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真誠如九

    孟章失蹤了。

    天門那場變故之后,孟章就沒再回過自己的府邸,時柏他們聽說了當日的事情,雖沒親眼見過，但傳得玄乎其玄。

    天帝的無情,黑崖的殘暴,玄女的決絕……

    還有心傷出走的孟章,讓整個故事顯得愈加曲折玄幻。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孟章這一走便是幾年不見人影。

    仙殿的管理原本就十分松散，如今全靠著執(zhí)明神君幫忙打理,但這人極其嗜酒，喝完酒睡個十天半個月都是常事,仙殿慢慢有了落敗之色。

    孟章不出現(xiàn)，時柏他們二人便只能停駐在這里。

    這讓澤九一度很煩躁,但他們?nèi)缃褚矝]有什么辦法,只能等著。時間久了澤九也就習(xí)慣了這里，還會時不時地和時柏出來逛逛。

    鱗次櫛比的街道,酒樓仙府，不絕于耳的叫賣。

    滿眼繁盛的景象,難以想象,這之后是如何成為一座死去的廢城。

    兩人尋了個酒樓歇腳,澤九坐在鄰窗的位置。

    “這里和九幽的感覺很不一樣?！焙芊笔?九幽界的仙城沒有這么大,更不會有如此多的修士，或者說九幽界的靈氣不足以供養(yǎng)如此多的修士。

    “煙火氣很濃,已經(jīng)有點像凡人界的街市了?！睍r柏將沖泡好的果茶放置到澤九面前，應(yīng)了一句。

    澤九扒在窗口，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你去過凡人界？”他一門心思地撲在修煉上，卻從未踏足過凡人界，以前他也從未關(guān)心過這些，但如今這里不能修煉，澤九整個人也松散下來，開始觀察起周遭的一些事情。

    時柏看著過往的人群，腦中閃過一些影像：“小時候時松會帶我去。”他們兩個一個是廢材一個是瞎子，族內(nèi)自是不會有什么供給，全靠著時松一個人種植靈米做些雜役維持度日，時松喜歡帶著他到凡人界給他買些吃用的東西。等時柏可以“看”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再去找時松帶他出去的時候，時松已經(jīng)不愿再見他，開始他以為是時松不想，后來才知是門內(nèi)長老不讓，不讓他與時松這個低階子弟混跡一處。

    縱使親人，也可分為三六九等，這便是修真界。

    澤九徐徐地轉(zhuǎn)過臉來：“區(qū)別很大？”澤九如今還是侍女的模樣，俏生生的模樣少了幾分冷意，這么一問難得的帶上了些許天真之氣。

    時柏露出笑容，說：“比你現(xiàn)今看到的景象還要繁盛許多，修真界畢竟人少，不比往來如織的凡人，能看到更多的眾生相。”修士都是一門心思的修煉，除此之外做得也就煉器、制符、煉丹這些行當，而凡人為了生活奔走勞作，有很多的營生，時柏在凡人的街市中能聽到更加豐富的悲喜離歡。

    時柏將澤九杯中的冷茶換掉，接著說道：“若是按此地關(guān)于凡人界的記載，可能會比九幽界的還要繁盛，他們有自己的節(jié)日，據(jù)說夜間還可以看燈火煙花?！本庞慕珉m有節(jié)日，但白晝無序，自是沒有夜間的娛樂。

    澤九試著想象了一下，發(fā)覺想象不出，或許只有親自看看才知是如何的景象。但如今情形，如此下去，怕是要困死在在這里，哪還有機會去看？

    澤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果茶，隨即眉尖不自覺地收緊：“我們會不會永遠都困在這里？孟章已經(jīng)是神君，壽命悠長，若是他蟄伏起來打算為玄女報仇，我們就算在此處熬到死也難見到人。”

    “我們找不到人，別人也難?！睍r柏卻是不見擔(dān)憂。

    澤九抬起頭，看向悠閑品茗的時柏：“你就沒有煩惱的時候嗎？”他習(xí)慣了時柏的淡定從容，但是依舊很難理解。

    時柏一頓，放下杯子：“人都有煩惱，煩惱分為兩種，能解決的煩惱自是不必憂慮，不能解決的煩惱，憂心也是無用，莫不如享受當下，這里其實比之外面更加閑逸?！边@里還可以有很多書籍陣法觀摩，外面并不一定會有留存，時柏并不覺枯燥。

    澤九眉頭微蹙地看著他，好半響后，才道：“無論什么事情到你這里都會變得簡單起來，就好像你活得特別明白，別人都是傻子一樣，別人憂心不已的時候，你卻云淡風(fēng)輕，這樣其實……”他頓了一下，“你這樣看著很討人煩。”

    澤九看著時柏變得怔然的表情，他突然嘴角一彎，漾起一絲笑意，流轉(zhuǎn)的眸光散發(fā)著出迷人的光彩：“不過有時候也會讓人跟著一起安定?！睍r柏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似乎他說沒關(guān)系就不用害怕，這種穩(wěn)固淡然的姿態(tài)，向來只有實力出眾的大能修士才有，誰的自信不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chǔ)上？但時柏卻是與生俱來的從容。

    時柏卻是看著澤九的笑容有些晃神，有多久澤九沒有如此地對時柏真心地笑過，面前侍女的笑容與記憶中的少年慢慢重合。

    那清秀俊美的少年舉著果子非要給他嘗，只要得他一句好吃，少年便會彎起笑眼，露出燦若春光的笑容，俱是滿足的雀躍和歡喜。

    那是一種怎樣的表達？我最喜歡的東西一定要與你分享，最好的東西一定要送到你面前，沒有掩飾，毫無保留地去表達自己的喜歡。

    時柏怔怔地看著澤九，隨即也露出笑容，那笑意從嘴角蔓延到眼睛，柔和而溫暖，沒有往日的冰冷和疏淡。

    澤九卻是錯開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轉(zhuǎn)移了話題：“不知此時韋逸如何了？”

    原以為很容易就能再見，不想這么久都無一絲消息。人若換了一副皮囊，再認起來便難了，隱匿了氣息，作為修士的敏覺便也沒了，茫茫人海找人也就更難了。

    澤九一直好奇，時柏是不是在他身上下了什么追蹤之物，若不然為何每次都能讓他輕松認出？

    “砰”的一聲，時柏二人面前突然多了一個黑色的酒壺，桌前出現(xiàn)一個身影，抬頭看去，只見多日不見的孟章站在他們面前。

    兩人很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