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3-06

    第二百四十八章三公請辭

    左順門外。

    劉健舉頭望著寥落晨星，憂心忡忡。

    「希賢，司禮監(jiān)還未有消息傳來？」謝閣老出了內(nèi)閣，同樣面帶憂色。

    「許東崖那邊也未有信來，莫不是出了變故？」劉健白眉緊鎖，沉聲說道。

    「按說不會，我等此番謀劃，步步算計，劉瑾等怎會有破局之機?！怪x遷寬

    慰老友，又扭身對隨他而出的李東陽道：「賓之，你說呢？」

    李東陽面色如常，微微一笑，「是福是禍，終有結果，我等如今吳牛喘月，

    豈非杞人憂天。」

    劉、謝二人會心一笑，劉健道：「賓之說的是，我等還是安心等候消息吧?！?/br>
    三人正當說笑著步入內(nèi)閣，忽然左順門大開，一名紅袍太監(jiān)領著幾名小內(nèi)侍

    快步而來。

    「丘聚？！」

    看清來人，劉健心中咯噔一下，本該昨夜被擒殺之人活蹦亂跳地出現(xiàn)在面前，

    饒是劉閣老宰相氣度，還是面色發(fā)白。

    「咱家未死，幾位閣老看來很意外？」丘聚看著幾人慌亂之色，眼中帶著幾

    分快意。

    「丘公公所言何意，老夫懵懂不解?！箘⒔∞D瞬間氣度如常。

    丘聚冷冷掃視三人，三位閣老昂然而立，坦然回視。

    半晌，丘聚嘴中冷冷蹦出兩個字：「上諭——」

    「臣等躬領上諭。」劉健三人拜倒。

    「陛下問：內(nèi)閣三人可知罪否？」

    「臣不知何罪?！箘⒔〕谅暬氐?。

    「昨夜司禮監(jiān)矯旨調(diào)兵，欲害忠良，爾等知否？」

    「臣等不知。」三人齊聲。

    丘聚冷哼一聲，將內(nèi)閣起草的那份圣旨扔在三人面前，寒聲道「罪證確鑿，

    還想狡辯？」

    幾人拾起圣旨，大略一看，謝遷故作驚訝道：「丘公公安敢對圣旨不敬？」

    「這是偽詔！」丘聚厲聲道：「這便是內(nèi)閣與司禮監(jiān)內(nèi)外相接，矯旨調(diào)兵的

    罪證！」

    「丘公公之言，老夫不敢茍同。」劉健皓首微揚，神色泰然。

    「八虎一狐，朋比為jian，朝野內(nèi)外，物議洶洶，吾等位居宰輔，自有對群臣

    奏本票擬之責，這也是祖宗法度?！?/br>
    丘聚怒極而笑，「這么說幾位閣老依法而行，乃是大大的忠臣了，那這偽詔

    又是怎么回事？」

    「票擬條旨乃是內(nèi)閣之責，批紅用印也是司禮監(jiān)分內(nèi)之屬，至于這份條旨陛

    下為何不知，其中細由老臣等也是不明?！怪x遷侃侃道。

    「好，好，好?！骨鹁酆藓薜剡B道三個好字，「諸位不愧是宰相之才，巧言

    善辯，咱家今日領教了，今日便將諸位之言回奏圣上，請陛下圣裁。」

    丘聚扭身要走，劉健卻是不放。

    「丘公公且慢?！?/br>
    「劉閣老還有何指教？」

    「百官伏闕上疏之事，內(nèi)閣條陳既已擬定，請陛下早作決斷。」

    ＊＊＊＊＊＊＊＊＊＊＊＊

    &xFF44;&xFF49;&xFF59;&xFF49;&xFF42;&xFF41;&xFF4E;&xFF5A;&xFF48;&xFF55;&xFF0E;&xFF43;&xFF4F;&xFF4D;

    乾清宮。

    「不認罪也就算了，他們還要舊事重提？」朱厚照拍著御案，勃然而起。

    丘聚跪在御案下，低聲回奏，「是，劉健言陛下一日不決，六部一日不能理

    事，他三人也無顏再居宰輔之職……」

    丘聚雙手捧起三道手本放在御案上，低首道：「這是三位閣老請辭的奏疏?！?/br>
    先兵后禮是吧，帶著六部一起撂挑子，把大明朝扔給我一人，看我怎么鬧笑

    話，朱厚照越看這幾個手本越是生氣，最終怒不可遏，將手本向地上一扔，近乎

    咆哮道：「別老拿辭官嚇唬朕，辭就辭！辭就辭??！」

    劉瑾揮手讓丘聚下去，「陛下息怒，保重龍體?！?/br>
    「老而不死是為賊！」朱厚照壓抑久了，終于在言辭上不對內(nèi)閣那三位帶任

    何尊敬。

    劉瑾拾起地上奏本，緩緩道：「這三人是先帝所留顧命大臣，若是一同致仕，

    怕是朝野間不明事理之人會對陛下有所非議。」

    「非議？什么非議？」朱厚照哼了一聲道。

    「不孝。」劉瑾輕聲吐出兩個字。

    「難道朕就由得他們幾個倚老賣老，欺壓朕躬？」朱厚照冷笑。

    「此事交給老奴去辦?！箘㈣兔柬樐康?。

    ＊＊＊＊＊＊＊＊＊＊＊＊

    東廠。

    石文義冰冷的尸體躺在條案上，顯赫一時的錦衣緹帥死后與旁人沒什么不同，

    都是一團臭rou罷了。

    劉瑾打量著尸體，神色冰冷。

    「小子趕到時，石大人已經(jīng)被害，實沒料到呼延燾如此心狠手辣，得到兵符

    后還要下殺手，也是屬下思慮不周，枉送了石大人一條性命。」丁壽在旁低聲解

    釋。

    劉瑾輕輕點頭，沒有出聲。

    「屬下辦事不力，折了公公手下大將，請公公責罰?！?/br>
    「死就死了吧。」劉瑾用絹帕掩了下鼻子，扔出一句話來。

    「??？石指揮使平素辦差得力，從無錯漏，此番……」丁壽心里有點過意不

    起，想著多給死人說幾句好話。

    「壽哥兒，你養(yǎng)過蠱么？」劉瑾突然冒出這么一句。

    丁壽搖頭。

    「苗人養(yǎng)蠱，是將各種毒蟲倒入一甕中互相殘殺，最后活下來的，便是蠱了」

    劉瑾微笑，「蠱蟲一養(yǎng)成，便與宿主性命相寄，若是主強，蠱蟲便俯首聽命，為

    他殺人取命，一旦主弱，蠱蟲也會逆主反噬……」

    劉瑾看著丁壽，似笑非笑道：「石文義有無過錯并不重要，他本事不濟便是

    取死之道，你也不用惋惜，有朝一日主從倒轉，你若反身而噬，咱家也不會怪你」

    「屬下萬萬不敢?！苟酃蚍诘?，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每次面對這

    老太監(jiān)腿上總是發(fā)軟。

    劉瑾扶起面色蒼白的丁壽，笑道：「咱家只是做個比方，你也不用多想，去

    歇著吧，回頭陪咱家去辦件事?！?/br>
    劉瑾看著惴惴不安的丁壽退了出去，面上笑容逐漸轉冷。

    伴著一陣輕微的咳嗽，一個蒼老聲音響起，「胸口這處傷，判官筆只是傷了

    皮rou，有人在上面又補了一刀?！?/br>
    劉瑾回身，看著石文義尸身旁的高鳳，「不是壽哥兒做的?！?/br>
    「哦?！垢啉P沒有多問。

    「無三一直盯著，他沒做這個安排。」劉瑾還是繼續(xù)解釋著，不知說給誰聽。

    「你信就好?！垢啉P捂嘴又咳了幾聲，「石文義死了，他叔父石巖那里得有

    個交代?！?/br>
    「我會給石公公去封信?！箘㈣?。

    「石巖守備南京，位高權重，單只去信怕是有些輕慢，我親自走一趟吧?！?/br>
    高鳳又是一陣劇烈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