厄命又是一陣亂顫,仿佛恨不得出鞘來。謝憐奇道:“你是在對它說不行嗎?” 花城一本正經(jīng)地對謝憐道:“是的。它想要你摸它。我說不行?!?/br> 謝憐莞爾,道:“那有什么不行的?”說著,便伸出了一只手。厄命一下子睜大了眼,仿佛極為期待。謝憐本想去摸這只眼睛,忽地想起:“不能摸這里,戳眼睛可痛了?!北惴诺土耸?,順著刀鞘的弧度,輕輕摸了兩下。于是,那只眼睛徹底瞇成了一條縫,抖得更厲害了。 謝憐一邊摸,一邊感覺十分奇特。他的體質(zhì)還算招動物的喜歡,以前摸一些毛茸茸的貓兒狗兒,摸得它們舒服了,就是這么瞇起眼睛來,一個勁兒地往他懷里鉆。沒想到現(xiàn)在摸著一把冷冰冰的銀色彎刀,感覺居然和摸一只狗一模一樣,不免奇趣。 任他摸了一陣,花城笑著站起身來,對厄命道:“行了,干完了活再來?!庇謱χx憐道,“哥哥在這兒歇著,我去處理點小事,去去就回?!?/br> 謝憐這才知道,恐怕方才厄命睜眼,是在警示花城。他心道:“莫非是風(fēng)師大人和千秋在鬼市里現(xiàn)了法身?”也想起身,道,“我也去看看?!?/br> 花城卻把他輕輕按了回去,道:“放心,不是泰華殿下,幾個廢物而已,月常罷了。你不必前去?!?/br> 他既如此說了,謝憐也不好非要同去。花城轉(zhuǎn)身朝大殿外走去,遠(yuǎn)遠(yuǎn)一揮手,珠簾向兩邊自動分開。待他出去了,滿簾的珠玉又噼里啪啦合攏,摔得一陣清脆聲響。 謝憐在墨玉榻上安坐了片刻,想起那少年怕生,加上他此時心神略定,還是決定去看一看。他站起身來,穿過那兩名女郎退下的小門,看到一片花圃。花圃中朱紅的走廊穿插,空無一人,謝憐正在想該往哪里走,卻見一道黑色背影匆匆閃過。 那背影,正是方才把螢帶過來的那名面具青年。謝憐想起他手腕上那道咒枷,還是頗為在意,正想出聲喚住對方,那背影已消失了。再回想起這人動作,似乎很怕被人發(fā)現(xiàn)似的。謝憐收了口,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 繞到那人消失的轉(zhuǎn)角處,謝憐貼著墻角,再悄悄望去,那人果然行動極快,且有留意前后左右,看來,的確是很警惕,不愿被人發(fā)現(xiàn)。謝憐心想:“這人該是三郎的下屬,在三郎的地方行事,又為什么要如此鬼鬼祟祟?” 他越是這樣,謝憐就越是覺得此人可能不懷好意,也藏匿身形,跟了上去。那面具人七彎八轉(zhuǎn),謝憐始終跟在他身后三四丈之處,屏息凝神。轉(zhuǎn)入一條長廊,長廊盡頭是一扇華麗的大門,謝憐一邊跟著,一邊心想:“如果他這時候轉(zhuǎn)身,左右都沒地方閃躲了?!?/br> 誰知,他剛這么想,就見那面具人忽然腳步一頓,回頭望來。 那人頓步時,謝憐就覺得要不妙。情急之下,微一舉手,若邪飛出,在頂上方的木梁上繞了幾圈,將他整個人高高地吊了起來,貼在了最上方。 那面具人回頭沒望到人,也沒想到要抬頭仔細(xì)看看,終于轉(zhuǎn)身繼續(xù)前行了。 然而,謝憐還是不敢這么快就把自己放下來,維持著貼在天花板上的姿勢,輕巧無聲地往前挪。邊挪邊覺得自己簡直像一條壁虎。好在那面具人沒再走多久,便在那扇華麗的大門前停了下來,他也不用再繼續(xù)挪動了,靜觀其變。 這座小樓大門之側(cè)有一座女子石像,婀娜多姿,當(dāng)然,從謝憐這個角度,看得最清楚的,只有她圓圓的腦袋,還有手里托的那盞圓圓的玉盤。面具人停在大門前,不先去開門,反而轉(zhuǎn)向那女子塑像,舉手,往那玉盤里丟了什么東西。只聽“叮當(dāng)”兩聲脆響,謝憐心道:“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