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第四卷)】(258).x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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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錦衣秘辛 北鎮(zhèn)撫司,詔獄。 丁壽屏退獄卒,對著欄檻內(nèi)輕聲道:「呼延燾死了?!?/br> 盤坐在干草堆上的牟斌緩緩抬起頭來,待看清他的模樣,丁壽頓吃一驚。 原本牟斌雖年過五旬受刑坐監(jiān),但內(nèi)力深厚,氣血旺盛,年余來老家伙在 獄中活得有滋有味,精神矍鑠,但此時看這位錦衣緹帥,卻是姿容枯槁,頭發(fā) 灰白,仿佛蒼老了十余歲。 「看來你已經(jīng)知道了?!苟壅娴挠行┡宸@位老前輩,身陷詔獄,內(nèi)外 隔絕,錦衣衛(wèi)更是幾經(jīng)清洗,獄卒換了幾茬,還是沒辦法阻攔外界消息傳入, 這老兒果真神通廣大,想到這兒二爺心里不由多了幾分熱切。 「呼延燾畏罪自戕,丁某也沒有辦法?!?/br> 「你還來尋老夫做什么?」牟斌聲音沙啞低沉。 「您老開出盤口,這交易還沒結(jié)束。」丁壽歪著腦袋,笑容玩味。 牟斌不屑一顧,「人都死了,還談個什么?!?/br> 「牟大人,別著急把話說死,先聽聽丁某的報價。」丁壽扭頭看看身后牢 房內(nèi)探頭探腦的鄧通,笑道:「讓貴翁婿免了這牢獄之災(zāi),作為交換,您看如 何?」 牟斌嘿然不語。 「令嬡在外面一番折騰,鄧府產(chǎn)業(yè)已去了七七八八,還拖累了一干朋友, 若再沒人看顧,怕是不久就要在獄中一家相逢了。」 「丁壽,你敢對惜珠下手,我……我做鬼也不放過你??!」鄧通在牢房內(nèi) 嘶吼道。 丁壽對這種毫無實質(zhì)的威脅全當(dāng)耳旁風(fēng),只是梗著脖子盯著面前的牟斌。 「老夫這些年來樹敵不少,便是重見天日也少不得被舊敵構(gòu)陷,安坐獄中 正少了出去進(jìn)來的麻煩?!鼓脖蟮故浅恋米猓肷尾艁砹诉@么一句。 丁壽扭了下有些發(fā)酸的脖子,咬著牙道:「緹帥您是做不成了,去南京做 千戶吧,天高皇帝遠(yuǎn)的,沒人找您麻煩?!?/br> 「一言為定?!鼓脖筇ь^,眼中狡黠一閃而過。 *** ?。 。 。?/br> 錦衣衛(wèi)后堂書房。 天子親軍流年不利,一年多時間換了三任指揮使,如今這位新掌衛(wèi)事的丁 二爺正對著書房中堂懸掛的太宗皇帝出神。 畫中群山之間,旌旗招展,大隊盔甲整齊的錦衣衛(wèi)簇?fù)碇簧斫鸺椎挠罉?/br> 大帝,百官儀仗列于兩旁,氣勢壯觀,栩栩如生。 目視畫卷,丁壽回憶起了宮變前夜詔獄中的那番談話…… 「老夫用錦衣衛(wèi)與你交換?!?/br> 已經(jīng)起身的丁壽聽了牟斌的話,愣了一下,隨即大笑,「牟大人莫不是和 丁某說笑?」 牟斌眼簾微垂,「老夫無此習(xí)慣?!?/br> 「身為楚囚,處境堪憂,牟帥哪來的自信與丁某做這筆交易,哈,莫不是 白日做夢?」 不理丁壽言語譏誚,牟斌淡然一笑,「丁大人在錦衣衛(wèi)時日也不短了,對 緹騎辦事可還滿意?」 「差強(qiáng)人意吧?!苟燮沧欤荒甓嗔?,大哥丁齡影兒都不見,錦衣衛(wèi)這 幫家伙連個人都找不到,幾萬人都是他媽廢物。&xFF44;&xFF49;&xFF59;&xFF49;&xFF42;&xFF41;&xFF4E;&xFF5A;&xFF48;&xFF55;&xFF0E;&xFF43;&xFF4F;&xFF4D; 倌紡裙:玖伍肆貳肆叁玖零玖 「丁大人言不由衷啊?!鼓脖筝p撫亂蓬蓬的須髯,「可是覺得錦衣衛(wèi)兇名 滿天下,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在下要說牟帥是丁某肚里的蛔蟲,可算言語不敬?」丁壽「嗤」地一笑 ,拍了拍交椅扶手。 對丁壽挑釁之言充耳不聞,牟斌繼續(xù)道:「老夫若有法子讓丁大人羽翼大 張,行事事半功倍,對錦衣衛(wèi)如臂使指,可否換得呼延燾平安?」 丁壽嘆了口氣,「唉,牟大人,丁某也知道您老心氣高,關(guān)在詔獄里有些 委屈,這也是沒法子,誰教您得罪劉公公,又惡了兩宮呢,今后在下自會囑咐 獄卒關(guān)照一二,您就別胡思亂想了?!?/br> 「丁大人可是覺得眼前人老奴狂態(tài),癡語妄言?」 丁壽不語,顯是默認(rèn)。 牟斌仰天大笑,震得牢頂四壁灰土簌簌而下,丁壽更加確認(rèn):老家伙要瘋。 笑聲倏止,牟斌屈指一彈,一枚土塊挾風(fēng)激射,對面牢內(nèi)的鄧通悶聲倒地。 牟斌出手時,丁壽一動未動,此時才開言道:「牟帥可是有話對丁某說?」 牟斌點頭,「鄧通是個本分人,有些事情的確不該知道。」 「在下洗耳恭聽。」 牟斌閉目沉思片刻,似乎回憶些什么,良久后才說道:「國朝初立,天下 百廢待興,然官場舞弊,舊習(xí)難改,上下貪腐成風(fēng),功臣驕縱不法,已成尾大 不掉之勢,太祖高皇帝乃置錦衣衛(wèi),授巡查緝捕之權(quán)……」 「錦衣衛(wèi)初立,便以鐵血手段震懾天下,洪武四案,人頭滾滾,胡藍(lán)之獄 ,株連數(shù)萬,公侯將相,人人自危,我錦衣衛(wèi)之名可止小兒夜啼……」牟斌臉 上神采煥發(fā),已陶醉在錦衣衛(wèi)往昔風(fēng)光之中。 丁壽咳了一聲,他沒那閑工夫陪牟斌回憶崢嶸歲月。 牟斌驀然驚醒,苦笑一聲,「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洪武二十年,太祖爺 焚毀刑具,裁減錦衣衛(wèi),罷緝捕刑訊之權(quán),專司鑾儀之職?!?/br> 「百年舊事,與當(dāng)下何干?」丁壽有些不耐。 「當(dāng)年高皇帝一聲令下,無數(shù)錦衣兒郎摘下繡春刀,隱身市井,化身密探 ,數(shù)代蕃息下來,大江南北,長城內(nèi)外,已是無處不在,只等密令喚醒,這才 是天子親軍的真正實力。」牟斌頗為自得。 「果真如此,牟帥如何會落到今日境地?」丁壽有些不信。 看著對面昏睡的鄧通,牟斌笑容中夾雜著一絲無奈,「丁大人李代桃僵之 計甚為高明,牽扯鄧通確是拿住了老夫的七寸,老夫一是來不及發(fā)動,二么, 這股力量老夫也不敢輕動?!?/br> 見丁壽面露不解,牟斌繼續(xù)道:「錦衣衛(wèi)百余年兇名赫赫,錦衣緹帥早已 是眾矢之的,jian佞不法之徒畏罪欲殺之,天下臣民自危欲殺之,天子忌憚為息 眾怒還要殺之,太祖時故指揮使毛驤、蔣瓛勾連胡藍(lán)大案,太宗時紀(jì)綱誅殺建 文遺臣,手段酷烈,殺孽深重,終究難逃一死……」 牟斌搖頭苦笑,「錦衣衛(wèi)是柄百煉寶刀,天子用之,便是鋒芒畢露,血光 沖天;若嫌刀利,便要藏鋒斂銳,免遭忌恨。揣測圣意,雖非臣子之道,卻是 自保之機(jī)。」 「錦衣衛(wèi)畢竟是天子親軍,奉君自保情有可原,聽命文臣卻是吃里扒外?!苟劾淅涞?。 「丁大人不必譏嘲,老夫自有難言之隱。當(dāng)年英廟寵信王振,以師禮待之 ,指揮使馬順俯首聽命,土木之禍,天子北狩,堂堂錦衣親軍指揮使竟被文臣 活活打死在朝堂之上,景帝避之不得;景泰年間盧忠欲借」金刀案「以邀上寵 ,結(jié)果裝瘋避禍,下場難言;而今左班勢大,老夫已無當(dāng)年血氣,只想保家人 平安,和光同塵,也是無奈之舉?!?/br> 頓了一頓,牟斌凝視丁壽,「丁大人比老夫運氣好,今上不甘束縛,既有 少年意氣,又有天子抱負(fù),若再得襄助,必能如虎添翼,宏圖大展……」 *** ?。 。 。?/br> 思緒雜沓,當(dāng)日舊景仿佛就在眼前,丁壽無暇細(xì)想,鄭重地將那副《出獵 圖》取下,在墻后壁上輕輕敲擊,尋到空聲后,在那處位置用力一按。 「啪嗒」一聲,墻上出現(xiàn)一個小洞口,幾本名冊整齊摞放在一起,丁壽唇 角緩緩勾起,一雙桃花眼更是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