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買藥
午后,慕容音靜極思動,加上睿王先前答應過她,若是在府中悶得難受,大可和杜羨魚出去走走,正巧她也起了這個心思,是以一用過午飯,便跑到偏院,拉著杜羨魚便出了王府。 秋日的雍京,太陽懶懶地鋪在瓦檐上,高大的樹杈上,黃葉打著旋兒落下,路人輕踩而過,便發(fā)出一聲脆響。 杜羨魚不緊不慢地走在慕容音身邊,對于她的即興相邀,杜羨魚道也沒有推辭,偌大個雍京,她也想好好看看。 再加上慕容音看書快得很,不過半天一夜,便啃完了兩本書,這樣的領會速度,就連杜羨魚都微微有些乍舌。 作為一個合格的師父,杜羨魚深知體驗的重要,便借著這個機會,準備帶慕容音到雍京中哪家藥鋪轉轉,教她認識些常用藥材,制毒的人,不僅要會制,更要會解。 “盈歌?雍京城中最大的藥鋪在哪?” 慕容音不解她為何要去逛藥鋪,好容易能出來松快松快,難道不該去有意思的地方轉轉么? 早在出來之前,慕容音便計劃好了,先到春雨樓去喝茶聽書,臨近飯點,再到許合記的千樂樓去用晚餐,上次在那吃的一品清蒸江瑤,讓她記掛了好久…… 吃完飯后,再到雍京夜里最熱鬧的鹽市街去聽一折戲,反正只要在子夜之前回府,那睿王便沒有話說。 誰知這個無聊的杜羨魚,竟說要去逛藥鋪…… 慕容音嘴一噘,有些不滿道“逛什么藥鋪?難道有什么藥是家里沒有的么?好容易出來一回,你怎么著也得看看雍京的繁華吧?” 杜羨魚輕輕一哂,她雖生于雍京的浮華之中,卻長在凌厲的蠻荒之地,自然更習慣于那等蒼涼的廣闊天地。再加上當初杜家在雍京的沒落,別人眼中的王都盛景,于她而言更像是樊籠。 “雍京的繁華我已經看過了,逛藥鋪主要是想帶你去認認藥材,若是你實在不愿,那我也不強求。再說,睿王府藥材雖多,但那些毒藥,你敢往外拿么?” 慕容音想想也是,她現(xiàn)在可以要致力于學習制毒的人,怎能還像從前般耽溺于玩樂呢? 多會一樣東西,那便多一樣自保的本錢, 于是也答應道“那便聽你的,不過有一樣你可得聽我的,那便是不許再繃著臉,雖說我爹爹默許你留下來了,可你還是要裝著的點明白么?” “知道了知道了……”杜羨魚也是有些煩,在雍京的這些天,她總是會時而不時地想起卓玄,一想起那個人,她的心緒便會無比煩亂。 見杜羨魚今日難得肯聽自己的意見,慕容音心情頓時又好了許多,便拉住她的胳膊,笑道“雍京最好的藥都在宮里頭,要不就是隸屬官府的太醫(yī)局熟藥所??梢钦撃牡乃幾钊?,當屬城西的惠濟堂,官家的地方咱們不方便去,只好再去光顧光顧許合記的生意了?!?/br> 前些日子許慕寬送她回來時,兩人曾打馬路過惠濟堂,匾額左下角那個燙金的許合記尤為顯眼,慕容音一看便記住了,當時她還調侃著問許慕寬,他許合記何時又見縫插針地在雍京開了個鋪子? 許慕寬笑著沒說話,心中卻在默默思量,許家這樣密集地在雍京開鋪子,還毫不避諱地將許合記三個大字都印了出來,看來慕容隨,是想用許家的力量幫自己做事了,慕容隨有這樣的手筆,本王正好也做些什么…… …………………… 慕容音和杜羨魚相攜著來到許合記的藥鋪前,惠濟堂三個大字龍飛鳳舞、鐵畫銀鉤,門口兩個迎來送往的小廝,光是這做派,一看便有大商家的風范。 “吶,到了?!?/br> 杜羨魚循著慕容音的眼神看去,果然是好大的氣派,能在雍京繁華地段有這樣的鋪子,想必不是普通商賈,果然,下一眼,杜羨魚便看到匾額左下角小小的“許合記”幾個字,心中頓時釋然。 “許家這樣的商賈,想必身后……少不了權貴的支持吧?” 杜羨魚語聲淡淡,慕容音對這許合記的藥鋪這樣熟捻,方才她甚至懷疑,許合記的靠山,正是睿王府。 慕容音輕輕一笑,她自然是聽出了杜羨魚的言外之意,便接口道“睿王府可不認識姓許的,我爹爹向來慎重,可不與什么商人搞在一起?!?/br> 杜羨魚也不深究,她既脫離了氐族,那么對于大燕朝局中的這些東西,自然也就不大關注了,即使睿王府真的與許合記有牽扯,那么慕容音的選擇,某種程度上也就代表了杜羨魚的選擇。 …………………… 踏進門檻,光線頓時昏暗下來,少了店外灼人天光帶來的逼迫感,塵世的喧囂仿佛被隔離在三丈外,予人別樣的安適,寬厚的布簾之后,傳來不緊不慢的搗藥聲。 一陣藥香縈來,空闊的高屋中頓時充斥著沁人的味道,迎上來的不是小廝,而是個清秀的小藥娘。 “二位看病么?還是抓藥?” 慕容音看了杜羨魚一眼,這些事情她不懂,自然需要杜羨魚說話。 “抓藥,”杜羨魚依著慕容音的話輕輕笑了笑,只是笑容很生硬,才又接著道,“只是我要的藥多,也沒帶方子,你要是記不住,我就只能現(xiàn)寫?!?/br> 小藥娘征詢著看向杜羨魚,好像不大明白她說的“多”到底是多少,卻也不敢怠慢了這兩位看著像是大主顧多人,又想了想,才抿唇著遲疑道“那……二位不如先上樓,樓上有地方歇著,待奴家取來紙筆,您再將方子寫下?!?/br> “好說?!?/br> 小藥娘引著兩人上樓,推開一間房門,慕容音和杜羨魚在桌案兩旁分坐下,小藥娘恭敬一笑,逐一給兩人斟滿熱茶,這才福了福身子,又下樓拿來紙筆。 杜羨魚遣退了小藥娘,提筆懸腕,在紙上簌簌落筆,慕容音看了會兒,覺得無聊,便起身在屋中踱步。 “杜羨魚,你要買多少?” 盤中墨已經被用去大半,可杜羨魚還沒有擱筆的架勢,慕容音有些等不及了,忍不住催問起來。 杜羨魚又換了一頁紙,才不緊不慢道“好容易來一次,怎么也得買個百把樣,你急什么?” 慕容音頓時沒了脾氣,一百多樣藥材,那得寫到什么時候,索性將窗戶推開,抱著手看起樓下的街景來。 這間屋子正對著一條小巷,巷子雖偏僻,卻到處透著干凈,倒像是通往那座府邸后門的巷子…… 一輛青布馬車從巷子深處轆轆行來,慕容音的注意力被這車輪聲吸引,眼神不由凝矚不轉,一直看著馬車行至藥鋪樓下,最后停住。 “是他……?” 車中跳下一個身著黑袍的中年男人,他左右看了看,快步走進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