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您明明這么害怕還把我們送回來?！?/br>
    彼得羅娃也壓低了聲音：“說實話吧，沃斯科波耶娃女士，要不是上面硬說什么‘不要讓男性隨意進入班提瓦’，我現(xiàn)在早就收工回家了。您可以擔保你們學校里沒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鬼魂之類的嗎？我是真被嚇怕了?！?/br>
    達麗亞：？？？外界哪來那么多傳聞？？？

    她決定回去就和納塔利亞還有塔季揚娜合議一下，擴大招生，破除外界對她們的固有印象委實是當務之急。真的，不是她說，如果圣彼得堡的諸位警察能來看一下用化學實驗器皿煮奶茶、永遠能在口紅色號里精準地挑出最難看的那個買給自己的品味成謎的尤金，用塔羅牌堆城堡、自己跟自己打撲克還要自己王炸自己炸來炸去不亦樂乎的伊麗娜，再看看天天都沉迷論壇和臉書、二十四個小時里有一半左右的時間都在冥想和睡覺的瑪莎，他們肯定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認為她們個個都是帶著尖尖帽，往鍋子里扔小孩煮著吃的惡毒巫婆形象了。

    菲奧娜在回程的路上做了個夢，然而她這次的睡眠質(zhì)量相當不好，罪魁禍首只有一個：

    她的夢。

    她在夢里抬起頭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這肯定不是現(xiàn)實世界，而是她的夢境了。現(xiàn)實世界中怎么可能會有血紅色的月亮呢？而且就算在多云和光照的作用下，會有橘紅色的月亮，那這遍地的死尸和未曾褪去的硝煙，也肯定不是她曾經(jīng)見過的畫面?？傊?，這里肯定經(jīng)歷過一場慘烈的廝殺，而根據(jù)這未曾干涸的鮮血都能沒過鞋底的程度來看，只要菲奧娜見過一眼，就無論如何不會忘記。

    她努力撥開攔路的尸體還有各種障礙物往外走去，結(jié)果沒走多遠才發(fā)現(xiàn)，她此時正身處某個超高的建筑物里，而在這建筑物的下面——

    是滔天的火與水。

    熊熊烈火沖天而起，將已經(jīng)漫上了陸地的海水盡數(shù)染上了金色的光暈，當洶涌的波浪席卷而來的時候，即使隔了這么遠的距離，也能聽見海水和火焰交織發(fā)出的滋滋聲，看見那無邊際蔓延開來的白煙，以及在空中舞動、在水中沉浮的璀璨的星火和金色的光點。

    可是水上怎么會憑空著火呢？！

    她試著在夢里呼喚自己的名字，因為夢是偏向精神側(cè)的，而名字確實實打?qū)嵅还芨镔|(zhì)世界還是跟精神世界都掛鉤的，如果身陷夢境，只要大聲喊著自己的名字，就能將自己從夢中強行喚醒。然而她一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已經(jīng)嘶啞得發(fā)不出半點聲音了。

    菲奧娜立刻就明白了，這不光是一個夢，還是一個有關(guān)預知的夢。

    這種完全未曾見過的景象如果真出現(xiàn)在了她的夢里，那么就算她現(xiàn)在還沒有見過這個場面，那日后也定會相見，因為靈媒的夢都是有指向性的，是有意義的。

    雖然像瑪莎那樣能夠合理解答和記住每一個夢境的人并不多，也很少有人有那個天賦，甚至有的人一覺醒來連自己做過什么夢都忘了，但是更多的人都會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某一天，對著眼前的事物或者某事突然產(chǎn)生這種印象：

    我在夢里見過！

    這其實便是預知夢了，簡單得很，連普通人都能做。

    她再次放眼望去，只見遠處無邊的黑潮正在兇猛地向岸上撲來，掀起的滔天巨浪被手握三叉戟的男人狠狠地擋住。海中無數(shù)漆黑而扭曲的異形生物張牙舞爪，穿著綠色魚鱗式緊身衣的紅發(fā)女子在他身邊與他并肩作戰(zhàn)，兩個孤獨的背影就這樣背靠背地肩負起整片狂暴的、反叛的海。

    而遙遠的、一片漆黑的天空上，有明顯是異星生物的動物正在掙扎著從黑色的孔洞里探出身子，超人和神奇女俠正在努力擊退這群怪物，然而收效甚微，這些東西雖然沒有他們兩人戰(zhàn)力高，但是要一直這樣源源不斷地出現(xiàn)，也很煩人的，虱子多了還能咬死大象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菲奧娜的夢出現(xiàn)了偏差的原因，此刻正義聯(lián)盟里的每一個人，都要比他們曾經(jīng)展現(xiàn)在菲奧娜、乃至展現(xiàn)在大眾面前的實力要弱了不止一點半點。

    這是怎么回事？夢是不會騙人的！

    她心底的疑問已經(jīng)多得要化成實體溢出來了，而就在這時，她聽見了從身后傳來的腳步聲。

    這聲音很輕，按理來說是不可能被聽見的，只是這是在菲奧娜的夢里，一切都要以她的意志為轉(zhuǎn)移。如果不是菲奧娜恰好對這道腳步聲的頻率和力道有所了解的話，怕是要在外面不斷傳來的爆炸和坍塌聲里忽略過去了，而正是因為她對這腳步聲很熟悉，所以才會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塔利亞·奧·古，是個典型的刺客聯(lián)盟養(yǎng)出來的人，素來無利不早起的她，會在怎樣的狀況下出現(xiàn)在中東之外？！

    果不其然，好的不靈壞的靈，不管她在內(nèi)心如何尖叫一萬遍“拜托了千萬不要讓我猜中”，轉(zhuǎn)過頭去看見的還是塔利亞。

    而此時的塔利亞的衣著和打扮卻又和她見過的有著微妙的不同。她并沒有穿外出時候的專用配置，黑色緊身作戰(zhàn)服，而是穿著只有在刺客聯(lián)盟的時候她才會穿的、象征著地位和身份的衣服：袖子很長，腰部鏤空，長裙一直拖到地面，卻又高開叉到大腿。那種濃烈的綠色和她身上繁復的金飾相搭配，再和她披在外面的一層白色的罩袍和小麥也似的膚色相呼應，渾身上下、從里到外都在散發(fā)著何其明顯的異國氣息。

    然而最令菲奧娜吃驚的一件事發(fā)生了：

    塔利亞并沒有看到她。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在一個通靈師自己的夢里，她都無法以實體的方式出現(xiàn)在別人面前的話，那么肯定只有一個答案：

    在這個預言指向的未來里，她要么已經(jīng)死了，要么就是老得或者病得意識不清，連自己的存在都無法保證。

    菲奧娜看了看塔利亞的外貌，一秒鐘否決了后者：

    她都還沒老！我比她年輕那么多，怎么可能會老？！現(xiàn)在的我要是活著的話，肯定又年輕又好看！

    ——這倒真不假，也不是什么昧著良心的自吹自擂，按照塔利亞眼下的精神狀況來看，她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沒有泡過拉薩路池，而根據(jù)她展現(xiàn)出來的年齡判斷的話，菲奧娜此時最多二十歲，不能更多了。

    塔利亞徑直從菲奧娜的身身邊走了過去，一腳踩上了面前那個因為太丑而被菲奧娜下意識忽略了的、躺在地上的怪物。這個怪物生著類似于人類的雙頭，生在腦門中間的那顆渾圓的獨眼甄別了他并非人類的身份，肋下卻又長了四條人類的胳膊，根本就不是自然的產(chǎn)物，更不是外星的來客，倒像是什么邪惡實驗室里產(chǎn)出來的失敗品。

    菲奧娜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這個怪物的雙頭上，除去眼睛部分不看的話，竟然長著一張令她感覺極為眼熟的臉。她雖然從來沒有直接見過這張臉，但是如果這張臉能給她如此熟悉的感覺的話，那么她肯定之前在哪里見過這張臉的另一種狀態(tài)。

    而下一秒，塔利亞的話語便驗證了菲奧娜心底那個隱隱的猜想：

    “果然只有達米安是我最滿意的作品。”

    就這么一句輕描淡寫的抱怨，立時讓菲奧娜如覺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