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74-3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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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8日 第三百七十四章·攔駕鳴冤 七月十五,中元之日。 鼓樂鏗鏘,金瓜引路,太后鑾駕一應鹵簿儀從浩浩蕩蕩出了京城,向西直奔皇姑寺。 十六名女轎夫抬的輕步亮轎直趨山門,住持金西白領著一干僧眾迎出門外,早有錦衣衛(wèi)封了各處道口,殿廷衛(wèi)士從門外石橋一直排進大佛寶殿,護衛(wèi)得密不透風。 紅羅銷金掌扇遮簇之下,慈壽張?zhí)笠簧硗ㄐ鋵m袍,頭當中戴一尊赤金拔絲觀音,右邊偏戴一朵指頂大珠翠葉嵌的寶花,由翠蝶和丁壽攙扶著下了轎子,十二名宮娥使扇遮行,后跟著烏壓壓一群宮女太監(jiān)伺候,徑直入了山門。 在住持陪同下禮佛進香已畢,張?zhí)笥值菢巧祥w,串殿游廊,四處游歷了一番,二爺昨日那番前站也沒白打,每逢妙處有問有答,從容談笑,逗得太后開懷不已。 “敝衲靜因,見過太后?!?/br> 游歷已畢,丁壽陪著太后到方丈靜室歇息,靜因早已佇立門前。 “靜因師傅來了,山中可好?”適才還與丁壽言笑晏晏的張?zhí)笳Z氣突然帶了幾分激動。 “勞太后記掛,峨眉山中風調雨順,上下平安。”深深望了太后身側的丁壽一眼,靜因俯身唱喏。 太后似乎想起丁壽在側,扭頭囑咐道:“小猴兒,哀家要聽靜因師傅說法,你在外間候著吧?!?/br> 別介啊太后,這大清早出來的,陪您老折騰大半天,嗓子都冒煙了,連口茶都沒喝上,還不讓進屋歇呀,二爺滿腹委屈,“太后,微臣……” “不要多說了?!碧蟾静唤o丁壽賣慘的機會,獨自與靜因進了禪房,和顏悅色道:“每年都要勞煩師傅千里奔波,實在辛苦?!?/br> “分內之事,何敢言苦?!膘o因恭謹說道,隨即回身‘哐當’一聲,毫不客氣地掩上了房門,將二爺拒之門外。 說禪語打機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切,丁壽負手百無聊賴地站在院子里,怨天怨地怨空氣。 “大人今日辛苦,卑職從廚下尋了一瓶素酒,給大人解渴?!睏钣駶M臉堆笑地上來獻寶。 打開瓶塞聞了聞,隨即飲了一大口,丁壽滿意地咂咂嘴,“葡萄釀的?” “大人明見萬里,正是葡萄釀制?!睏钣褙Q起拇指夸贊道。 “味道不錯,回頭尋寺里要下方子,等宣府的馬奶葡萄熟了,請哥幾個痛飲一番?!?/br> “哎呦,那卑職先替弟兄們謝過大人了?!睏钣窆碜饕?。 “甭客氣?!倍垩霾庇止嗔诵“肫克鼐?,才算緩了口渴,有心情四處打量禪院四周。 喲呵,這細細一打量,二爺才發(fā)現(xiàn)紫竹林內有一妙齡小尼,清秀雅麗,倚竹獨立,正把著一雙妙目向這里偷覷。 “老楊,你說這小尼姑看什么呢?” 楊玉看看小尼,又打量一番自家衛(wèi)帥的神色,湊趣笑道:“想來這寺院清冷,不見男人蹤跡,一朝見了大人風采,這小尼姑生了塵念?!?/br> “哦?果真是見本官動了凡心?”丁壽望著小尼一瞬不瞬,臉上露出標準色狼的笑容。 “定是如此,想卑職等人一干粗坯,也入不得仙姑法眼?!睏钣駭蒯斀罔F道。 管他呢,先撩了再說,二爺還沒試過尼姑呢,甩手將酒瓶丟給楊玉,丁壽直直奔著林中小尼走了過去。 小尼姑見丁壽走來,扭身欲走,卻不知為何沒有移步,素手撥弄僧袍,徘徊踟躕。 有門啊,丁壽掩唇呵了口氣,確認口中沒有酒氣噴薄,整整飛魚服,飛步至前,欠身施禮道:“拜見仙姑?!?/br> 小尼側身避過,回禮道:“奴家……哦不,貧尼見過官爺?!?/br> “在下陪太后降香,未及竭誠奉拜眾位師父,既幸會仙姑,也是有緣,敢問寶號上下?”二爺?shù)囊浑p桃花眼爍爍放光,直盯著小尼粉腮。 “貧……貧尼入寺不久,還未得賜法號?!毙∧嵬掏掏峦碌馈?/br> “那也無妨,仙姑芳名可否見告?”丁壽鍥而不舍。 “這……素味平生,貧尼已居方外,俗名不敢見君?!毙∧嵋辉偻泼?。 好大的架子,這么不給面兒,丁壽當即打起了官腔,“那請問小師父仙鄉(xiāng)何處?何時剃度出家?家中又有何人?” “這個……”小尼被丁壽追問得愁眉不展,支支吾吾地快要急出淚來。 正當二爺盤問小尼之際,禪房門開,靜因陪著太后走了出來。 一打眼不見了丁壽,張?zhí)笪⑽⒉幌?,“小猴兒哪里偷懶了??/br> “太后,臣在這兒呢。”丁壽喜笑顏開地迎出竹林。 “你去林中做什么?”太后往林間一望,見那俊俏小尼更加不悅,“那人是誰?” “寺中一個小尼,無事的。” 二爺總不能告訴太后剛才去撩逗小尼姑吧,正想輕飄飄揭過此事,不想當即被打了臉。 “冤枉!”一聲凄呼,紫竹林內的小尼直沖太后奔來。 “大膽!”“護駕!” 一陣呼喝,院中的數(shù)名錦衣衛(wèi)當即抽刀攔阻,可每到女尼身前便都環(huán)跳xue上一麻,眼睜睜看著人從眼前穿過。 丁壽眼神微移,見靜因如筍芽般的玉指快速地縮進僧袍之中,低聲笑道:“峨眉三靜,名不虛傳呀。” 靜因聞言星眸轉盼,不發(fā)一言。 轉眼間那女尼已奔到近前,楊玉要出手阻止被丁壽擋住,有他在側不虞太后有礙,他倒想瞧瞧靜因搞得什么名堂。 因奔得急,小尼僧帽已然掉落,三千青絲披在削肩之上,吁吁嬌喘地跪到在前。 “民女有冤,求太后做主!” “這是怎么回事?”重重戒備之下突然遇見攔駕喊冤的,這錦衣衛(wèi)是做什么吃的,太后問向丁壽的話中帶了一絲薄慍。 “這怕是要問靜因師傅吧?!倍勖挤逡惶?,乜眼問道。 “稟太后,此女確有冤情,求告無門,敝衲斗膽為之陳情?!膘o因雙手合十,躬身回話。 聞聽靜因知情,太后也不再說什么,“既有冤情上告,可有狀紙?” “有?!奔倜澳峁玫呐訌膽阎腥〕鰻罴垼p手呈上。 丁壽接過尚有少女體香余溫的訴狀,忍不住放在鼻尖嗅了嗅,女子見了他這輕薄動作,因奔跑過激而酡紅的臉頰更是火燒一般。 一聲哂笑,丁壽轉身將狀紙呈與太后。 “你叫宋巧姣?這傅鵬又是你什么人?這案子怎么回事?”太后不耐細看狀紙,直接問道。 “民女宋氏巧姣,陜西鳳翔府郿縣庠生宋國士之女,自幼遵父命,許配世襲指揮傅鵬為妻,六禮已成,尚未合巹,我夫因丁父憂,未能出任為官,一日在街游玩,無意中失落玉鐲一只,被西村民女孫玉姣拾去,內有劉媒婆看見,誆去繡鞋,勾jian賣jian,她子劉彪,手拿繡鞋,在大街之上訛詐我夫傅鵬,幸有地保劉公道解勸,我夫只得忍氣回家?!?/br> “黑夜之間,孫家莊一刀連傷二命,天明地方呈報,太爺相驗,男尸有頭,女尸無頭,太爺問起繡鞋情由,言說是殺人兇犯,應在傅鵬身上,將我夫傅鵬帶上公堂,百般拷打,一無兇器,二無見證,無故竟將世襲指揮拿問在監(jiān)。” “民女之弟名喚興兒,在劉公道家中以為雇工。劉公道告他盜物逃走,太爺又將我父帶上公堂,斷還劉公道十兩紋銀。民女貧寒之家,無銀可還。太爺又將我父押問在監(jiān),民女前去送飯,問出我夫情由。我想殺人兇犯,定是劉彪無疑。聞得太后慈悲廣播 ,菩薩再世,民女不顧羞恥性命,今番前來,求太后斷明此案,猶如草木得生,撥云見日。謹此叩天,哀哀上告?!?/br> “阿~~欠,”丁壽掩嘴打個哈欠,“太后,時候不早了,咱回宮吧?!?/br> 宋巧姣哭得聲嘶力竭,丁壽從知道這是別人老婆后便沒了興趣,“案子您已經知道了,交付法司辦理就是,臣將人和狀子一并轉交都察院。” “太后不可?!彼吻涉B連叩頭,“按察使曲銳官官相護,若由都察院審理,恐上下勾連,民女冤屈石沉大海,永無出頭之日!” “這個……”張?zhí)笠彩菓械霉荛e事的,民間疾苦并不cao心,不然也不會由著自己家人胡鬧,可這邊卻有靜因的面子在,不好撒手不管。 “太后您放心,咱大明朝有的是清官,都察院不行,還有刑部和大理寺,總有能斷個清楚明白的,后面刑部閣臣還會多番廷議復核,斷不會屈死無辜良善?!?/br> 宋巧姣凄厲慘笑,“清官不明,有冤難訴,朗朗乾坤,青天何處!” “大膽!”這話犯了忌諱,楊玉大聲呵斥。 一改方才謹小慎微,宋巧姣緩緩起身,“既然陽間無人做主,民女唯有一死向閻君求個公道?!闭f罷合身向禪院內的一塊太湖石撞去。 袍服擺動,兩條人影不約而同攔在宋巧姣身前,各伸手扣住她一條肩膀,不得動彈分毫,閑著的另一只手電光火石間互拆了數(shù)招,不分勝負。 丁壽只覺對方招數(shù)變幻多端,掌力飄忽不定,難以捉摸,當即收手,“峨眉神功,果然名不虛傳?!?/br> 殊不知靜因驚疑更甚,對方年紀輕輕,竟然在自己浸yin多年的飄雪穿云掌下不退半步,也收了小覷之心,“朝堂之中,確是藏龍臥虎。” “太后,此女雖行為乖戾,也是情有可原,想她千里迢迢來到京師,只為陳冤上訴,怎奈四處碰壁,求告無門,這才有了以死明志之念,斷無要挾圣人之意,伏請?zhí)竺鞑??!?/br> “朝廷設登聞鼓便是讓百姓有自陳冤獄之所,倘若人人都來攔駕喊冤,法度何在?”丁壽不滿道。 被他扣緊香肩的宋巧姣聞聽凄涼一笑,“登聞鼓,呵呵……” “此女正是在登聞鼓下遭人逐斥,才行此險著,敝衲也曾勸解,驚擾鑾駕九死一生,可她為救親人情愿舍命,出家人慈悲為懷,便助她一臂之力,太后,敝衲情愿一同領罪?!膘o因躬身合十。 “好個烈性女子,這案子哀家接了就是?!睆?zhí)蟮馈?/br> “謝太后慈悲?!彼吻涉p膝跪倒,連連叩頭謝恩。 “楊玉,去查查這幾日值鼓的人,不管是誰,一體鎖拿北司鞫問?!倍壑皇菃渭儾幌攵嗍拢坏扔谝娝啦痪?,連登聞鼓都不讓百姓敲了,還留這幫守鼓的有個鳥用。 “宋巧姣,太后已經允了你的狀子了,起來吧。”丁壽走到女子身前提醒道,心中滿不是滋味,又一顆好白菜不知便宜那頭豬了,二爺沒口福喲。 心中大石已去,謝恩后起身的宋巧姣突覺一陣天旋地轉,一頭栽到在丁壽懷中…… 最新找回4F4F4F, 最新找回4F4F4F. 最新找回4F4F4F. 第三百七十五章·加官弄權 低吟一聲,宋巧姣緩緩睜開眼簾,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繡有干枝梅花的蔥綠羅帳內,光滑的錦緞被褥貼合在肌膚上,說不出的熨帖舒服。 猛然驚覺自己身上只穿著貼身小衣,宋巧姣不由驚叫一聲,抱被緊縮在床角。 “你醒了?!币粋€柔和的女子聲音在羅帳外響起。 盡管心中驚懼,宋巧姣還是伸出裸露藕臂,小心提防地掀開帳角。 透過六扇透雕花卉杉木圍屏,只得見房角高幾上的花瓶內插著幾朵野菊,顯得簡單雅致,臨窗一張黑漆榆木坐榻上散坐著一名綠裙美婦,修長的雙腿隨意閑適地交疊在一起,繡花軟底睡鞋隨著纖細圓潤的腳踝動作輕微擺動,鞋子的主人捧著一只永樂甜白暗花茶碗,一邊小口飲茶,一邊神色專注地翻看著一本唐慎微的。 對方雖是女人,宋巧姣還是不能完全放心,戒備地問道:“你是誰?” “我么,一個女大夫,兼職教書?!闭勗寿t雖是答話,眼神卻始終埋在書里。 “為什么脫我衣服?”現(xiàn)在的模樣讓宋巧姣不能釋懷。 “不脫衣服如何用針?!闭勗寿t抬起螓首,遠山輕顰,帶著些許怒意道:“你太不愛惜身體了,長途奔波,肝火旺盛,又受了夜間寒氣,水火交攻,你這柔弱身子如何受得了!” “我……”宋巧姣嘴唇囁喏,沒有回聲,自己一路進京,床頭金盡,未舍得投店,棲身在酒坊檐下,若非遇上好心人,如今怕已是客死異鄉(xiāng)。 “談先生,宋姑娘可醒了?”外間一個溫柔動聽的女聲說道。 “醒了,已無大礙。”談允賢繼續(xù)埋頭看書。 “那便好,爺還專門問過。”隨著綿軟笑聲,一名身著月白縐紗衫裙的婦人捧著幾件疊好的衣裙走了進來。 雖還是個女人,自己終究袒身不雅,宋巧姣抱著錦被往帳內縮了又縮。 “姑娘,請更衣吧。”婦人將衣裙放在床邊,笑著說道。 “這不是我的衣服?” “姑娘請恕府中招待不周,您的衣服尋不見了,唯請見諒?!眿D人笑容尷尬,總不好說自家老爺嫌那身衲衣惹了寺廟晦氣,直接讓人給燒了吧。 也不能光著身子不下床,宋巧姣雖是不愿,還是躲到屏風后換了丁府衣裙。 不多時,一身青緞比甲,水綠湘裙打扮的宋巧姣轉了出來,雖因病體虛弱,面色蒼白,卻更襯得眉蹙春山,寒凝秋水,清麗非凡。 “好個西子捧心,真是我見猶憐。”婦人贊道。 “謝過夫人。”宋巧姣開口稱謝。 “可不敢當如此稱呼,婢子姓譚,若姑娘不棄,稱我譚媽即可。”譚淑貞萬福施禮。 見這婦人眉彎目秀,衣著講究,談吐不俗,怎會只是一個粗使仆婦,宋巧姣不覺心中詫異,再看坐榻上那位一臉書卷氣的女先生,更是搞不懂這府中人物了。 “談先生,宋姑娘玉體可是痊愈?”譚淑貞問道。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她身體底子弱,還需在飲食上細心調養(yǎng)才是,廚下現(xiàn)有什么吃食?”談允賢翻了一頁醫(yī)書,隨口問道。 “詢問過倩娘妹子,剛好趕上中元節(jié),灶上材料還算齊備,遼東鎮(zhèn)守朱公公那里送了一批金蝦;山東鎮(zhèn)守畢公公遣人送了許多海鮮和羊肚菜;今年由河南按察使遷轉cao江提督的朱大人用快馬送來了一些冰鎮(zhèn)鰣魚和大閘蟹,這在京城可是稀罕物;漕運總督洪大人送來的盡是運河兩岸方物,泰州鴨蛋、浦江火rou、諸暨香貍、蘇州帶骨鮑螺……” “這些東西她都吃不得。”談允賢搖首打斷。 “再有七月十五是甜食房進貢蜂蜜的日子,羅公公提前送了一份,皇爺又賞了老爺一份,廚下確是富裕好多?!?/br> “蜂蜜好啊,清毒滋陰,合她的脾胃。”談允賢起身,握著書卷負手踱了幾步,“勞煩倩娘給預備一份蜂蜜梗米粥,哦,冬日在荷塘掘的老藕可還有剩?” “這……多已制成了藕粉?!弊T淑貞為難道。 “那便省事多了,再做些藕粉桂花糖糕吧,”談允賢擊掌笑道,“老藕搗浸澄粉,營胃生津,正是病后滋補妙品?!?/br> 談、譚二人一答一合,宋巧姣聽得撟舌不下,這府上到底什么人啊,怎么大明朝上從皇上下到太監(jiān),都把東西往這里倒騰。 “敢……敢問二位,尊府主人究竟何方神圣?” 二人相視一眼,齊聲道:“姑娘是由東主(老爺)一路抱回,竟不知他是何人!?” *** “連登聞鼓都敢阻攔不報,他們眼里還有朕么,還有黎庶百姓嘛!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乾清宮內,小皇帝咆哮的怒吼聲幾乎掀了殿頂?shù)牧鹆摺?/br> “臣已將那幾個錦衣校尉押解南鎮(zhèn)撫司,按律治罪?!比嗔巳啾徽鸬秒[隱發(fā)痛的耳朵,丁壽欠身稟道。 “那個吉時呢?”朱厚照不依不饒。 “阻遏下情,蒙蔽上聰,老奴以為此例不可開,需嚴加懲治,以儆效尤?!眲㈣?。 “老劉說得對,你說怎么辦?”朱厚照追問道。 “廷杖三十,給他個教訓……” “這就完了?”朱厚照對處理結果很不滿意。 “降其為云南鶴慶軍民府經歷司知事,他既不愿為民陳情,便打發(fā)他去南陲教化夷人吧?!眲㈣馈?/br> “老劉這辦法好,言語不通,對牛彈琴,看他以后日子還怎么過。”朱厚照鼓掌大笑。 “那母后交待的這個傅鵬案又怎樣處置?”小皇帝將狀子往御案上一扔,忿忿不平地說道:“一個世襲指揮,隨隨便便就被縣令下了大牢,也是個廢物!” 怪誰?太祖皇帝定下的軍戶世襲制度,又不是白養(yǎng)吃飯的,子弟成年襲職是要考較兵書武藝騎射的,初考不中準予襲職,俸祿減半,兩年后再考,合格了拿全俸,不合格滾蛋,風險與收益并存,你祖宗奪了侄子皇位,為了獎勵跟他身后造反的軍功武臣,強分個‘新官’‘舊官’,新官子弟應襲免試,哪還有臉再嚴格要求洪武舊官,凡是給錢,沒有不過的,搞得如今武職泛濫,什么東西多了也不值錢呀。 丁壽抬頭偷瞥了小皇帝一眼,心里話沒敢往外說,“臣已傳命陜西錦衣衛(wèi)封存案卷及涉案人犯,只等陛下旨意,便可提調入京鞫問?!?/br> “老奴以為如此處置不妥?!眲㈣敿捶窳硕鄣慕ㄗh。 老人妖今兒怎么了,丁壽納悶,他可很少撅二爺?shù)拿孀影 ?/br> “國朝登聞鼓案,皆需涉案官員同場審議,知縣管一縣民生,按察使掌一省刑名,若是主官擅離,恐會案牘積累,遷延公務,況且人犯千里押解,若是其中有何紕漏,如何向太后交待。” “老劉你的意思是……”朱厚照問道。 “與其興師動眾,不如擇一近臣能員,赴陜西審案,既免去橫生波折,又可體察民情,彰顯陛下愛民如子,明察秋毫之王化,使三秦父老榮沐皇恩?!?/br> “嗯——言之有理?!毙』实圻B連點頭,“還是老劉想得周到,干脆也別麻煩選人了,我親自走一趟?!?/br> “陛下不可。”丁壽與劉瑾同時喊道,開玩笑,你小子前腳出紫禁城,百官勸諫的奏本就能給二爺起個墳頭,太后那里怎么交代。 “陛下千金之體,不可輕出,老奴萬死不敢奉旨?!眲㈣C然道。 看兩人突然變臉,朱厚照訕訕一笑,“朕就是隨口說說,玩笑話,不當真?!?/br> 這倒霉孩子,嚇二爺一跳,小皇帝從諫如流,兩人也不再多事,免得引起熊孩子的逆反心理。 “那安排誰去好?” 丁壽嘴欠地問了一句,隨即見劉瑾與朱厚照二人同時將目光轉向了他。 “我?!” “案子是你陪母后接下的,原告又在你府上安頓,你若不去說不過去吧?”朱厚照幸災樂禍的樣子很是討厭,丁壽恨不得往他臉上砸一拳。 “錦衣衛(wèi)干員甚多,臣手下的錢寧便很機警,可由他出面……”自打進了大明官場,二爺就沒哪個年底消停過,關鍵每次都掛彩,這西北路迢迢,要是有個馬高鐙短,闔府上下的一堆女人還不知便宜哪個呢。 “代天巡狩,體察民風,若非陛下近臣,如何能宣揚天子仁德?!眲㈣馈?/br> “不錯不錯,你辦事,朕放心?!敝旌裾崭胶偷?。 “臣不過區(qū)區(qū)三品指揮,與臬司同級,應對陜西臬臺衙門難免束手束腳,請陛下另擇重臣前往?!?/br> “好辦,朕加封你為二品都指揮使,仍掌衛(wèi)事,你這官兒也早該升了?!敝旌裾沾蠓降煤堋?/br> “此行除了正風肅紀,昭雪冤獄,還要考察邊事,西北邊境胡戎密邇,兵燹頻仍,選將練兵,不可輕忽,務要循名責實,以備將來?!?/br> 劉瑾說一句,朱厚照便點一下頭,“錦衣衛(wèi)是天子耳目,你又是朕的心腹之臣,你定要替朕好好看看,這西北究竟是怎樣一番情境?!?/br> 二爺命苦啊,丁壽苦著臉道:“陛下明鑒,邊臣不是統(tǒng)兵大將,便是封疆重吏,臣如何壓制得住他們?” “陛下,丁大人擔心不無道理,不說手握兵權的邊事大員,便是陜西法司有意推諉,只這案子就不知要拖沓到何年何月?!?/br> “劉公公所言極是,還請陛下您開恩,將這差事便宜旁人吧?!?/br> 看丁壽可憐巴巴的模樣,朱厚照有種惡作劇得逞的開心,“這有何難,你本就有御賜金牌,朕再予你便宜之權,這下總該放心了吧。” 丁壽噘嘴皺眉,不情不愿地領了旨意,看他吃癟的神情,朱厚照龍心大悅,暗笑一聲:你也有今天! 出了乾清宮,劉瑾斜首眄天,“升官加權,哥兒,此番可還滿意?” “左右推不掉了,借機討些便宜也是好的,”丁壽歪頭笑道,“公公成人之美,想來不會只為區(qū)區(qū)一個傅鵬吧?” 劉瑾嘴角微翹,“咱家的確有事要你去辦?!?/br> 注:降吏科給事中吉時為云南鶴慶軍民府經歷司知事,時以直鼓不盡受狀,以致訴人自殘,下錦衣衛(wèi)獄,杖而遣之(),正德二年的事,這小子不冤。 舊官即比試,賄賂無不中()。 洪武初,軍功襲職,子弟年二十者比試,初試不中,襲職署事,食半俸。二年再試,中者食全俸,仍不中者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