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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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閑閑眄了一眼自己的長子,道:“行了,這里也沒外人,你弟弟早死了,生這么大氣給誰看?” 蕭騰被這么一噎,臉漲得通紅:“父親,您要明鑒,兒子一直都是疼惜愛護弟弟們的,是老二太不爭氣,惹下那樣的大禍,總不能因為他把庭疏搭上吧。我是為了兒子的前程,可我也沒說不管老二啊?!?/br> 楚璇眼見自己這一出戲演到了好處,急中生智想出來的說辭已有了成效,她順著原先的思路走下去,凄凄楚楚抹著眼淚,囁嚅:“外公,反正那日二舅舅就是一副憤怒但又躊躇滿志的樣子,所以我就猜啊,他又研究宛州,又想要翻盤,那還能做什么?不是很清楚了嗎……” 被引了禍水上身的蕭騰惱怒至極,面色陰鷙,視線如刃般鋒利,狠剜了楚璇一眼,剛想發(fā)問,被梁王揮揮手制住了。 梁王凝著楚璇,緩慢發(fā)問:“外公還有最后一個問題,你把鳶兒賣給了皇帝,皇帝就信你?” 楚璇心里一咯噔,果然是老狐貍,一下就問到了重點。 她擦干眼淚,水波瑩瑩的雙眸迷離且茫然:“他看上去不太信啊,反復盤問了我許多,我當然不能跟他說實話,女子名節(jié)大如天,二舅舅對我做的事我怎么也不可能說出去的。” “其實我當時也就是撒撒氣,沒想著陛下一定會信,他也沒跟我說是信了還是不信。只是我聽說二舅舅在宛州的安排被神策軍攪黃了,我才知道,原來他信了。” 楚璇歪著頭思索了片刻,道:“可能他覺得事關重大,寧可信其有吧?!?/br> 她三言兩語,刻畫出了一個攜著怨氣想要報仇,又沒有大手段只能做些小動作的任性小女兒家形象。 梁王沉默了須臾,道:“那說說你二舅舅的死吧?!?/br> 楚璇又是一哆嗦,撫著胸口帶著哭腔道:“外公,這事真和我沒關系!且不說我有沒有那能耐,若是我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殺二舅舅,那我還費心思出賣他干什么?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嗎?人都死了,有再大的功勛他也享受不著啊!” 這一席話卻是半真半假。 真是她提前確實不知道蕭逸早就給蕭鳶布好了死局,假是就算不知道,她也會把自己的猜測告訴蕭逸,她不會再讓蕭逸受他們的算計欺負,吃他們的虧。 就這樣真為經,假為緯,織起了一件細細密密的天|衣,就連梁王這老狐貍一時也尋不著明顯的破綻。 他沉吟片刻,瞥了眼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的楚璇,道:“你起來吧?!?/br> 楚璇慢吞吞起身,像是只受了驚的小獸,低壓著下頜,偷覷梁王的臉色。 梁王道:“這事沒完,我會繼續(xù)追查,你最好再想想還有沒有隱瞞,若是將來被我查出來你還有實話沒說,就沒這么輕巧了?!?/br> 楚璇磕磕絆絆道:“都……都說了,哦,還……還有一件……” 梁王冷掠了她一眼。 楚璇立即道:“我給庭寒表哥送了盤點心,想讓他扶雁遲當云麾將軍?!?/br> 本已不再看她的蕭騰猛地瞪起眼來,卻見梁王臉上并沒有太多的波瀾,只揶揄:“你還真是挺機靈,挺會替自己打算的?!?/br> 這樣一個渾身心眼的小丫頭,專在犄角旮旯里做些算計,倒真是不像敢殺人的。 楚璇紅了臉,低下頭:“父親都歸鄉(xiāng)了,恐怕再也指望不上,我就想再添個新靠山,雁遲又向來看重親情,不會跟庭疏表哥一樣的……” 都到這份兒上了,蕭騰恐怕早就恨她恨得想要上來將她剝皮抽骨了,順道再踩他一腳,她樂得心里舒坦。 果然,蕭騰一聽這話就陰悱悱地怒瞪她,但礙于梁王在側,倒沒有惡言出口。 梁王目光深邃,輾轉落在地磚上,誰也不看,誰也不理,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緘然了許久,沖楚璇道:“你回宮吧,你從前受過委屈,這事我不追究了。你替我留心著蕭逸的舉動,我近來會再派人進內宮,我總覺得鳶兒的死跟他脫不了關系,這事總得好好查一查?!?/br> 楚璇心里的那塊巨石轟然落地,也顧不上為將來去憂慮了,忙斂衽施禮,逃命般地奔了出去。 蕭騰歪頭目送著她的背影,驀地,勾起唇角冷笑了一聲。 梁王道:“你笑什么?” 蕭騰悠悠道:“看上去就是個一肚子小聰明小機靈的女人,成不了大事,只配當個棋子,左右是生不出孩子的,將來也沒什么指望?!?/br> 梁王沒耐煩道:“你究竟想說什么?” “看上去是這樣,可這樣子要是她演出來的呢?”蕭騰臉上竟浮掠出些許贊賞之色:“那她就是個頂天的高手啊。已入險境,還能如此鎮(zhèn)定,把戲演得這么滴水不漏,呵……這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咱們那位皇帝陛下就是個天生的好戲子,從小跟咱們演戲,到如今了還在演,楚璇伴在他身邊耳濡目染這么多年,學了一點點精髓也未可知啊?!?/br> 梁王微瞇了眼,透出些遲暮老人的疲乏:“你要說她演戲,就把證據(jù)找出來,只要有證據(jù)能證明她和鳶兒的死有關,我絕不饒她。” 蕭騰終于閉了嘴。 …… 外面陽光熾盛,灑在街衢上,帶著融融暖意。 楚璇抬起團扇半遮住陽光,仰頭看向掛在連闕飛檐之上的金輪,還是被光晃得微瞇了眼。 畫月被護衛(wèi)押著送出來,回眸瞧瞧重門深閉的梁王府,心有余悸,顫顫道:“娘娘,咱們回宮吧?!?/br> 楚璇微微一笑,將團扇收回來,握住她的手,果不其然是冰涼涼滑溜溜的,膩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她道:“咱們不忙著回去,我想吃錦仁齋賣的乳酪櫻桃,咱們買去?!?/br> 說話間,禁衛(wèi)烏壓壓地過來,楚璇納罕:“瞧著人怎么多了?” 為首的道:“陛下增派了禁軍出來尋娘娘,只可惜晚了一步,才追到梁王府來,正要進去要人。” 楚璇笑道:“陛下能掐會算不成……”她倏然想起了外公說過的話。 ——要不是楚玥告訴我…… 那美艷如花的笑靨瞬時涼了幾分,她輕搖著折扇,默然斂思想了許久,冷誚地勾了勾唇,復又拉起畫月的手:“走,我們去錦仁齋,吃過甜的,才好去找人算賬?!?/br> 錦仁齋據(jù)此處甚遠,來回兩個時辰的路程,到回宮時已暮色四合,斜陽潑灑,給宣室殿前丹樨上的雕龍鍍了一層斑斕的光。 她剛邁進殿門,蕭逸就迎面撲了上來,將她緊緊摟入懷中。 “璇兒,我再也不催你生孩子了,我再也不小心眼,再也不欺負你了,只要你好好地待在我身邊,哪里都不要去?!?/br> 楚璇小心地將自己懷里油紙包的乳酪櫻桃拿開,省得被蕭逸擠壞了。使勁耐著性子給他抱,聽他瞎許諾,聽了半天,蕭逸終于消停了,只輕輕撫著她的背,彎了腰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再不說話,喘息由急促漸至平緩,好像在努力驅散心里的恐懼。 她伸出一根手指,輕抵在蕭逸胸前,把他戳開,甚是不解風情地微笑道:“不催我生孩子?不小心眼?不欺負我?皇帝陛下,這話你自己信嗎?舉頭三尺有神明啊,諾許多了,總不兌現(xiàn),小心天上的雷。” 蕭逸飛快地握住她那根手指,很平淡很自然地說:“我只是許了諾,又沒說若是不兌現(xiàn)要怎么樣。這世上多得是缺心眼的愣小子,動不動就賭咒發(fā)誓,要是不如何如何就天打雷劈,就斷子絕孫……呵呵,天上的雷劈他們都劈不完,顧得著我嗎?” 楚璇“哦”了一聲:“看來我白擔心了,也是,陛下這等人才,總是不需旁人cao心的。” 她把手抽出來,漫步而入,見江淮僵直地站在殿里,臉色煞白地看著她。 楚璇又噙起了那抹清淡的微笑,帶幾分了然,十分溫柔道:“果然是這樣,楚玥還在長安沒走吧,既然這樣就別回去了,咱們坐下好好地把賬算一算?!?/br> 第46章 楚玥這幾天日子過得很不安寧。 自她把從江淮那里知道的事告訴了梁王,就總是忐忑著,既擔心這事情沒有個好結果甚至反噬到自己,又擔心動靜鬧得太大。 她沒有別的奢求,只想著能順利嫁給江淮,不要再生波瀾了。 可是只要楚璇還能風光得意一天,楚玥就永遠要活在她的陰影下。 那些嫉妒她的貴女們總在背后嚼舌根子,說她那風光霽月、惹人眼紅的未婚夫婿是她jiejie挑剩下的,她楚玥所擁有的一切不過是沾了她jiejie的光,甚至是她jiejie的施舍。 她的容貌遠不及楚璇,甚至如今的身份地位也比她差之甚遠,可她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長大的,是被人夸著俏麗討喜長大的,憑什么要受這份折辱? 委屈到了盡頭,就生出了一些想法,像是自泥垢里長出的畸形艷麗的花,明知危險,還是忍不住要去摘采。 只要她jiejie消失,只要楚璇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上,她的日子就會過得比現(xiàn)在遂心如意。 不會有人再拿她跟那傾國傾城的楚貴妃做比,不會有人再惡意詬病她們姊妹和江淮之間的關系,她不必因為這些穢語的影響而推遲她和江淮的婚期,她所有的煩惱都會煙消云散。 所以,就算冒了極大的風險,她還是愿意去走這步險路。 其實若要細細衡量下去,她的勝算還是挺大的。外公和大舅舅那種狠人,是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的,除非她那jiejie成了精,能巧舌如簧地替自己開脫干凈,不然這一道坎兒她鐵定邁不過去。 人總是愿意相信自己所期盼的事,楚玥也是如此,她自認為事情做得很巧妙,不會有意外,甚至御前大內官高顯仁親自登門,也沒有引起她該有的警惕。 因高顯仁的態(tài)度實在太過恭敬,甚至夾雜了一絲諂媚,抬著拂塵笑瞇瞇道:“江侍郎前些日子辦差辦得好,得了太后的喜歡,正想賞他些什么。今日正巧在宣室殿與陛下說起來,才想起他都和楚姑娘定親了,太后也有些日子沒見您了,想邀您進宮一敘。” 末了,高顯仁還甚是巧妙地補充:“江侍郎也在,他少年英才,前程似錦,遠不是如今可以估量的,姑娘好福氣啊。” 慢條斯理的一句話,成功把楚玥心底埋藏最深的美夢勾了出來,若說之前還有幾分遲疑,現(xiàn)如今也全被妻憑夫貴的遐思所沖淡了。 她笑靨甜美,道:“勞煩大內官稍等等我,我去換身衣裳就跟您進宮?!?/br> 高顯仁站在廊廡下,含笑點了點頭。 正巧侍女送來了湯藥,湊在楚玥跟前道:“郡主這些日子身體見好,郎中還說要把方子再調調,今兒是最后一副了……” 楚玥抬手試了試瓷碗的溫度,道:“你先端進去吧,等我從宮里回來再去向母親請安?!?/br> 一旁的高顯仁目光幽深地瞥了眼瓷碗里黑黏的湯藥,笑略斂了幾分,道:“姑娘還是先去看看郡主,不差這一會兒了,奴才在這等著您?!?/br> 楚玥猶豫:“這樣不好吧,總不能讓太后她老人家久等?!?/br> 高顯仁道:“太后若是知道您為了侍奉母親才去遲了,不會怪罪您的。她老人家最喜歡孝順孩子了?!?/br> 楚玥踟躕了片刻,還是把藥從侍女手里接過來,親自送去母親房里。 她是乘著紫駿錦蓬馬車進的宮門,馬車四角墜著銅鈴,銅鈴垂下一尾鮮紅纓穗,質地柔軟,隨風飄擺,紅的明媚耀眼,游曳穿梭于宮闈甬道,伴著‘叮叮當當’的鈴聲,好像這輩子的鮮亮風光都在這里了。 楚玥猛搖了搖頭,試圖把這種不詳?shù)念A感搖出腦外,不會有事的。 剛邁進宣室殿,那雕花門就在身后被推上,高顯仁卻沒有跟著進來,而只是站在了門外。 殿里安靜至極,軒窗半開,夕陽余光灑進來,與鎏金架上的燭光相映。 楚玥回頭看了看關得嚴實的門,又四顧打量著周圍的陳設,在過分的寧謐里,心漸漸沉了下去。 果然,往里走了幾步,她看見窗邊矮幾前坐著楚璇,她半邊臉浸在斑斕的西照殘光里,美得不似凡人。 楚璇瞧見她來了,將微恍的視線自窗外收回來,淺笑了笑,抬袖示意她坐。 楚玥的臉陰晴不定,僵僵地站在原地許久,手緊攥成拳,依言坐到了楚璇的對面。 “玥兒,你真聰明?!背Z氣甚是平和,“你抓住了我的把柄,知道要是宣揚出去,我固然是沒法做人了,可你這個貴妃的meimei少不了也得受人指戳。所以你選了種最巧妙的方式——去向外公告密。你知道,不管是梁王還是陛下都是尊貴好體面的,就算處置我也只會秘密處置,不會把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到時這場腥風自然刮不到你身上。” “能算計得這么深,又把手里那點籌碼用得恰到好處,真不愧是咱們家的孩子,聰明?!?/br> 楚玥靜靜聽著,妝容精細的臉上半點表情也沒有。 驀地,前傾了身子緊盯住楚璇,出口的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算計你了又怎么樣?你個賤人,要不是因為你,我早就嫁給安郎了。你怎么不反省反省自己?為什么二舅舅單單要來勾搭你?為什么外面人要說你跟安郎的閑話?還不是因為你是個天生的下賤坯子,狐媚子,專會勾引男人的魂兒。” 要是這話放在從前,大約真就把楚璇打倒了。因為她自己都曾厭惡過自己,甚至也這么想過,怎么人家都活得好好的,單就她命運多舛,分明是命不好,哪能去怨旁人? 可蕭逸用他的耐心和關懷把她自污泥深溝里拉了出來。 那是她的命,可不代表她就應當是這樣的命。這世上有人愛她,有人疼她,她是自己夫君懷里的珍寶,她值得被愛,她是干干凈凈、清清白白的,憑什么要把旁人的貪婪和丑惡全怪罪到她身上。 蕭逸說過:“我的璇兒身嬌體貴,美貌傾城,天生就不該受半點委屈的?!?/br> 楚璇把這句話封為圭皋,默念了好幾遍,這是她的鎧甲,可以抵御最惡劣的言語。 她連笑了幾聲:“玥兒,你這是要跟我算賬嗎?正巧,我也想跟你算一算?!?/br> “你口口聲聲罵我是狐媚子??蛇@么些年,你在父母跟前長大,過著備受寵愛的安穩(wěn)日子,你莫不是以為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命好?”